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为什么皎皎[重生](17)

　　章光遥手里端着木质托盘，放下来，又反应过来说：“不对，不应该拿茶来的，小姑娘是喜欢喝饮料的吧，家里有椰汁，喝吗？还是喜欢喝雪碧可乐那些冒泡泡的？”
　　许灿忙说：“没关系，我就喜欢喝茶，谢谢阿姨。”
　　“诶，”章光遥把茶盏放她面前，提壶倒着，动作不急不缓优雅极了，“现在喝茶的小姑娘少见了。”
　　看见她手里拿着那剥到一半的鸡蛋，又笑了。
　　“孩子真聪明，会自己剥鸡蛋呢。”
　　许灿：“？”
　　她剥鸡蛋的手都顿住了。
　　抬头看着老太太脸上的笑容，就也跟着笑，反正笑总是错不了啊。
　　“她是聪明，”童明月捧着茶杯，走过来，坐下悠悠地说了句：“不过不是你这样夸的，妈。”
　　“那是哪样夸？”
　　章光遥问许灿：“会削胡萝卜皮吗？”
　　许灿：“嗯，我会的……”
　　“看，”章光遥拊掌，对着童明月说，“比你这老师强吧？”
　　童明月：“……”
　　她拿着茶杯，刚坐下就又站起身：“我去看看爸做菜还要多久。”
　　许灿：“……”
　　她算是发现了，当家做主的根本不是那看着有点凶的老父亲，而是这位看似温柔似水，唠叨慈祥的老太太。
　　原来童明月不擅长家务类的事吗？
　　不应该啊，明明长得那么贤惠。许灿发挥出生平最高演技，没有笑出来，转而自自然然地跟老太太聊家常琐事。
　　关于她的生活细节，当然是知道的越多越好。
　　章光遥也很乐意聊天，没聊多久，就把童明月小时候的事情全抖抖出来：“凶啊，班里的小男孩好多都被她打哭过，人家好玩戳戳她，就能把她惹毛了，打回去。”
　　许灿忍不住哈哈大笑：“真的吗？”
　　不敢置信，她还以为童明月会是那种乖巧长大的。
　　“有次她爸就在边上看她打架，还在鼓掌啊，可把我气坏了。不过再长大点就好了，估计也是看打架打不太赢了，懂收敛了……”
　　……
　　童明月从厨房出来，看见客厅里相谈甚欢的两位，虽然感觉走远点会好一些，但也难说亲妈不会各种败坏她形象。
　　想了想，还是准备走过去。
　　“你年纪还小，不急着跟周围人学谈恋爱，”老太太正拉着许灿的手，和蔼地念叨说，“前两年还是学习重要，别的事情，放到后面都会有的。不着急。”
　　童明月走过来，附和着：“嗯。”
　　章光遥闻言转头瞥她一眼，奇怪地说：“你瞎答应什么？”
　　童明月：“……”


第19章
　　很快就开饭了。
　　童建军没让任何人帮忙，他两手端四盘菜，没一会儿直接喊她们上桌吃饭。
　　接近正方形的长桌，一端靠墙，许灿坐在童明月的身边，是手肘放松能稍稍碰到的距离。
　　章光遥递给许灿空的小碗。
　　“多吃菜，菜不咸的，等等再看要不要添饭啊。”
　　一桌子的菜，家常小炒菜只有两道，其他的蒜蓉粉丝蒸扇贝、蛋黄焗鸡翅、牡丹虾球……这种做法十分麻烦的菜，许灿以前觉得只有在饭店里才能看见。
　　四个人的饭桌，七盘菜，弄得那么丰盛。怎么可能吃得掉。
　　许灿情不自禁地看眼童明月，童老师，您这到底是多久没回家了啊……
　　童明月跟她目光对视上。
　　轻笑了笑：“愣着干什么，”她自己刚拿起筷子，就先夹了一个鸡翅放进她碗里，“尝尝这个，小朋友没有不爱吃的。”
　　以前在外面吃饭，童明月是不会帮她夹菜的，应该是怕她拘束着不好意思随便夹菜。
　　许灿察觉到，默默地垂眼吃着鸡翅，扬着酒窝。
　　沙沙的蛋黄微咸，本身就很香，包裹着炸得脆脆的鸡翅。
　　一口咬下去，里面软嫩肉汁流出来。
　　许灿抬头，毫不掺假地说：“在外面从没碰过那么好吃的。”
　　“哦，这不难做的，腌鸡翅的料稍微讲究下而已，”童建军闻言笑说，“以后常来吃。”
　　他戴着顶布帽，等拿筷开吃才摘下来，轻轻放到旁边。
　　黑色的头发掺杂些灰白，清癯的脸颊显得眼睛很大，所以初见时，许灿会觉得他有点凶凶的。笑起来，脸颊两道法令纹就立刻柔和许多。
　　他语速不快不慢，跟章光遥高高快快的说话方式完全不同。
　　两位老教授虽然外在表现截然不同，长相不是教科书上的慈眉善目，但周身都有种与人为善的温暖。许灿扬着乖巧的笑容，轻轻点头。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童明月微微起身，把蛋黄焗鸡翅整盘端起来，直接跟许灿面前的麻辣牛蛙换了个位置。
　　许灿：“……”
　　她脸都红了，低着头，压低声音讷讷说：“……不用放我面前的啦。”
　　童明月：“那牛蛙很辣的，你吃不了。”
　　“吃不了辣啊，”章光遥把砂锅盖子揭开，里面原来是粥，她把许灿的碗拿过去说，“那下次来的时候，做酱香的，酱香更好吃。”
　　热腾腾的粥盛在碗里，放到许灿面前。许灿小声道谢，童明月又递给她勺子：“这个是我妈做的，还挺好吃的。”
　　许灿听到这话，心中就开始酝酿怎么夸奖了，等真尝了两口，抬眸，眉毛微扬，眼睛亮亮地说：“又鲜又滑，而且米还是软嫩嫩的，好厉害呀，那些要排长队的砂锅粥店也完全比不了阿姨做的。”
　　“这孩子，真会说话。”
　　章光遥笑得眼角扬起皱纹，“不过我也不算自卖自夸，我做的海鲜粥就没有人是不喜欢的。当年光靠这，就抓住我家老头子的胃啊。”
　　童明月淡淡地说：“因为你就只会做这一样。”
　　许灿笑着听，几口就把那小碗粥吃掉了。
　　“凡事贵在专，”章光遥把许灿的碗拿起来，又添了两勺粥，“当初也有学生要跟我学，我说，这个就只教亲女儿，不外传的。”
　　“唉呀，”章光遥目光看着童明月，意味深长，“早知道，还不如教教别人呢。”
　　童明月就当做没听见，淡定地吃菜。
　　“学不会就算了，”童建军很无所谓地开口说，“反正她在外面也没把自己饿死。”
　　“话不是那么说的……”
　　许灿小口吃着粥，眼睛溜着亮亮的光，笑得不行。他们的一来一往，这种家庭自自然然的温馨感是她从没体会过的，本来挺紧张的情绪，也渐渐放松下来。
　　吃过饭，童明月被章光遥指使着去书房修电脑。
　　许灿坐在沙发上跟两位老教授闲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电视上放着新闻。
　　被问到怎么年纪那么小。
　　她没说跳级什么的，只说：“上学早。”
　　聊了会儿，童明月从书房出来，手里拿着车钥匙。
　　站在玄关处，灯光下，隔着几米叫了声在客厅里的许灿：“时间不早了。”她指指手表，脸上带着一层浅笑，“我们走吧？”
　　“嗯。”许灿立刻应一声，站起来。
　　走到她身边。
　　童明月忽然想起什么，转过头，跟客厅里的两位说：“我还得去实验室一趟，可能不回来了，爸妈你们早点睡。”
　　说完打开门，先往外走。
　　许灿走前当然记得要打声招呼的。
　　她不知道怎么就脑抽了下，可能是刚刚相处愉快得让警惕心融化了，想说叔叔阿姨再见，却跟着童明月张口就说了句：“爸妈再见。”
　　“……”
　　说完，许灿整个人都僵掉，脸上发烧：“啊不、是，叔、叔阿姨再见……”
　　然后急急地走出门，都没敢看一看别人的表情。
　　站在门外的童明月：“……”
　　她抬手掩了下唇，静两秒，噗嗤一声。
　　许灿垂着眼找哪里有能把自己埋起来的地坑，不然就徒手挖一个。脑子里呼啦啦吹着能海啸的大风。不明白，为什么这都能叫错。
　　“……”
　　童明月盯着她的小小发旋，忍不住摸了摸，声音也带着笑意：“好了，走吧。”
　　许灿愣了下，跟着她走进电梯间。
　　现在，满脑子又都是她那个摸头杀了，抿抿唇，抬起眼睫从电梯间里的镜子觑她一眼，却正对上童明月似笑非笑的目光。她也在看她。
　　两人透过镜子对视几秒。
　　许灿先挪开视线。
　　许灿特别害羞就会变得沉默，一声不吭，垂着眼装空气。
　　过半响，耳旁听见童明月又轻笑了下。
　　许灿：“？”
　　电梯门开了。
　　童明月走出去，许灿跟着，闷闷问了句：“笑什么呀。”
　　童明月：“没什么。”
　　许灿：“……”
　　—
　　坐到车上，许灿边系安全带边说：“我已经知道阿姨的海鲜粥做法了，”又想起来问，“挺清楚，有点小麻烦可不难，你是真学不会吗？”
　　童明月迟疑几秒，撒谎说：“只是没去学而已。”
　　倒车出去，旋即转移话题问：“都跟老太太聊什么了？”
　　“阿姨说……”许灿想到就忍不住要笑，“她说，以前有个老师喜欢摸你的马尾辫，你不高兴，有天在家，对着镜子剪头发，差点把自己剃成光头。”
　　童明月：“……”
　　她握着方向盘转弯，目光看着小区前面的路，冷静解释：“我妈乱说的，那时候只是觉得头发太长了，有点碍事。”
　　许灿认真问：“碍到你和小男生打架了吗？”
　　童明月：“……”
　　她沉默几秒，万分后悔接那个电话，按掉不就没事了，非要接起来。
　　许灿平视着前面的路，翘着嘴角，突然说：“华华……”
　　语气轻柔柔的，有点叫着玩的意思。
　　“……”
　　路上灯光，透过玻璃映在她的镜片上，让人看不清眼底神色。漆黑的长发搭在胸前。
　　童明月闻言抿抿唇，不动声色。
　　前面路的太顺坦，她改成单手握方向盘。
　　“华华。”许灿见状又叫了下，扬着酒窝。知道童明月小名的愉悦，跟凭空中五千万彩票没两样。
　　童明月扯扯唇，忍不住无奈地应了句：“没大没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