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火灯(2)

第2章 古镇寻访旧友
　　玥舟在帮许广川打扫办公室的时候看过桌上那张老照片。照片保存的非常好，连一丝折痕都没有 ，可见主人保存的用心，只是时间过去太久，这张照片保存的再好也不免发黄有点掉颜色，上面有三位年纪相近的中年人，其中一位玥舟能认出是多年前年轻时候的许广川，大概莫是二十多年前的许广川，那个时候的许广川还挺帅，按现在的审美就是帅大叔一个，不过现在的许广川虽然有五十多岁了，但还是身体健硕，因为生活自律不饮烟酒，身形保持的很好，整个人看着就有一股精神气，对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已经很难得了。照片上许广川手搂着个四岁左右的男孩，在许广川身边坐着的是一对夫妻，一起抱着一个年纪更小的女孩，除去还懵懂的两个小孩子，三个中年人都是面带笑容，看着关系不错。
　　玥舟猜测，许广川要找的是照片上的那对夫妻。
　　玥舟在与许广川去找老友和与谢纯同行的选择中连犹豫都没有，立刻搭上了许广川的话音：“教授，要不，我和您一起去吧？”
　　“你？”因为太过讶异，许广川都愣住了。他没想到玥舟会有这个想法。
　　“是啊，教授，我跟着你去见见世面，路上还可以请教你问题，不是很好吗？”玥舟知道自己的提议突兀，但她仗着许广川一向偏袒她，俏皮一笑，浅浅的小酒窝立刻荡漾在了嘴角，带点撒娇的意思。
　　玥舟这点小心思瞒不过许广川：“你是想躲开谢纯？”
　　玥舟一点不脸红，坦然点点头。
　　岂止她想躲开谢纯，在考古系里的所有女生都想躲开谢纯。
　　因为谢纯实在太讨人厌了。
　　为数不多的对谢纯不感冒的男生罗青是这样评价谢纯的：谢纯傲慢的连汗毛都像是尖利的仙人掌刺，见谁就要扎谁一下看对方落了下风才觉得愉快。
　　谢纯这种唯我独尊的性格让她一个闺蜜也没有，相对的，想高攀她的家境对她殷勤的男人能排满考古系的走廊，尤其是考古系那种阴衰阳盛的地方，谢纯总是被一群男孩子捧着，众星捧月似的，她也很享受这种被追捧的感觉，来了科研院这种状况收敛不少，毕竟科研院的教授工作人员们大多不解风情更爱研究土里的历史，但不妨碍谢纯在实习生里是女生中男性人气最高的，尤其一到情人节这种节日就不得了了，来给谢纯送花送巧克力的外卖员几乎比科研院的总人数还多，外卖员一个个捧着花轮流往谢纯在的教室跑，看的路过的科研院的一帮老教授眼睛都直了，简直成了科研院一大景，谢纯自己没所谓，还觉得挺得意呢。
　　玥舟一直都想不明白，以谢纯的家境，为什么要来学考古这么冷门的专业呢？真的只是出于兴趣？谢纯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像是来学习的，她更像是个花蝴蝶来这个阴盛阳衰的地方来展示自己美丽翅膀的，偏偏谢纯的各学科评分还不错，让别人还真没办法把她单纯的归为一个花瓶。玥舟想不明白这一点，她十分明白的一件事是她惹不起谢纯，她的性格她自己了解，如果谢纯一而再的给她脸色针对她，她早晚有忍不住爆发的时候，到时候撕起来就很难看了，她也不会落得什么好处，所以玥舟就只有尽量躲着谢纯，可偏偏这次去殷镇的考古队里只有她和谢纯两个女生，想也知道接下来和谢纯相处的日子不会好过。
　　让玥舟和自己一起去拜访老友有点不合规矩，不过玥舟是许广川最得意的学生，许广川对玥舟总是优待一些，他看好玥舟踏实的性格，几乎把玥舟当成接班人来培养，自然就反感谢纯的张扬，但谢纯偏偏又是这批考古队不能缺少的人物。
　　许广川拿起桌上的相框，手指抚过相片上被那对夫妻抱着的小女孩，沉思了一阵，点头同意了：“好吧，如果薇薇还...应该和你年纪差不多的，谷姐会喜欢你的。”
　　许广川的声音压得很低，是在自言自语，玥舟没有听清楚，不过她知道许广川是同意了，开心的一拍掌：“教授，我们吃饭去吧。”
　　许广川点点头，将相框放回去，起身和玥舟离开了办公室。
　　如果玥舟见过许广川更年轻一些时候的照片，或是照片上那个男孩少年时的模样做对比，她会惊奇的发现照片上许广川搂着的男孩眉眼是和许广川有几分相似的。但是许广川从来没有提过他有过孩子，科研院的人，都只知道许广川始终是一个人，所以玥舟虽然也猜过许广川和那个小男孩会是什么关系，但始终没找到答案。
　　许广川这个领队毫无责任心，没有履行领队的责任带领才仅仅五个人的考古队去殷镇，连玥舟也跟着许广川开溜，临时领队的身份自然就落到了谢纯身上。毕竟谢纯财大气粗包了行程路费，有她在科学院出的那点预算都成了零头，上一队副院长童怊他们坐飞机也只是坐的普通舱位，到了谢纯这里，她随随便便临时打个电话就定到了三张头等舱的机票，让玥舟都有一小丢丢的心动。因为玥舟还没体会过头等舱的感觉。毕竟头等舱诶，听起来就很贵，不管坐头等舱是什么体验，至少发个朋友圈还可以骗骗赞呢！
　　许广川倒是放心谢纯做这个临时领队，毕竟路程是固定的，几个成年人出个远门不会出什么事情，谢纯这个临时领队更像是个挂名的，听起来好听而已，不过对谢纯来说，好听就够了，她就喜欢这种表面功夫。被带领的两位实习生一位是谢纯的狂热追求者，当然女神最高毫无异议，另一位就是男生中难得保持正直对谢纯不感兴趣的罗青，一知道玥舟竟然跟着许广川开溜无情的把自己留在谢纯身边，立刻抓紧时间在上飞机的前几分钟给玥舟打电话指责她没有义气。
　　谢纯身边有两类人，一类是想高攀她的背景对她献殷勤的人，另一类人就讨厌她讨厌到死，不分男女。卫羽飞是前者，罗青是后者，原本罗青以为有玥舟这个战友这一路即使和谢纯同行很痛苦可至少有点安慰，现在好了，玥舟跑了，他要一个人忍受着这一路卫羽飞对谢纯的花样殷勤以及谢纯的尖酸刻薄，这会对罗青造成严重的精神伤害，只是想想罗青就觉得生无可恋。
　　要是现在装肚子痛可以逃过这一次吗？罗青推推滑下鼻梁的眼镜，大脑放空呆呆的幻想，虽然他是男人没有大姨妈，可阑尾炎总可以的吧？
　　噫，或许可行可以试试看？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这边客车上，玥舟浮夸的拉长音调对着手机说。
　　“诶我说，还是不是兄弟了，还是不是战友了，你和许教授上哪儿去了，干嘛不带我一起去，你这个叛.徒！”罗平一着急，一向端着的普通话都变调了，口音浓重的东北普通话劈头盖脸往电话里砸，儿化音听着就特别憨实。
　　“我们现在在客车上，唉，人挤人，可遭罪了，你坐飞机多好啊，头等舱，慢慢享受吧，记得之后和我交流下坐头等舱什么感想，”玥舟假模假样的宽慰罗青，听到罗青的咆哮声传出来，连忙伸长手臂把手机拿远并且晃来晃去营造信号不好的假象：“哎呀信号真不好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咋地，玥舟你还和我装糊涂，你这个骗子，骗子！！！你这样的搁过去，那是要挨批.斗的！”这是罗青愤怒的咆哮，从他彻底放飞自我，一口大碴子味儿的口音就能听出来，他是真的被惹火了。
　　隔着过道和母亲一起乘车的小孩探头往这边看，咯咯直笑。
　　“这信号真是太差了，你说什么我都听不清楚呀，你说我是个老实人？”玥舟啧啧感叹：“不用你夸我，我也知道的。”
　　“…”罗青沉默了几秒，酝酿着怒气，刚怒吼一声玥舟的名字，玥舟抢先把电话挂了，余光瞥见许广川在看她，笑得狡黠的朝许广川晃晃手机。
　　许广川是个严肃古板的老人，脸上大多时候都是面无表情，很少有笑模样，看到玥舟这么调皮也有点忍俊不禁，无奈的摇摇头：“我真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不过年轻人有朝气是好事，不能像我这个老头子死气沉沉的。”
　　玥舟笑了笑，讨好说：“教授怎么能这么说呢，邓拓说过，‘古来一切有成就的人，都很严肃的对待自己的生命，’严肃也是种美德，我也要向教授学习这种美德。”
　　许广川知道玥舟是在逗他开心，不过他这个年纪没什么可图的了，玥舟说的‘成就’这个词令他很喜欢，“我是个小老头了，你小小年纪这一点就不要学我了，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什么都不懂，哪像你，学位都有两个了吧？我听说你和夏静兰还搞了一个什么...拍照片的小组？”
　　“是摄影组，”玥舟说：“是为科学院发行的杂志拍配图的。”“哦，”许广川点点头：“听说你们做的不错。”
　　“还行，得了一个小奖项，有几百块的奖金，”既然提到夏静兰，玥舟就趁机会问起许广川：“教授，夏静兰成绩一向不错，就缺少实践机会，我还以为这次会让她一起来，怎么是...”
　　许广川知道玥舟想说什么。
　　夏静兰和玥舟个性差不多，是同一批进科研院的实习学生，也是踏实肯干的性格，因为性格相近，两个人关系挺好，这种性格才适合在科研院工作。但夏静兰因为个性不争不抢不够主动，一直没有赶上实践机会，夏静兰原本就想参加第一批去殷镇的考古队，但因为童怊很着急出发，点的几个实习学生都是和他非常熟悉的，夏静兰性格太过老实了，童怊当然想不到她。第二批考古队由许广川带队，夏静兰和玥舟一样都是由许广川带着的实习学生，本来她以为自己一定会成为第二批考古队的队员，没想到许广川仍然没有让她来参与，夏静兰这两年学习到的都是理论知识，和在系里上课的时候没太大区别，实践机会可遇不可求，少了这一个实践机会，她很可能两年实习期满但经验不足够在科研院工作。玥舟临出发前还见到一次夏静兰，欧式大框眼镜都挡不住她脸上的委屈。
　　比起谢纯，玥舟当然愿意和夏静兰共事，她也有些为夏静兰不平。凭什么呢？谢纯根本不是一个学生该有的样子，至少玥舟从来不觉得谢纯在科研院的目的是为了学习，是因为热爱历史，而夏静兰那么需要这个机会，为什么许广川把这个机会给了根本不在乎的谢纯？


第3章 小院依山傍水
　　许广川眯眼看了玥舟两眼，意味深长的说：“谢纯身家不一般你们都是知道的，现在这个社会，多一个关系就多一条出路，和谢纯处好关系不会有错的，至于夏静兰，下次有机会再带上她吧。”
　　许广川平时教的都是学识，他是第一次对玥舟讲社会上的规则，玥舟都成年好几年了，这些规则该懂的也不少懂，听许广川说这些心里不以为然，只在面上摆出副虚心受教的样子，许广川以为她听进去了，也就不再多说，闭上眼睛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