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爪子一定要在上面(232)
高玉居高临下,气势汹汹:“手上的广告拍完了,自己在家废着,你也不知道来找我是吧?”
岑萍水躺在床上放了手机,有气无力瞄了她一眼:“哦……那你过来……”
“我不是来找你就是想和你干这种事,好吗!”
岑萍水恍如未闻,拉住了她的手腕喃喃,好声好气地和她商量:“我新做的美甲不想剪……一会你可不可以忍一……”
高玉震惊地瞪着她打断,怒火滔天:“岑萍水!”
“忍。”岑萍水顿了一下,撇头:“我怎么了啊……你小声一点……你吓到我了……”
“你混账!你还是人吗?有你这样当人女友的?”
“怎么没有……我怎么了……”
“我不来找你你怕是要从我身边消失,拿我当冤大头?你有和别人承认过我们的关系吗?你……你放开我!”
“我不是不想打扰你吗?你那么忙……”她含含糊糊,也不算解释,只是软下口气给她个台阶——自己也知道自己能躲就躲还真契约都没怎么完成好,不要说真情实感,装模作样她都提不起气,电话都悄悄给人拉黑名单:
“什么承认不承认的,都是小事……女友的事情我做的不够好?”这人避重就轻,立刻把话题拉向一个危险的地方,轻佻的、缓缓的向上语调,呼吸暧昧。
高玉懵了:“???等,等等,你……”
“反正你要是再说这些,我不想听,你说了我也不记,你不如出去。”岑萍水白了她一眼,身躯就瘫倒在床上,扭一下腰寻找更舒服的位置,无精打采,上抬的双眸含着毒药一样,看人一眼就让人家脚里注了铅似的再走不动路,懒声问:“那……你要不要?”
她本还被那个无赖的“你说了我也不听”勾出了一丝不满,后面接上的话让她皱眉。
这人半撑起身子,解了头发顺手别别耳后,放下手的时候有意无意划过面庞……食指勾一下嘴唇中央,让它开阖一下。
高玉怔愣一瞬,喉结滚动,张嘴,可正常说话的声音却卡住了。
……谁受得了这个。
……
恍惚之间高玉想明白一个事情……岑萍水就是个渣男,手段高的渣男。
她避重就轻又敷衍了事,不在自己身上花一分精力,却又不愿意真的惹怒她放她离开,在她生气的时候轻而易举动用美色来引诱她沉沦——欲望包裹下四周都是温柔,快感带来爱恋的错觉。
她一方面对人付出了了,一方面却用最廉价的方式套牢了别人,人家便在这个泥沼里挣扎不出,只好慢慢溺亡。
就像是现在——高玉每次想要和她正经地、敞开心扉地谈一谈,她就拉她睡觉。
轻吟和喘息代替了心灵的沟通,她还懒洋洋振振有词:你不喜欢吗?别说其他的,用心,想说什么全在“这里”了……
神他妈“这里”!手还是舌头?!她就是个混账!
等高玉的下半张脸埋在枕头上,眼角绯红,把呜咽都闷在里面,觉得头脑昏沉,心里止不住想……岑萍水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要人命的?!明明很多年前她才是主导者……现如今为什么竟然是她软得蒸腾、一丝反驳和抗争的力气都没有?
当然这些想法很快消散,她脑海里只剩下一片空白,还有偶尔一瞥……发丝凌乱后岑萍水那漫不经心甚至神游物外的神情。
让她昏沉之中叹息……她还是把自己当成一个需要打发的东西吧?
“啊……电话响了。”岑萍水伸出一只手含含糊糊说:“……南木?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吧?”她挂断了电话,心想南木不会生气的……大不了一会给她解释一下,埋头给迷迷糊糊想要起来看看是什么东西的高玉一个深吻,道:“认真点,别想太多。”
高玉苦笑——她着实想不了太多,岑萍水是从不知节制的,要应付她的胡闹,得花费很大的精力……
不知时间,她已经声音沙哑,岑萍水竟还懒洋洋地不走开。
她只觉得眼前一会是沙漠一会儿是海洋,又是阳光刺眼又是黑暗怔仲,甚至觉得自己都要在这疲惫和快乐里失去神智——岑萍水竟然忽然起身了。
瞬间地清醒。
她睁眼,全身通红,岑萍水竟然跪直了在床上,尾声应:“没关系,你等我就是。”然后披上了外套。
高玉一愣,迷迷糊糊想起她前几秒似乎是接了第二个电话……
她似乎含着鼻音说:“当然有空啊。”
身体顿了一下:“有这件事?怎么不说?”
完全停止:“我马上过来。”
“不,我得来……你的事都很重要。”
这个耐心而温和的语调似曾相识——电话那头是谁,大概早有定论。
……
“哦。”岑萍水抚一下额,都走出去半步,才想起来什么,扭头,假惺惺勾唇微笑一下:“那个……玉啊……”
高玉还懵着:“嗯……嗯?”
“你……”岑萍水挠挠眉毛,眼神游离一下,仿佛也知道在约会到关键丢下别人走了得多过分——大概和组团刷大怪队友给挂机恋爱一个意思,人家在哪儿上不上下不下,你好意思走?!她深吸一口气:“你……你饱了吗……”
饱……?!
你奶奶个腿!
高玉全身酸得和什么似的,都没忍住用尽全力一枕头扔过来,怒目而视:“滚蛋!”你想怎样就就怎样,给人都差点弄死了,又想走就走是吧!?
岑萍水也不躲,接住给它扔上床,只当是同意,扭头就走。
“……”高玉气得狠狠捶一下床:“人渣!”
高玉犹自气愤,心说这个人渣究竟谁治得了她啊!
可气着气着,半晌,忽然一愣。
谁治得了……还用问吗?
谁的电话来了,于是谁抽身就走了……谁可以被随意敷衍说留就流,谁连半点委屈也受不得?
就连南木的电话,她一边瞟一眼一边掐断,心想自己暂时有点忙,反正南木不会生气,看见断电话就知道她不方便。
……可惜然后又摸到了第二个人的来电。
“宝贝女儿”。
不方便还是一样的程度,打搅的人不同,结果就不同。
……这个世界上她重视的其实就只有戚七而已吧?
高玉觉得自己脑子一团浆糊,愕然地呆住。
————
戚七并不知道南木也给岑萍水打了电话,她只是一个人呆坐,明明自己已经拿了主意。她从缝隙里看着主持人在后台整理衣领,一边冲同伴微笑,心里却越来越空。
礼堂渐渐安静,同学们压抑着兴奋看向前台,偏头就能和家长相视。
戚七双眼放空,双手都乖巧地放在膝盖上,透过演台。穿着小礼服就要表演的女生们正相互补妆,偶尔视线下移到观众席寻找谁,又移回目光,小声叽叽喳喳聊着什么。
可戚七什么都注意不到,发呆时的视线一度模糊,上台的女孩们裙上的亮片折射出光来,注入她的瞳孔——
上台的人全变成了岑萍水的模样,散步四周,懒洋洋地摆出起舞姿势,每一个都若有若无看她。
戚七有点无措。
然后她们最终重叠,若有若无的目光忽然凝实,确实看着她,一边轻柔地笑。
她从演台上坐下,跳下来,纤瘦的身子晃荡无力一样走过来,站到她身前,问:“宝贝,成人礼你怎么不叫我来?”
戚七心想,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刻意打搅你。
“我不忙,你需要我的时候,我都不忙。”那个岑萍水歪头认真地说:“只要是你的事,再小都没关系。”
戚七心想,我得给你留下点私人空间吧?就算上班不忙,你也总不能老是围着孩子转悠啊——你不能总冷落高阿姨吧,你该试着接受她才是啊。
影子岑萍水笑起来,揉着她的脑袋说:“你讨厌高玉。”
戚七一僵。
岑萍水接着说:“你为了我掩盖这个事实,是因为你嫉妒她吗?”
……
嫉妒……嫉妒她为什么能陪在你身边,为什么你爱着我,我不能爱你,因为你接受不了我对你的回馈——为什么被命运眷顾的人是她呢?
就因为她以前伤过你吗?!
就算是戚七心里也其实不无恶毒啊,她早模模糊糊知道岑萍水的曾经,混乱的泥沼和一条一条理不清的关系线让她时而有一丝“有人爱过她啊”的安慰,时而又带着一丝怨恨地想“你们竟敢伤她”……
就如同高玉。
戚七对她的厌恶不仅来自于现如今她岑萍水女友的身份,还有“你为什么、你怎么能欺骗她”的怨毒。
可怎奈她是个看客!
书上千言,记载往年时光,可就算它再生动到花雨铺面,终究是历史——她爱着历史中的人,为她的坎坷跌宕揪心,也只能跪坐在书前扼腕叹息——她已经流干了血,这是自己泪流满面也改变不了的旧时光。
便早就是一种生不逢时。
……
可是她怎么会知道……戚七慌张起来,心脏鼓动,张嘴刚要否定,一只手轻轻掐住了她的脸颊,滑下来,又捏住下巴上边的两方软肉,让她的嘴鼓起来。
戚七无措地维持那个姿势,眼里的复杂变成怔愣,呆地像个小傻子。
岑萍水就像是玩儿娃娃玩具似的,噗嗤一笑,放松了力道,就像不久之前,她也是这么捉着她的脸,跟她说:“高玉说的事你一句也别听,什么懂事帮忙的,都是浑话,让我犯恶心。
你是我的女儿,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养你,我宠你,明白吗?”
奇怪,当时她这么说的时候戚七正神游物外没注意过,现在在这记忆的深处回想起来,她竟然几乎一字不差……
明明是影子的手,戚七却觉得脸颊被触碰的感觉滚烫,让她回忆起温度来。
“不好……这样不好。”戚七喃喃说。
那个影子凑近了她的脸颊,看她肌肉一瞬间的僵硬,用手环住她的脖子,倦而涩然的声音在她耳边说:“这个世上有什么好与坏的分别?只有想做与不想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