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亡国之君的日子里(157)
几个受灾的县区,他都设了粥棚,派了心腹体己人管理。除去发放米粥,他还听顾励的命令,带了一批土豆来催芽,一并分发给灾民们,至少帮他们度过这个冬天。
这些事办好都已经是深秋了,这边厢诸事顺利,顾励平安度过这次洪水危机,上半年单单靠海外贸易一项便收入颇丰,今年的经济很显然比去年好的多,太仓府库充盈起来,他也能在军费上加大投入。
可陈奉那里就不是很顺利了。
在海上长途跋涉了快五个月,终于到达欧洲。哪知道到了法兰西,便听说隔着英吉利海峡,联合银行已经不是他的了。
他留下的那手下人把银行高层人员撤换了一批,他没动那些新教国家的利益,是以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打仗军费能保证,银行是不是姓陈也没什么关系。
陈奉当即开着船前往尼德兰,把船上的大楚货物卖了大半,珍稀一些的拿去送人情,又许诺了不少好处,拉动了几个以前关系好的领主帮忙,雇佣了人手,买了火器杀回英格兰,拉动罗伊爵士里应外合,逼手下退位,重新夺回了联合银行。
这事说起来简单,其实却是十分凶险。不过陈奉也经历了不少大风大浪,人虽然才二十岁,却足够沉着冷静。把联合银行抢了回来,陈奉花了一个月的时间重新调整人手,便马不停蹄地赶去了丹麦。
他盯上了美洲的金矿,想分块蛋糕,无奈美洲的金矿和波托西的银矿大部分由西班牙人把持,据夷辛给的卷宗来看,整个十七世纪初海外进口到大楚的银矿占到进口总量的八成。
虽然大楚已经使用纸币取代了白银,但这么庞大的白银资源被西班牙把持在手里,对陈奉的联合银行发展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而西班牙在宗教战争中与神圣罗马帝国站在同一战线,是新教国家的强劲对手。他若当真是想捞金,也不是做不到——西班牙人对联合银行眼热得紧,私底下联络过他好几次了。
可若是与西班牙人暗通款曲,这事踢破了,这些新教国家不会给他好果子吃。陈奉只能曲线救国,加入沃加斯特战役,帮助新教国家丹麦对抗神圣罗马皇帝,从而打击与天主教国家统一战线的西班牙。
陈奉双线作战,除去在战争中搅风搅雨,又派人购入了一批新的火器,买下图纸,让人往大楚送去,此外便是开办了他筹备已久的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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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陈奉生意做的大,难免树大招风。
十一月底,他终于得以从华伦斯坦和丹麦的混战中逆风翻盘,保住了萨克森,刚回到英格兰,罗伊爵士忙不迭地来找他,告诉了他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有人向女王陛下进言,认为陈奉的联合银行掌握了货币发行权,他的公司又掌控了部分海外贸易权,一旦陈奉的联合银行和公司崩盘,整个新教国家联盟将遭到巨大的打击。
陈奉哼了一声,这人还算有些经济头脑。他离开心上人,大老远地跑到欧洲来,可不是为了做慈善的。他帮助英格兰这些新教国家,也不过是为了从西班牙的口中抢走贵金属矿藏这块肉罢了。
只要能从全球贸易市场把西班牙击溃出局,他至少能把持三年的对非对亚贸易,再加上纸钞发行权在手,他可以说掌握了大半个欧洲的经济命脉。
但是这个人还有一点没能看透的是,他目前通过联合银行发行纸币,表面上是为了给新教国家筹集军费,可不断地印钞也给欧洲的货币市场造成了通货膨胀的风险。
陈奉是不可能向任何人透露这一点的,他来到这里的唯一目的,就是攫取财富和科技。
“这人不过是个疯子!”陈奉盯着罗伊爵士:“我的朋友,你打算相信这个人的话,怀疑我这个刚从华伦斯坦的□□底下侥幸逃生的可怜人吗?”
“不!当然不!您愿意亲自前往沃加斯特,援助我们的盟友丹麦,您高贵的品格和勇敢的意志令人钦佩!”罗伊爵士握住他的手:“沃加斯特的捷报已经传了回来,在您的庆功宴上,我会为您在女王面前做出澄清!”
陈奉压低声音:“是谁向女王进谗言?”
“一个破落子爵,刚从法兰西游学回来。”
“我想他应该是个西班牙人。”陈奉抓住罗伊爵士的手,幽绿的双眸充满压迫力:“朋友,他是个西班牙人!”
陈奉送派出的火器船队还在海上劈波斩浪,大楚已经入冬。虽然今年修建水利与辽东战事消耗了大笔资金,但是今年单单是靠着海外贸易和关市之税,便足以填补这项损耗。关市之税总收入高出去年,也足以说明民间经济已有了大幅度好转。
入了冬,闹腾了一年的建虏终于消停下来。这一年虽然大楚军费投入巨大,但建虏也没占着便宜,还会不会南下来犯,就要看明年开春了。
十二月底,被派出去修建水利的聂光裕等人终于回来了。
聂光裕主修水利,夏星骋则在黄河沿岸种树治水。顾励照旧命户部查阅两拨人马各项花销,与预算出入不大。
聂光裕辛苦了一年多了,在水利领域又的确极有能力,顾励便把他擢升为工部右侍郎,于是聂光裕一跃成为六部中最为年轻的一位侍郎,一时间风头无两。
至于夏星骋,他已经剃度,并非朝廷官员,乃是民间人士,一把年纪了,这一年多来在中原地带四处操劳奔波,不好好封赏实在说不过去。
顾励赏赐了布匹珍宝,人参鹿茸,夏星骋进宫叩谢,陪顾励聊了会儿天。两人谈的主要是黄河治水之事,夏星骋交代了,黄河治水不是一年两年能做好的,他已经是年迈衰朽,不堪大用,若是半道上人去了,还请顾励让接替他的人萧规曹随,沿着他的计划继续干下去。
顾励瞧着他的确比去年回来时黑瘦了许多,想来在黄河边治水的确辛苦,叫李棠又多取了些进补的药材给他送去。
聂光裕容升工部侍郎,自然要摆下宴席庆贺一番。他在外地时已听说了,京中官员们屡屡上疏,称修建水利花费巨大,表面上看来这帮人是在为国家财政操心,实际上不过是想通过这事把他拉下来。还好今年黄河水位上涨未造成大患,否则就算陛下不追责,这些人也不会放过他。
是以这顿饭并不是为了吃,而是为了敲打几个不老实的家伙。
散了席,聂光裕坐着马车,晃晃悠悠,醉意升腾。想起席间那些人的嘴脸,聂光裕便觉得可笑,叹道:“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就在这时,马车忽然猛地刹住,马儿长嘶,车夫怒骂,聂光裕受了惊,酒意都醒了大半。
他掀开车帘,问道:“怎么回事?!”
马车前头,一个醉汉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嘻嘻笑了一声,冲马车夫道:“好大的派头,你撞了我,倒反过来骂起我来!”
马车夫骂道:“瞎了你的狗眼,这是新上任的户部左侍郎的车驾,容不得你造次!”
聂光裕有心说两句,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手卡住了一般。这醉汉身量高大,蓬头垢面,蓄着一部络腮胡。聂光裕瞧见他那胡须,想起一个人来。
听马车夫道出身份,醉汉这才清醒一些,连连作揖后退,拔腿跑了。
跑得远些,他放下心,趁着醉意唱起歌来,荒腔走板的歌声传到聂光裕耳朵里。
他唱的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聂光裕手脚发凉,坐进车里。
到了聂府,妻子已领着两岁大的儿子等着他了。聂光裕瞧见两人,莞尔一笑,心头轻松许多,下了车把儿子抱起来,一家三口说说笑笑进了院子里。
到了半夜,聂光裕忽然又醒了过来。看着身旁熟睡的稚子,他忽然想起来,那谢杏村也有一子。
第二日,他放心不下,悄悄着人打听,谢杏村的儿子目下是否在京城中。听到谢杏村过世后,老娘儿子便带着家仆们回了老家,他才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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