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美人(261)

　　几十亿怨灵的声音无时无刻不撕扯着他的血肉，直至如今，他只有一个信念，只要能达成那个目的，无论放弃什么东西都可以。
　　“所以，我们的仪式，还需要满足它，才可以让真主降临？”云之明道。
　　伊西斯：“献祭忠诚与自我，主会给你想要的回报。”
　　圣洁的祭司朝他张开双手。
　　云之明的眼睛里面涌现出渴望，忍不住往伊西斯的方向走了两步，半边血迹浸染的衣袍上面的血洇得更开了。
　　“不对，不对，不对。”他忽然停下脚步，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始摇头，“祂承诺过我们……祂承诺过我们。只要信仰，就不会失去。”
　　伊西斯：“失去并非真正的失去，终有一日会再度取回。”
　　云之明却还是摇头，疯魔一般喃喃：“不对，不对，不对。”
　　“爸！爸——！”
　　云柏大声的吼叫让他回神，“刚才外面有怪物在拍门，你怎么还走过去一副想打开的样子？”
　　“啊？啊？”
　　云之明瞪大了眼，狼狈环顾，哪里还有伊西斯的身影。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浑身都颤抖了起来。用洁白的那边外袍蒙住泪水。
　　他身上溅上的血来自于他的贴身管家加里曼——也是跟随了他许久的伙伴。
　　在长出蘑菇后，他用消防斧砍下了对方的试图感染云柏的手。
　　“被骗了，我们都被骗了——”他踉跄站起身，“怪不得议长没有来，大主教也走了……哈哈哈，原来我们才是被放弃了的，被放弃的‘祭品’……”
　　他抱住云柏，“对不起，小柏。对不起。还有小昙，他也在这艘船上。哈哈哈，我们很快就要和你的妈妈一起，回到我们的故乡了。”
　　他似笑似哭，“我们早就该回去了……”
　　云柏确认他那个平时看起来十分严肃总是爱管教人的老爸已经发疯。
　　他被抱得莫名其妙，外面还有怪物走动闯门的声音，总觉得脑袋还有点痒，似乎长了几个包。
　　他忽然想起来，刚才管家的指甲划破了他的后脑。
　　*
　　【记住，你这一次来游轮的任务只有一个。】
　　【找准机会，抹杀错误。】
　　【你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白昙。】
　　【你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杀掉他。】
　　【——杀掉谢眠。】
　　【不过在此之前我必须提醒你，寻常状态之下，你能够杀掉他的几率为零。不必疑惑为什么，也不要试图去理解，事实就是如此残酷。】
　　【但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
　　光怪陆离的声音从脑海里尖啸着划过，画面扭曲着旋转不停，又变成了一个满身鲜血的男人，临死前对他低声叮嘱。
　　“小昙，好好活下去。”
　　男人是谁？
　　他自己又是谁？
　　白昙蓦然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喘气。
　　旁边躺着的褚霖还在深眠。
　　脑子头疼欲裂。
　　自从白天配合谢眠表演了通灵巫术，他感觉自己一半灵魂已经横飞天外。连游轮舞会都没有参加，被褚霖扶了回来。
　　他咬了咬牙，爬下了床，踉跄了下。
　　房间的指针指向零点三十分。他想起来自己这次上船的任务。
　　他需要完成一件事情。
　　身体很狼狈，然而白昙脸上却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
　　房间的指针指向十一点五十五分。
　　异常的扭曲和震动终于停止，窗外迫近的高墙重新退回到了远方。
　　灯光大亮，一切恢复如常。
　　谢眠扶着桌子，看向手里的手电筒。
　　手电筒的电量已经重新充满，绿灯闪烁。
　　——不是自动充电。
　　就在刚刚房间陷入黑暗的时候，其中经过了或许是三分钟、三小时还是三天？
　　他分不清。
　　黑暗之中时间倒退，因此，他手里的手电筒也恢复到了十一点五十五分时候的模样。
　　由低电量恢复到了满格。
　　他意识到，他此刻被困在的不是另一个空间，而是一个被截取出来的，独立于时间长河之外的时间碎片循环之中，时长大约五分钟。
　　手电筒不需要充电，因为在时间循环之中，它的状态可以倒退，因此是用之不竭的。
　　他深吸了口气，快步走出了房间，来到楼梯口中，走入楼梯。
　　手电筒灯光打开，他的视线拉高，四周变幻。
　　此刻，他已经站在了另外一个空间之中。时间流动的速度变快，手电筒消耗电量也开始倒计时。
　　按照上一次循环，他拥有三十分钟时间可以进行巡逻。
　　猩红灯光照射下，他所处的楼梯已经完全扭曲看不出原本的形状，只能够感知到它整体应该是向下走的。踩在地上，犹如踩到大片湿滑的菌类上，弥漫着一种腐烂的、令人厌恶的气息。
　　铁制的楼梯也仿佛融化了一样，生出浓重形状往下滴落的铁锈和污秽。
　　没有往回走的道路，这次电源耗尽，也许无法再回到他自己的房间。
　　但他并没有多犹豫，只是迈步往甬道下方走去。
　　然后，他就在一场长满红色蘑菇丛的拐角，发现了一点光亮。
　　那是一块金属碎片。
　　Secure身上的金属碎片。


第184章 触碰
　　谢眠捡起地上的碎片，夹在指尖。
　　在手电筒中照射中闪烁着微光的金属碎片，他能够辨认出这是原本位于对方手肘的关节。
　　为什么会有Secure的碎片在这里？
　　他记得Secure这种金属是由特殊的合金制作，当初甚至能硬抗黎明议会那些人召唤的恶灵骑士，堪称地球科技的最高结晶。
　　谢眠把碎片放到口袋里，然后站起身，快步沿着通道往下走。
　　越是往下，栏杆融化得的就越厉害，菌菇丛生。孢子粉将空气污染，形成大片绿色的雾气，只在手电筒灯光的照射下有所消散。
　　按照他行进的距离，现在他所在的位置已经是游轮十层以下。
　　他又看到了一点闪光。
　　这一次，躺在角落里的是一节机械指节。
　　机器人指节和常人不一样，纤长锋利，如同刀刃。
　　谢眠角落里面把手指捡起来，沉默地看了那根手指几秒，脚步加快了。
　　再往下走，菌菇更加密集，能够通人的缝隙越来越窄，只有在手电筒的灯光之下才能够勉强开路。
　　它们蠕动着伸缩，仿佛走在什么生物的肠道里面一样，寻常人走在上面，恐怕得san值掉光。
　　终于，这条漫长的甬道到达了尽头。
　　尽头是负一层的餐厅。
　　相对于之前节目刚结束的时候，此刻的餐厅变异得十分恐怖，浓绿色的雾气遮蔽了视线，到处是蔓延生长的菌菇。餐厅地板上面洒落着一些五颜六色的血液，明显源自于不同的怪物，但是它们的尸体全都消失不见了。
　　再往前走是自助餐桌。
　　在游轮舞会开始的时候，餐桌上的食物已经被服务员收拾干净，但此刻的桌面上摆放着无数丰盛的餐点，还有一些显然已经被人用过。
　　不远处传来一阵咀嚼吞咽的声音。
　　浓绿色的雾气里，隐隐约约有几个坐在餐桌面前狼吞虎咽的人。他们仿佛已经饿了不知道多久，抓起食物大口大口的撕咬吞下，吃的肚腹隆起，对周围来人毫无所觉。
　　这些人他曾经见过。
　　通过姬语的眼睛，在地下负二层的人肉餐厅里。
　　这些都是本来住在地下的实验室研究员。
　　随着食物下肚，实验室研究员们身上的白色衣服渐渐染上了流淌食物的汤汁，是鲜艳的红色。
　　他们越吃越是膨胀，仿佛气球一样鼓了起来，看上去下一秒就要爆炸。
　　砰！
　　真的有一个炸开了，一阵需要打马赛克的场景，浓绿色雾气从大团炸开的东西里面弥漫而出，又汇聚到了空气里。看来要形成餐厅里这么浓郁的绿色雾气，已经炸了不知道多少个人。
　　周围有同伴爆炸，还在吃饭的人却还仍无所觉，被丢弃的食物残渣堆叠在他们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