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师兄吃糖(41)
过了不多久,天色也越发的暗了下来,山上更冷了。
许言脸色极白,却又隐隐泛着不自然的青紫,唇边还残留着猩红的鲜血,被冷风一吹身子就不由自主的抽搐着。
君晗牙齿打着哆嗦,僵着手指将自己的衣服揭开,双手紧紧的抱住了许言。忽而又凑过唇去,近乎是虔诚的贴在许言唇上。
他真的什么也不在乎了,纵使许言不爱他又如何,他爱许言不就够了。
就算他是年少轻狂吧,如今唯有一个自己可以温暖许言。
黑夜渐渐压了下来,君晗只觉得身上冻的发麻,刺骨的寒风透过衣袖直往身上钻,一点点融入肌理,唯有心口还有口热气。
君晗真的快撑不住了,眉间凝着霜,唇角哆嗦着,已经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眼前蓦然出现一只玄色的靴子,君晗以为是黑衣人,心头大骇,慌忙要起身保护许言。
可身子却如同被冻住一般僵硬着,动弹不得。
“小幺,你这是何苦。”
君晗听见了熟悉的声音,随后眼前就出现了他哥俊美的脸庞。
他哥眸色沉的可怕,却又含着心疼,小心翼翼的将他扶了起来,紧紧的抱在怀里。
“哥。”
君晗好半天才缓过气来,伸手指了指石洞中昏迷不醒的许言道,“小幺求你,救救我大师哥好不好?求求你,救救他。”
沈君亦身子明显一僵,在看见君晗手腕上狰狞的伤口时,脸色蓦然沉的可怕。
“许言到底哪里好,值得你这样待他?”
君晗微微一愣,随即苦笑,在他心里许言哪里都好,他是大师哥,也是他前世今生唯一倾心之人。
其实,这些日子,沈君亦虽气恼君晗,可到底忍不住真的不去管他。苏素的事,他也知道,正因为他知道所以越发的不能容忍许言。
他家小幺都快把一颗真心剜出来了,可许言呢?为了一个苏素,他竟如此伤小幺的心!
沈君亦心疼的无以附加,可怀中孩子紧紧拽着他的衣袖哀求,仿佛把他当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小幺,你不必担心许言,方才我来时就见到平阳王府的人了,再过不久他们便会找到这里。”
闻言,君晗这才松了口气,沉沉的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君晗小可怜,告白不成差点丧命。
惨兮兮的偷亲大师哥,差点没被冻死。
☆、撞见
君晗不知道自己是在哪儿,眼前一片雾蒙蒙的,身上仿佛正在被烈焰焚烧,灼热的痛感逼的他想逃。可下一秒又仿佛置身在冰天雪地,刺骨的寒风仿佛刀锋一瞬间将他割的体无完肤。
恍惚间,君晗听见了一声长叹,似无奈,似心疼,又似懊恼。
迷迷糊糊的几睡几醒,身上总是疼的他想流泪,嘴里的苦味也越来越浓,逼的他想作呕。
不知过了多久,君晗终于醒了过来,入眼处是他兄长布满血丝的眼睛。
“小幺,你终于醒来了。”
沈君亦一把拥住君晗,像是失而复得的宝贝。
君晗喉咙如撕裂般的疼,好容易发出声音,却是异常难听。
“小幺,你那夜受了冻伤,嗓子灌了寒气,养些时日就能好了。”沈君亦安抚道,伸手摸了摸君晗瘦削的脸。
他的小幺,如今越发消瘦,再不似从前的粉雕玉琢了。
君晗跪坐在床上,两手扒在他哥的肩膀,虽说不出话来,可眼睛分明是渴望。
沈君亦明白他想问什么,当下心头火腾的一下烧了起来,恨不得一把将君晗拎回青州。
许是君晗的眼里含着太多悲苦,沈君亦到底不忍心,叹了口气道,“你放心,他很好。”
如此,君晗终于松了口气,那夜的惊险仍旧历历在目。
转眼又是新年,君晗十一岁了,个子又长高了些,可却也更加消瘦了。
沈君亦心疼幼弟,即使心里再多不满,再多怒火此时也强忍着不发作。
君晗这几日也颇为乖觉,许是怕了他哥了,每日只待在屋子里,偶有许言的消息也都是星宇偷偷告诉他的。
原来那夜乃是许文下的狠手,这消息一传开满城风雨,百官哗然,皇上当即动了怒,可许文毕竟是皇亲,顾及皇家脸面,只赐毒酒一杯。
许文被京兆尹府的衙差抓住打入了天牢,临死前还恨忿着为何会事情败露。
许言那夜被平阳王府的人救回后,就一直在府里养伤。得知外面传的消息后,执意入宫面圣。
皇上龙威浩荡,一心要杀了许文正一正国法。其实,他还有一层意思,借许文之死敲打七皇子。
许言在宫门前跪了很久,直到许文喝下毒酒后都没能让皇上改变心意。
庆历二十年,平阳王许言得皇上器重,掌握十万兵权,平阳王府一息间恢复了往日的荣宠,风头无两。
君晗得知消息后,已然是开春了。
他看着院子里的枯树逢春,一岁一长,心里也越发悲凉。
他不知道许言在想什么,亦或者也在谋划什么。他只知道盛极必衰,水满则溢。自古以来帝王之心向来是最难揣测的,如今荣宠一时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忽而狂风大作,君晗心里一骇,竟觉得有摧枯拉朽之势。
同年五月,君晗凭着前世的记忆终于将太子手里的命案集齐,随后匿名送到了七皇子手里。
七皇子为人最是谨慎,可因这些日子太子对他的打压越发强烈,终是忍不住招来朝中的心腹大臣,于第二日早朝揭发了太子的罪行。
一时间百官哗然,太子素来好美色,行事荒诞,终是给他自己招来了灭顶之灾。那些命案中最为轰动的便是七皇子侧妃李晚之死。
李晚之父是两朝阁老李木,乃是一代大儒,门下学生无数,声名远扬四洲。当即就跪在大殿内老泪纵横,求皇上主持公道。
七皇子见状,也跪地恳求皇上下旨重新调查此事。
金銮殿上,皇上终是动怒,下旨让人搜查太子府,谁知却搜出了一件龙袍。
五爪为龙,四爪为蟒。自古以来只有帝王才穿得龙袍。
当今陛下疑心最重,他能容忍太子花天酒地,不学无术,也能容忍几个儿子之间的明争暗斗,但却不能容忍有人威胁到他的皇位。
皇上当即下旨,将太子幽禁东宫,待查明所有罪证后一并处置。
此案牵扯虽广,但有七皇子从中顺水推舟,又有沈君晗从中谋划,太子的罪行终于定了实锤。
皇上虽对太子所做之事深恶痛绝,但到底不忍心杀了宠了这么多年的儿子。于六月下旨废除太子之位,贬为庶民,远送边塞,无召再不得踏入京城一步。而朝廷中□□羽也再随后的数月中悉数消灭殆尽。
京城一时间风云变幻,朝廷百官人人自危,生怕惹怒天颜。
而这时沈君晗却只在廊下坐着,手里拿着一封信件。
这信件是从平阳王府送来了,君晗手有些哆嗦,试了几次才将一张白纸抽出来。
白纸上笔墨淋漓,潇洒豪迈竟是四师兄沐川的字迹。
一别数年未见,山上一切安好,望师兄勿念。我与六师妹于下月成亲,京城离九离山相距甚远,现遥祝师兄今后一切安生。另有一事,凉生生来孤苦,虽认回兄长,但我亦放不下心。日前听说他去了京城,还望师兄善待他。
师弟沐川。
君晗眼里一酸,硬是要淌下泪来,前世亦是这样。那时虽和如今光景不同,但君晗还是悲从中来,拿着信泣不成声。
他们这些师兄弟,终于有一对儿是成双的了。
想到此处,君晗又想起了许言,这信既是从平阳王府送来,必是许言吩咐的。
君晗慌忙站起身来,拿着信件就往外跑。今日兄长不在,再不会有人阻拦他了。
一路跑至平阳王府,君晗被王府门前的守门侍卫拦了下来。
君晗跑的气喘,好半天才缓过气来,很和气的对着侍卫道,“我要见你们家王爷。”
侍卫冷眼打量了君晗一番,随后问道,“可有拜帖?”
君晗微微一愣,摇了摇头。
侍卫脸上露出一抹嘲讽,握紧了腰间的配剑道,“王爷吩咐,若无拜帖一律不见。”
君晗急了,他许久未见许言,如今只想见他一面,“你去转告王爷,就说沈君晗求见。”
侍卫闻言眉头一皱,“若你是沈君晗,就更不必进去了,王爷吩咐不见沈君晗。”
…………
君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王府走出去的,他只记得门口的两个侍卫态度十分强硬,他本想打进王府,可拳头举起的那一刻又放下了。
他自然是许言一手教养大的,今后不能再一味的不知天高地厚。
君晗心里闷的难过,把信往怀里一塞,就一头扎进了烟花场所。
他并非是想来玩女人,不过是想喝点酒舒缓内心的苦闷。
只是这里的姑娘也太不善解人意了些,一个个矫揉造作,捏着细嗓子直往他怀里坐。
君晗喝的醉醺醺的,酒水入肚才方觉得心里好些。只管伸手揽住了一个姑娘的腰就往怀里拉。
“小公子,再喝一杯嘛。”姑娘脸蛋涂的嫣红,见君晗年纪虽小,但长的俊俏,出手又十分阔绰,当下身子就软了一半。伸着一双柔荑就往君晗衣裳里塞。
君晗眉头一皱,觉得有些恶心,可还是笑着挑起姑娘的下巴道,“你说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姑娘不明所以,只道君晗是喝醉酒在说胡话,当下就娇笑道,“我信,我信,公子说什么我都信。”
闻言,君晗的眉头一皱,似乎被姑娘身上浓郁的香味熏的难受,耐心也越发的少,借着一股子酒劲,一把掐着脖子将姑娘推在墙上。
君晗虽不过十二岁,可到底比柔弱的女子有力气,当下就将姑娘掐的喘不过气来。一时间屋里的人都惊慌失措起来,杯杯盏盏洒了一地,哭着喊着“要杀人了”。
君晗头脑昏沉,他想纠正人们,他并不是想杀人,只是想让她安静一点。
这时门外突然闯进来一个身形,君晗还未看清来人是谁,就被突如其来的一个耳光扇在了地上。
左脸火辣辣的疼,君晗摔在地上,刚想破口大骂,抬眼看清来人正是许言后,当下心头猛慌,酒也醒了一半。
“大……大师哥。”
“不要叫我!”
许言眉头紧锁,厉声呵道,眸色又阴又沉,似含着失望亦或者是其他。
“大师哥,你听我解释。”
君晗慌了,连忙爬起来想要解释。
可许言根本就不想再听他解释了,他原先是去了宫中,回府时听下面的人回禀才知道君晗来过。他以为他有事,于是便一路寻到了这里来。
那晚雪夜,他不怪君晗自己先走了,可他如今却不能容忍君晗在他眼皮子底下杀人!
他一手养大的孩子,如今越发让他看不清了,也琢磨不透了。
许言眸色深沉,一双手止不住的颤抖,他不敢相信,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变的越发乖张纨绔。小小年纪来烟花场所买醉招妓,还怒起伤人!
君晗真的怕了,踉踉跄跄的跑出去追着许言。
可许言却执意不肯理他,骑马就走。
☆、天凉未必秋
晚间的冷风一吹,君晗的酒也全醒了,当下后悔不已,怎么今日就做出如此混账之事!
顾不得这许多,君晗一路狂奔,至王府时,许言已经抬脚进了府门。
王府的门“咣当”一声关上了,在夜里显得尤其沉闷。
君晗知道许言这次是真的动怒了。他长这么大,许言对他动怒的次数少之又少,一次是六岁那年下山打架伤人,还有一次是差点毁了三师姐的容貌,最近的一次则是误会他毒害苏素。
可这些事许言就是生气也尚且还愿意理他,如今却是半句话都不肯再同他说了。
君晗低垂着头,沉默着一如六岁那年长跪在院子里,祈求大师哥的原谅。
可这次连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一场大雨倾盆,将君晗浑身浇透。
那次雪夜,他为了给许言取暖,生了冻伤,受不得寒冷。如今一场大雨将他整个人从头至尾浇了个透。
君晗瑟缩着,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王府的大门看。
可沉重的大门却始终没有打开。
他的大师哥终是对他失望了么?
君晗鼻子一酸,眼泪混着雨水落在地面去,再也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了。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越发的黑了,君晗抬头,见天好似破了个大洞,大雨滂沱,天地间竟没一处是可让他遮风避雨的地方。
这时沉重的大门终于被人打开了,君晗眼里一喜,随后渐渐消失在烟雨中。
子衿正撑着一把油纸伞,一见君晗立马就跑了出来,眼里泪光闪闪,“你不要再跪了,快回去吧。王爷今日不会见你的,你快些回去吧!”
君晗垂眉,嘴角划过一丝苦笑,半晌儿才抬起头来,呆呆的看着子衿道,“子衿姐姐,你从前就在我师哥身边伺候,你可知道他这些年重意过谁家的小姐么?”
闻言,子衿愣了愣,随即道,“这到是没有,不过王爷到是很喜欢苏家的苏素小姐。前段时间还因为苏素小姐病逝,而难过了许久。”
半晌儿君晗才轻轻“嗯”了一声,如今许文已经死了,再也不能亲口告诉他师哥,他是清白的了。
缓缓的站起身来,君晗低着头久久不语,他没想到原来许言当真爱上了苏素。
因为觉得苏素死在他手里,所以不愿意原谅他么?
许久,君晗走了,冒着大雨一路走了回去。
星宇本在门外守着,此实一见君晗的狼狈模样,当即皱了眉头,“小公子又怎么了?大公子回来见你不在,正在里头憋着火气,你这样要是让他看见了……”
接下来的话星宇没再说下去,可君晗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嘴唇哆嗦着,君晗脸色苍白,低着头,好半晌儿才缓过来气,低低的说道,“记得找根粗的藤条过来,不必再为了我,去隔壁人家偷折竹条。”
星宇苦笑,原来这些他都知道。点了点头,星宇目送着君晗往屋里走去,不一会儿就听见“哐当”一声响。
屋内,沈君亦神色泠然,心里的怒火在瞧见君晗一身狼狈后,瞬间爆发,手指着君晗半晌儿说不出话来。
君晗缓缓的走了进来,全身的衣服湿透紧紧的裹在身上,额前碎发也湿哒哒的粘在脸上,显得脸色越发苍白。
走至他哥面前,君晗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上半身伏在地上,头埋在地上默默流泪。
“哥,你打死我吧。”
沈君亦气的脸色发青,一时间气上心头,一掌将桌上的食盒打了出去。食盒重重的撞在门板上,发出了很沉闷的一道响,随后就同门板一起四分五裂。
君晗猛的打了个哆嗦,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吓的。
“沈君晗,你混账!”沈君亦厉声斥道,“你到底还想怎么样?太子如今已经被贬,再不会有人为难许言!你为何还要一意孤行!”
沈君亦气到极点,一把扯着君晗的衣襟将他拽至门外。
君晗被他哥哥拽的踉踉跄跄,好容易站稳了脚又被按在雨地里跪着,膝盖上本就有伤,如今再跪也越发难过。青石板冷硬又因下雨的缘故多了些寒气,君晗跪在上面只觉得一股子寒气透过湿透的衣裳,一点点的深入骨髓。
“你说,你到底去了哪里?是不是去见许言了?你说!”沈君亦手指着君晗,眼里满是怒色,雨水瞬间也将他的衣裳打湿,顺着指尖落在了君晗的脸上。
君晗被大雨迷了眼,只觉得心里空空的,五内俱焚,好半晌儿才听清他兄长说什么。
“哥。”君晗喉咙发干,眼眶通红,“我错了。”
沈君亦再听不得君晗这般认错,每每都是如此,他总是能轻易的认错,然后一而再再而三的罔顾。
“我再没什么话好同你说的了,沈君晗,你给我记着,你若是有一丝一毫的差池,我定会倾尽沈家满门之力杀了许言。你不是喜欢他吗?那我就亲手杀了他,再一掌打死你!”
沈君亦已然气极,什么狠话都放出了口。他视若珍宝的小幺,一次次为了许言作贱自己。一次次为了许言,忤逆他这个亲哥哥!
好半晌儿君晗才低低的啜泣起来,前世他顽劣,他嚣张,他跋扈,他目中无人,他杀人如麻,今世他活的小心翼翼,只盼着能逆转前世结局,同许言在一起。
可是老天偏偏就不让他好过!今世的所有事情都出乎他所料!
君晗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他重生而来还是这样一败涂地。
“小幺,为兄最后问你一次,你跟不跟为兄回青州去?”沈君亦半蹲下来,眼里含着希冀,含着怜惜。
可君晗到底还是让他失望了,低声啜泣着,一双手紧紧贴在腿侧。
一步一步的往外走去,沈君亦的背影迷失在大雨中,失了清高,失了孤傲。
君晗跪在雨地里很久很久,久到星宇实在看不下去了,踩着水花跑了过来。
“其实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星宇撑着伞,声音很沉,“大公子从前并非是投靠了太子。太子本想用你来牵制大公子,于是公子便趁机假意投靠他,一来是想护你周全,二来是想替你在太子府里收罗罪证。”
君晗猛的抖了一下,茫然的抬起头来,两眼直勾勾的瞪着星宇。
星宇叹了口气,又接着道,“你以为上一次你夜闯太子府所做的事,大公子全然不知情么?只是你将龙袍藏的位置差了些,险些被太子发现,后来还是大公子找机会将龙袍藏在了太子床下,这才被人发现告到了皇上那里,就是后来也都是大公子秘密派人保护你,也保护……许言。”
“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