尾声。(25)
申念初点点头,嘴里不多说,他…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解决。
离开老师办公室,还没走到宿舍,手机便响了起来。母亲给他来了电话,“喂,妈…”
“刚刚电话没在身边,怎么了?”
申念初回家放行李没有与母亲见面,料想趁着这几日她定接了工作。“我现在在学校,刚刚回家没见着您。”申念初总是唠叨母亲,希望她可以好好休养身体,奈何母亲本就是闲不住的人,身体恢复之后便重新开始工作。
“顺利就好,你好好休息…晚上回来吗?”
“这两天先不回去,”申念初清了清嗓子道,“我感冒了,回去怕传染您。”
“怎么生病了?”
“恩,可能是气候不适应…没事儿,已经好几天了,快好了。”
母亲声音带着点担忧,“那你注意身体,感觉累不累?”
申念初大中午下了飞机,倒是不觉有特别疲惫的感觉。欧洲与国内虽有时差,可他去的时间毕竟也就一周,还没来得及适应便已经回来了。“我没事儿,”申念初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想了想后开口对母亲说,“妈,我问您个事情。”
“你说,怎么了?”母亲听他的声音严肃,这也跟着严肃起来,“出什么事情了吗?”
“不是,”申念初舔了舔嘴唇,问出满腹的疑惑,“我7岁的时候,有没有救过什么人?或者说,咱们家有没有救过什么小孩子?”
出去一圈,回来自然得去几个地方报道。学校是申念初的第一站,接着便是戎松岳的工作室。
戎松岳见申念初回来,礼貌点头后什么都没再说话。对于两人前几天的那个电话,戎松岳虽然玩笑说给他讲故事,但终究保持了一个中年人的淡然,给予申念初足够的沉默。
申念初在工作室待了些时间,随着大家一起在下班时分离开。他的下一站——韦笙家。
自打左婷接了申念初打去的电话之后,他和韦笙便没了任何交流。申念初站在韦笙间门口,深吸一口气后按下门铃。
叮咚…叮咚…
门的对面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仓促轻快。大门打开…
“…”申念初眨眨眼睛,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辞藻开口。
“是你啊,进来吧。”
申念初吞咽口水,深吸气道,“你好,左婷。”
“外面冷不冷?”左婷拉开门让他进屋,转而又问,“你来打扫房间吗?这几天都没见过来你。”
打扫房间…这几天…
申念初反复咀嚼这几个字,心中一阵刺骨的痛,“我…”
“笙哥感冒了,现在跟个废人一样在屋里呢…”左婷走到茶几旁边,给自己倒了杯水,“他这两天高烧,医生说是急火攻心。你要是打扫房间,小声点。”
‘笙哥’…这两个字,申念初轻轻咬牙,本来就不属于左婷。“不是…”他下意识开口,接着冒出一句,“我来拿我的鸟。”
“什么?”左婷抬起眼睛看向他,“鸟?”
“恩,”申念初一边点头一边向挂在屋里的小胖子走过去,“这只鸟。”现在饿气候昼夜温差大,小胖子已经很少在凉台上过夜晚,“拿了我就走。”说完,申念初抬手将小胖子取下来。
“我以为这鸟…”左婷面露疑惑,看着申念初嘴里嘟囔,“笙哥嘴里总是叨叨鹦鹉,平日也很喜欢玩儿鸟,我还以为是他的。”
“我的。”申念初冒声念了两个字,转头便朝着大门走。
“你…这就走了?”左婷看着他云里雾里,跟在申念初身后又问,“要不,我等下和笙哥…”
申念初转头看了她,“不用跟他说了。”
冬日天黑得早,申念初拎着鸟笼下楼,漫无目的走在街道上。
他没有朝着公交车站走,也没有去往地铁站,前路是完全未知的发展,下一步究竟会是怎样,申念初完全不知道。
左婷这几天都在韦笙家里,那是不是意味着十字路口中间,申念初的期待最终还是落空。也罢…既然他以这样的方式进行选择,那也再无退路。
入了夜自然带着寒冷,小胖子平日娇生惯养,此时似乎也哑了嗓子有些吃不消。
走了没几个路口,一辆黑色越野车突然停在了申念初面前,与那日在学校的场景如出一辙,连车都一模一样。驾驶座里依旧是那张挺拔俊俏的脸颊,而他侧目看了看申念初,始终没有下车。
后座的车门在车停稳后拉开,迎面而来一阵暖意。
韦笙穿着睡衣从车里下来,扶着车门嘴唇发白,面色很不好,“你回来怎么不说一声?怎么回事儿?”
“…”
“刚刚去我家里,一声不吭就离开什么意思?!”
“…”
“你前面几天怎么不理我?信息不回,电话不接?想干嘛?!”
“…”
“你大晚上从我屋里拿走我的鸟,什么意思?”
“…”
“你不怕冷,也不怕冻死我的鸟?!”
申念初沉默看着韦笙,终于开口说,“我的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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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7岁的时候,有没有救过什么人?或者说,咱们家有没有救过什么小孩子?”申念初这话问的忐忑,怕母亲不记得,怕母亲追问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事情,更加怕母亲说没有…
“小孩子?”母亲说的很慢,“…我想想。”
“比我大的孩子…有吗?”申念初一再提醒,心中更显踟蹰。他不记得韦笙在视频中说的事情,若韦笙从头到尾付错了感情,那到头来不知是谁空欢喜一场,而这一切又将便得毫无意义。
“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母亲清了清嗓子,打消了申念初的顾虑,“有那么个孩子…我印象中好像是你爸爸和你在牧区发现的孩子,然后送去了医院…”印象中韦笙问起过申念初的父亲,他也陪申念初去看过父亲。韦笙站在墓前,伫立片刻后将空间留给申念初。那时申念初没有多想,只当是个礼节…现在再思索,不知那时韦笙心里在念叨什么,思考什么。
“之后呢?”申念初追问,“你记得那个孩子叫什么名字吗?”
“不记得了,那个孩子年纪也很小…当时也很害怕,所以说的也不清楚。”
“还有别的吗?”申念初想了想补充道,“这事情大概是什么时间?”
“我记不清了,应该是冬天…好像,是你生日那几天?”母亲的声音充满不确定,最终更是补了一句,“都已经是十几年之前的事情了,咱们离开牧区都已经十年了,我记不清了。”
“…”申念初轻轻吸气,“恩,没事儿。”母亲是否记得清楚并不重要,这故事线与韦笙口中的时间吻合,至少说明…当下的一切都水落石出,韦笙所有的行为和情绪也都有了依据。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事情?”
“没什么…”申念初当下再无心思继续这对话,只想赶紧去工作室,接着去韦笙家里。他要拿回韦笙许诺他的东西,今天至少要拿回小胖子。
“你大晚上从我屋里拿走我的鸟,什么意思?”
“…”
“你不怕冷,也不怕冻死我的鸟?!”
“我的鸟。”
韦笙一连串的发问终于有了个回音,他稍稍发愣冒出两个字,“什么?”
“我说,”申念初抬起手将小胖子放在自己面前,“这是我的鸟。”
“什么时候的事儿?”韦笙冷的打颤,四肢不听使唤,“之前我说要送你你不要,现在跟我说是你的鸟?”
“就是我的鸟。”
坐在驾驶座的姜远摇下玻璃,对着两人大声说,“你们俩有完没完?大晚上两个男人在路上说‘鸟’,合适吗?”他忍不住扫了眼申念初,接着对韦笙大喊,“大韦,你能不能让他赶紧上车,大开车门我这会儿冷…还有你那身体,是不是还觉得自己针没打够?!”
“…”韦笙平日定会跟姜远一阵怨怼,奈何今天实在不舒服,果断对申念初道,“你赶紧过来上车,别让我过去抓你!”
申念初脚下移动了几步,接着停下又对韦笙道,“你先说这鸟送我了。”
没等韦笙开口,姜远无奈叹气吐槽道,“我替他说…不光手里那鸟,他身上的鸟您要是想要都是您的!行了嘛?您能不能赶紧上车?!”
申念初虽韦笙上车,关上车门几个人都没有开口。
姜远踩下油门,打动方向盘后率先说话。他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申念初,清了清嗓子道,“我这真不是替大韦解释…刚刚你上他屋里那会儿,我正好去给这孙子买卤煮,所以他才和左婷两个人在屋里。”
“…”
“大韦这几天感冒高烧不退,行动能力为零…我和左婷过来照顾他,怕他在屋里饿死。”
“…”申念初转头与韦笙四目相对,看着他始终不吭声。
“你说这么干嘛?!”韦笙尴尬,抬手轻拍姜远驾驶座椅背。他顺势捂住嘴咳嗽,眼眶也连连泛红。
姜远皱眉,故意开口道,“怎么又怪我?也不知道谁刚才在路上让我见了人就解释…”
“…”申念初还是看着韦笙,突然抬起手将手掌放在他的额头上,“我也感冒了。”
逛了一圈没多少时间,小胖子又回到了韦笙家里。
左婷给三人开门,满眼疑惑望着韦笙道,“笙哥,到底怎么了,你怎么突然就一定要去找他。”
韦笙伸手抓住申念初的手腕,拉着他进屋后拿过小胖子的鸟笼,“我去把鸟挂好。”
“他还能为什么?那鸟儿他当宝贝,是说拿走就能拿走的吗?”姜远见眼前这状况,连忙搂住左婷的肩膀到,“宝贝儿,咱俩走吧…”
左婷不信,“真的因为鹦鹉?”
姜远舔着嘴唇继续‘瞎编’,“那还能因为什么啊?”他搂着左婷往门口走,顺手拿起她的衣服,“正巧申念初也感冒了,大韦这病号就给他照顾得了,省的再传染咱俩。”
左婷皱眉看着韦笙,随即又看向一旁的申念初,“我…”
韦笙将鸟笼子挂回原处,抬起眼睛看向左婷和姜远,张嘴淡淡的说,“不送了。”
申念初呆呆站在原地,这一次…他不应该离开,他和韦笙谁也不能放弃。
随着两个人的离开,屋里的空气也安静下来。重新回到暖和的环境,小胖子叽叽喳喳又叫唤了几声。
“前面几天信息不回、电话不接,到底怎么回事儿?”韦笙走到申念初面前,摇摇晃晃满是疲惫,“我跟你说…要不是我这几天感冒发烧不能上飞机,我肯定去欧洲…”
“你赶紧躺着休息吧,”申念初迎上韦笙的目光,坦然纯粹的与他对视,“我帮你把晚饭热一下。”
“别打岔!”韦笙抬手捏住申念初的下颚,听那语气便能察觉火气,“你先说明白,一点信儿都没有是什么意思?”
“我那天给你打电话,左婷…接的。”申念初身子不动,任由韦笙‘为所欲为’,一副不与病号计较的架势,“我怕你忙。”
“你放屁,后面几天都是我打给你,我短信发给你…你怕我忙?”韦笙止不住咳嗽,手指不自主松开申念初。
申念初顺势将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靠近韦笙一步成为他的支撑,“你去躺着吧。”
“…”韦笙气息不顺,愣愣看着申念初满眼惊讶,大抵没想到这突然的靠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