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梦里(3)
硬了。
林蔚对**非常生疏,因为过于羞耻而排除了自我疏解的选项,那就只能慢慢等它平息。
等到平复下来的时候,林蔚长出了一口气,推门出去打算告诉父母自己今天不饿,晚饭不吃。从二楼的栏杆往下看,一家三口已经围坐在桌边其乐融融地吃着饭,林蔚开始觉得自己多余,关上门,将已经恢复常温的蛋糕扔进垃圾桶,匆匆洗漱,开着灯,缩进被窝里睡觉。
第二天回到学校的时候,自然而然,他的作业是空白的。
林蔚完全没将作业放在心上,幸好来得早,他趴在桌子上,一路看下来,把会填的填上,不会填的也胡乱填上,最后一道数学大题实在想不出来,写了个“解”字就一筹莫展。
如果是其他作业,他也就不管了,但这个是数学作业,说不定他做不出来,数学老师就把派来辅导他帮助他的成屿调回去了。
成屿可能昨晚做贼去了,一回到班里,就趴在桌上睡觉。
如果说,自己去问他的话,他会教吧。
林蔚紧张地看他一眼,成屿整张脸都埋在臂弯里,只露出后脑勺,能看到他的发旋,头发柔软。他动了动,林蔚赶紧紧张地收回视线,开始无意识地咬笔,钢笔光滑的顶端在下巴嘴唇上戳来戳去,舌尖顶在上面,金属上留下一点水渍。
作业上的最后一大片空白让林蔚嘴巴发苦。
“林蔚,你好了没,快交作业——”
林蔚吓得手一紧,把纸页揉皱了,往自己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成屿看去。
成屿睡醒了,半眯着的眼睛从头发和手臂之间的缝隙直直看向他,不知道看了多久,声音是刚睡醒的沙哑。
“不会做?”
林蔚:“啊......嗯......”
我教你吧。
林蔚迟迟都没等来这句,鼓起勇气再看过去,发现成屿眼睛缓慢地眨着,看起来很困,一副马上又要睡过去的样子。
“林蔚,你到底好了没!”
催交作业的人越来越烦躁了,音量一点点往上攀升,林蔚因为紧张产生晕眩感,大片空白变成了堵在嗓子眼里的硬块儿,如鲠在喉。
“林蔚——”
他的声音轻得不能再轻:“你......你教我......”
“等一下——”成屿清醒过来了,扬声说道,“他等会儿交。”
刚才暴躁的课代表在成屿面前成了羞怯的小绵羊,忙不迭地应好。成屿将林蔚的作业拿过来,翻出一张草稿纸,抓起笔,开始给他讲题。林蔚的气才松了一半,又提起来了,眼神溜达到了成屿的鞋子上。
他的鞋带绑法和昨天一样。
还有他的指关节,握笔的时候格外棱角分明,如果昨天在图书馆,他们可以握一握手......
“叩叩——”
成屿敲了敲桌子,皱眉,看上去有些生气,他生气的时候显得有些吓人。
“认真听。”
林蔚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开始努力认真听。
成屿成绩好,讲得也很好,声音不急不缓,在林蔚眼中庞然大物似的数学题,在成屿手中就是温驯的宠物,****。
林蔚半懂不懂地跟着成屿解题,完成了作业。
成屿拿起他的作业,隔着他,交给站在后面等着的科代表,手臂擦过他的耳郭,他的鼻尖碰到了成屿胸前的白衬衫。
是甜的。
成屿坐回位置,侧着身看他,小声问道:“你很会接吻吗。”
林蔚还愣着,大脑过载。成屿的目光停留在他的钢笔上,又转到他的嘴巴上。
“听说,舌头很灵活的人,可以用樱桃梗打结。”
第五章
多亏了成屿,林蔚今天的的数学作业有了质的飞跃,在数学课上,他生平第一次得到了数学老师的表扬,往常冷硬如硬板床的讲课声也让人舒适了很多。林蔚甚少能听到别人对他的夸奖,他听得最多的是责怪和质疑,再后面连责怪和质疑也都没有了,只剩下漠然和无视。
下课之后,后桌的女生拿着作业扭扭捏捏地凑到林蔚旁边,朝坐在里头的成屿求助。
“这题我不太会,成屿,你能不能给我讲讲。”
说完,她就盯着林蔚,迟钝如林蔚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大概就是,识趣点,让一让。林蔚假装没看见,埋头翻看自己的作业,翻过来,翻回去,把纸页掀得簌簌作响,但就是不挪屁股。
“成屿......”
“你让林蔚给你讲,”成屿打断她,“他会,做对了。”
女生不情不愿,林蔚更加不乐意,眼角余光瞄了成屿一眼,成屿屈指敲了敲那一道大题,不容置喙地说道:“这题,我听听你怎么讲的。”
林蔚其实有点怕他,成屿五官硬朗,笑起来眼睛微眯的时候平易近人,但面无表情时又冷漠疏离,让人猜不到他到底在想什么,更别提眉头微皱生气的时候了。林蔚硬着头皮拿了笔和草稿纸来,成屿下巴垫着手臂,趴在他的桌子边沿上听,一呼一吸间热气就喷在林蔚的手背上,潮热得像刚洗完热水澡的浴室。
“你看这个,呃,这个辅助线......”
刚开始时候磕磕巴巴的,后面慢慢就顺下来了,逻辑还算清晰,托赖成屿早上讲得鞭辟入里,透彻易懂,不知道旁边的女生听明白了没有,反正林蔚自己是渐入佳境了,等到将最后的答案推导出来,写在草稿纸上的时候,他甚至有些雀跃,这是在学习上从来没有过的。
成屿看向那个女生,慢悠悠地说道:“懂了吧?”
林蔚还兀自雀跃着,猛地转头就对上了成屿揶揄的眼神,脸腾一下红了,连忙转回去,窗外的一簇樱花正好迎风,飘进来两瓣花瓣落在桌上,林蔚轻轻一口气,将花瓣吹落到地上。他感到自己也如同那一瓣花,轻飘飘的,被春风包裹,不知道将要落在哪处。
放学之后,林蔚不敢再去图书馆了,直接背着书包去蛋糕店,出校门的时候还回头看了看,正好看到成屿骑着单车从他旁边过,风灌满了他的校服白衬衫。他过得太快了,林蔚甚至都看不清他有没有看自己一眼。
无端又失落了起来,自己都觉得自己滑稽可笑——成屿又不是什么尾随跟踪变态狂,自己不和他玩,还有大把人排队想跟他玩。
情绪低落的时候只有甜食可以拯救。
他今天来得早,蛋糕店里人不多,玻璃冰柜里的甜品五花八门,光看颜色就已经让人心情愉悦。他昨天吃过的那一款点缀樱桃的红丝绒蛋糕也在,红樱桃窝在奶油堆里,细长的梗颤颤巍巍,林蔚盯着那樱桃梗,手指在冰凉的玻璃上蹭了蹭,最后还是指了旁边的鲜果拿破仑。
店员过来开柜,将樱桃奶油红丝绒递给了他。
林蔚:“不是,我要的是......”
他顺着那双拿着红丝绒蛋糕的手往上看,是成屿,系着店员专属的黑色围裙,将蛋糕递给他。
林蔚没接,小声辩解道:“我要的不是这个,旁边那个,拿破仑。”
成屿却没收回手,扬了扬下巴,笑道:“请你吃。”
林蔚晕乎乎的,完全忘记了拿破仑,端着红丝绒坐在靠窗的位置,习惯性地将留到最后吃的樱桃拿起来,放在白瓷碟的边沿,小勺子挖了一勺奶油,送到嘴边,还没张嘴又愣住了。成屿背对着他在吧台冲咖啡,白衬衫挽到手肘,围裙的黑带勒出腰线,在后腰打结,越发显得他肩平腰直。
学校里确实是有成屿家境清寒的传闻,但林蔚没想到他会出来兼职打工。
趁成屿转过来之前,林蔚连忙收回视线,张口将奶油吃进去。
花了比往常多一倍的时间,林蔚的蛋糕还剩下三分之一,樱桃还安安静静地待在碟子上,外面的天色渐渐转暗,下落的太阳挂在枝头,喜阳光透过玻璃照**来。林蔚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面无表情,目光却止不住地在成屿身上流连。
奶油原本还有形状,经不住离开冰柜后稍热的温度,还有林蔚勺子的翻搅,变得水糊糊的,黏在碟子上,沾在樱桃上。
成屿没有再看他,也没有跟他搭话。
但两人只要共处一室,林蔚就能在幻想中愉悦自己,他的勺子在滚远的樱桃上碰了碰,樱桃就翻了个跟斗。
终于,放学来吃甜品的学生都走了,店里只剩下林蔚一个。碟子上的樱桃被捏住梗提起来,又是成屿。
“你不吃吗?”
林蔚匆忙地放下勺子,在碟子上磕出了慌乱的一声响。
成屿捏着樱桃,晃来晃去,压低声音说道:“舌头很灵活的人,可以给樱桃梗打结。”
林蔚有点恼火,低着头说道:“你讲过了......”
他话音刚落,成屿就把那颗等待已久的樱桃吃了,还沾着一点果肉的核被吐在纸巾上,把素白的纸巾染了一道水红色。
梗不见了。
林蔚不敢抬头,就低着,盯着那一粒果核,手无意识地挠着自己的大腿。
“你看。”
成屿的声音带着诱哄一样的意味,林蔚最终还是屈服了,抬头,成屿撑着下巴,露出尖尖的虎牙,牙齿咬着樱桃的梗,没有打结。
林蔚恼羞成怒,站起来招呼另外一个服务生,大声说道:“结账。”
成屿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笑声爽朗,把林蔚抬起来的手拉下来。
“说了请你吃。”
第六章
林蔚膝盖一软,重重地坐回到椅子上。
樱桃的梗被成屿从嘴边拿下来,放在桌面上,他可能还在笑,也可能没有笑,只是撑着下巴静静地看着林蔚此时的窘态,眼睛里泛着耐人寻味的光,就像阳光洒在一泓春水上,粼粼闪闪,就像他往常那样。
林蔚不知道,因为他压根不敢抬头,心跳如擂鼓,一下下敲在他的耳朵里,浑身上下似要烧着了,思绪不在当下,飘忽地离他而去,整个人都晕头转向,像从高空落下来,又被奶油似的云朵接住。
“成屿,过来一下——”
有另外的店员招呼成屿,于是他拉开椅子离开了,店里听不到他的声音,可能去了后厨。林蔚深呼吸一口,抬起头来,环顾整家甜品店,果然没有见到成屿的身影,林蔚心里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落,站起来背上书包要走。
鬼使神差地,他把那根细细弯弯的樱桃梗,紧紧攥进手心里,做贼似地心虚,握着拳头落荒而逃。
一路上,他的拳头都没有松开,在犹有一点凉意的春天里,他浑身上下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尤其是握着樱桃梗的手心里。他不由得一遍遍地想象,这根细细的樱桃梗在成屿的唇舌处流连,牙齿轻咬时候的痒,舌尖抵住时的潮和热,他觉得自己好像也变成了这根细细的樱桃梗,被含在成屿的齿间,颤颤巍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