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画师(31)
柳尚书只觉得这将军府不宜久留,念此,他尴尬的虚虚拱了下手,客套道:“何兄莫要相送,柳某告辞了”
夜幕低垂,柳府。
管家按着自家小姐的吩咐,把饭菜送到了东院,还不忘呈上两壶好酒,想起他家小姐最后犹豫不决的话,老管家叹了句年轻真好。
酉时,柳子轻想起自家爹爹昨日的话,担心他晚饭时会提及一些事,她思量一番,还是去吩咐管家把饭菜送去东院,且鬼使神差的说了句:“府中可还有好酒,送一…送两壶过去吧”
事实证明她的担心是对的,柳尚书果然提起了她的婚约之事。
饭后,柳尚书想起白日里的事,一时感慨道:“要爹爹说啊,这何贤侄也是痴情之人,只可惜与轻儿的缘分差了那么一点,今后还是慎重些,莫要与那些个武夫有牵扯了”
“此事不着急,爹爹操劳政务,就不要再费心了,女儿自有定夺”柳子轻似是漠不关心的道。
“怎么不急,虽然我们轻儿才貌无双,可与你同龄的姑娘,哪个还待字闺中,说到底都怪爹爹,怪爹爹误了你的亲事啊”他柳韫卿的女儿,哪个不夸上一句,谁知会把婚事误了,现在也没有个着落。
柳子轻神色淡淡,仍是不怎么关心的道:“世间万事皆有定数,哪里定怪您,爹爹与娘亲还是快早些歇息吧”
柳尚书默默喝了一口茶,还是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轻儿啊,这几日就多去和一些往日的好友走动走动,那些个诗会啊也去参与一下,爹爹这边也给你留意着,这婚事可不能再拖了”
柳氏见女儿心不在焉的样子,想起东院的褚回,她难得的没有听从自己夫君的话:“女儿都乏了,老爷你就少说几句吧”
“妇人之仁,你懂什么,老夫是为了轻儿好,再拖下去,误了女儿的终身大事你担待的起吗”
柳尚书懊恼的瞪了眼柳氏,再瞧依旧看不出悲喜的女儿,他最后还是妥协般甩甩衣袖回房了。
于是乎,母女俩齐齐的叹了口气,柳氏好笑的道:“轻儿叹什么气,听为娘一句话,别和褚回生气了,早些把婚事定下来,也省得你爹爹折腾来折腾去的”
柳子轻微微红了耳根,脸上依旧风平浪静,她在桌下捏了捏自己的手帕,颔首道:“女儿晓得了”
说完她的目光朝着东院的方向看了去,眼神闪烁间,柳子轻心里衍生了一个念头,只不过还需要另一个人配合,也不知那人有没有饮酒。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夜深,刚恢复元气的柳府中, 不多的丫鬟下人都已歇下, 偶尔有两个府丁出来巡视一番, 也很快就回了房。
因为府中杂事, 暂时还没有贴身丫鬟伺候的柳子轻, 在深夜推开了西院的门,凭着白日里老管家的回报, 她轻易就找到了位于东院里的西厢房。
推了推门,轻易就打开了, 果然喝了酒啊, 怕是都没有好好的盖被子吧,她心里猜测着点燃桌上的火烛, 房间里恢复了光亮,也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床上的人侧躺着,被子横七竖八的搭在身上, 只着白色里衣的胳膊露在外面,也不知有没有已经冻着。
长发散在枕边, 过分清秀的脸不似平常男子装束的模样, 自己从前为何就没有看出呢,还有那日日囿于厨房中忙碌的身影, 有哪个男儿会这般呢。
往事一幕幕,让人惆怅又无奈,其实自己根本无需来走这一遭,往日只是没有想过而已, 如今知道了,稍加留意对比一下就能得到答案。
柳子轻失了想验证的心思,不过是不想相信,非要给自己一个确定罢了,那层薄薄的里衣哪里需要再去解开,分明就是一个女子无疑啊。
自己虽心有怨言,却也知不该过分责怪这人,毕竟每次靠近时,她也是愿意的,愿意拥抱,愿意牵手,甚至愿意结百年之好。
无声的叹了口气,她微微弯下腰,左手掀开被子的一角,想把那人露在冷空气中的双臂放进棉被里去,谁知右手还没触碰到床上的人,自己的手腕就先被抓住了。
因为惊愕而微启的双唇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她就被一个大力拉倒在床上,隔着半截棉被,被褚回反身压在了身下。
“唔…褚大哥是我”情急之下习惯的称呼轻轻溢出嘴角,柳子轻呼吸急促的用左臂抵在了那人的胸膛,是未曾料到的触感,让她收回了自己推拒的动作,处于防备状态的身体松懈下来。
四目对视,遮挡的烛光下,看不清彼此眼里的情绪,身上的人仍不见动作,柳子轻的心里生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危机感,她不适的皱了皱眉:“先放开我,起来说话”
下一秒,黑影压下来,双唇相抵间是陌生的柔软,说不清的慌乱裹挟着惊诧让她一时忘了反应,耳边只听得自己的心跳似雷声隆隆,齿间已经被侵略者温柔的叩开。
时间回到柳子轻刚进门时,褚回就迷迷糊糊的被走动声吵醒,夜色下是熟悉的身影,在烛光亮起时她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假装昏睡的人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天人交战,在夜晚的掩映下,一直抛不掉的胆怯仿佛也看不见了,感觉到人在走近,她克制不住的颤动着眼睫毛,幸而走神的人未曾发现。
直到一侧的被子被掀开,褚回终于无法再假装下去,睁开双眼看到的是俯身在床上的人,那一秒短暂到她没有时间作任何思考和打算,就翻身把人压在了身下。
背对着烛光,身下的人看不清自己的双眼,她知道那里必是火光熠熠,而自己渴望着的人,近在咫尺,惊诧的双眸中似是装了一片星海,让人忍不住想去搅乱那平静的海面。
而她也真的这样做了,在不能自拔的温度与柔软中,舌尖终于找到了温柔的舞伴,伴随着身下人无意识的回应,褚回忘了思考的大脑逐渐恢复了理智。
额头冷汗四起,她却不敢停下来,虽然从享受中清醒过来了,可被自家压在床上的人好像还没回过神来,心里升起的惊惧抵不过呼吸间的沉溺,褚回只冷静了一会,只不过几个呼吸间,她就自我催眠着闭上眼睛,专心的投入进新的征程。
不得不说自我暗示的力量是强大的,因为在褚回一时不察被柳子轻推开后,她脸上是一副懵懂未醒的样子,表情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的茫然。
作为经验不足的初学者,在快要不能呼吸的那一刻,柳子轻翻身推开了轻薄自己的人,她短促的呼吸几下,这才看向了一副神情迷茫的人。
她想出口责问又不知道要问什么,片刻后,待到呼吸平缓下来,柳子轻坐起身离开床,站了起来。
床上的人还在努力扮演着不清醒,让她忍不住心生恼怒:“褚姑娘,你明日就离开吧”
褚回愣愣的坐起身来,不确定的问道:“你高兴了”她心里想到的是昨天的对话。
柳子轻当然也没有忘,如果方才只是一点点生气,那么此刻她已经气极,脸上的怒意也不再掩饰,她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惊起几分难言的触觉,嘴角隐晦的勾了勾:“正相反,褚姑娘还是一辈子都待在这吧”
褚回呆住,这也太善变了吧,一会让人走,一会让人留,女人的心思还真是捉摸不透,不对,自己的性别也是女,为什么就不一样呢。
“好”
和上次一样张口答应下来,不同的是这次人还没走,听的正清楚。
柳子轻偏过头去,耳根处依旧灼热,她知道自己所做之事乃是离经叛道,更对不起爹爹的苦心教导,可是她不甘心。
不甘心就此放手,不甘心让这个人去拥抱别人,她想独占这个人的所有视线与关怀,自己大概是魔障了吧。
“既然答应了,就莫要食言而肥”柳子轻心里乱成了麻,她无意今夜在此纠缠,便转身准备离开。
褚回尽管看起来稍显木讷,也真的有些迟钝,可此时却隐约明白了什么,她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子轻…我们可以的…对吗”
前面的停下脚步没有再动,却也不见回过头来,褚回身上只穿了件白色里衣,这么一会人已经忍不住冷的发抖了,可她仍固执的上前两步,从背后抱住了柳子轻。
过于单薄的衣服,轻易就感觉到了凉意,怀中的人没有拒绝这个拥抱,她不顾寒凉抱得更紧了些,仿佛这样能暖和些。
柳子轻深呼吸一下,闭上眼睛叹息般的道:“褚姑娘逾矩了”
“子轻,方才你也能接受的对吗”
“天色已晚,早些睡吧”
“睡不着,喝了酒也睡不踏实”
“快去睡吧,别着凉了”
“你在关心我吗”
“我乏了,明日再说”
柳子轻说完决定不再理会得寸进尺的人,她掰开扣在自己腰上的手,毫不犹豫的推门而出。
随着大开的门,一股冷风涌进房间,褚回紧抱着双肩,身子忍不住又抖了抖,尽管如此还是不忘答一声:“那我们明天好好说”
外面没有再传来声音,褚回三步并作两步的关上门,然后吹烛火,再迅速的上床钻进被窝里,躺好之后,她果真精神奕奕睁着双眼。
“噗”她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这是第一次和女子接吻,以前还想过什么会不会适应,可刚刚的自己,只有对美好的眷恋和享受,是她的子轻啊。
褚回那边兴奋的翻来覆去睡不着,这边柳子轻也心绪纷乱,不知接下来该如何。
第二天,柳府,早饭的氛围明显又变了。
自落座就满面春风的褚回,整顿饭下来眼睛一直时不时的看向对面的人,而她对面的柳子轻虽然没有含笑回应,可那理所当然的神情,怎么看都像是默许了什么。
柳母乐见其成的点点头,一旁总是被忽略的钱肃看傻了眼,昨日两个人还同病相怜、惺惺相惜呢,才一个晚上不见,情场失意的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饭后,柳母走后,褚回就情不自禁的扬起了嘴角,她正要开口相邀与柳子轻继续昨夜的谈话,身边不按套路出牌的二哥就闪闪发光的照亮了她。
钱肃见褚回傻笑,再看一眼好像什么都是意料之中的柳子轻,他心里顿时有些不适的滋味,头脑一热就做了没有眼力见的事:“我们来京城也有几日了,三弟待会随我出府看看吧”
褚回把自己的视线从对面拉回来,转头看向自己的二哥,犹豫道:“二哥不若再休息一日,待养好精神再去外面看看也不迟”
钱肃伸手拍了拍褚回的肩膀,揶揄道:“休息什么?二哥身体好的很,难不成三弟身子骨太弱了,还是嫌弃和二哥一道啊”
肩上拍过来的力气大了点,褚回的身子不由得往前倾了倾,还没来得及说些推脱的话,对面的人已经帮她做了决定。
“你们初来京城,是该好好去见识一番,褚大哥就随钱大哥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