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横流(29)
岑冉道:“那你哄哄我就好了。”
洛时序拿爆米花喂给岑冉,岑冉低头凑过去,和洛时序在公交车上做的一样,很轻地舔了舔洛时序的指尖。
周围很黑,只有影片的琴声伴奏,暧昧感浓得化不开,气氛一下子变得不可捉摸。洛时序倒吸了口气,岑冉道:“下次别在公交车上撩我。”
“你看现在合适吗?”洛时序嗓子有点哑。
岑冉撩完就撒手,缩在位子上笑,往自己嘴里塞爆米花,再和洛时序十指相扣。
干燥温暖的手掌和骨节分明的手指有老茧,那是长期写字留下来的痕迹,他们俩都有,在比较嫩的皮肉上磨着有点痒。
上回牵着手是什么时候了?
岑冉的注意力不在电影上了,他握着洛时序的手,陷入回忆。
童年时期他缺乏维生素a,他晚上看不清东西,夜间走路都和洛时序结伴而行,两个人一起回家一起去上补习班,几乎没有分离的时候。
到初中了会害臊,只扯着洛时序的衣袖,他抓得实在太紧,洛时序将自己被扯歪的领子理好,一把抓住岑冉的手,说道:“小瞎子,黏人精。”
他们上课会路过一家菜市场,岑冉都捏着鼻子走,不下雨还好,一下雨坑坑洼洼的,水里漂浮着油渍,在光下浮出斑斓的彩,以岑冉的说法是,像是某种有毒物质。岑母爱给岑冉买白鞋子,他穿着好看。
岑冉每次看到雨天如临大敌,他看不清路,还怕自己鞋子沾上脏的。虽然洛时序嘴上说着不会背他走,但到了那条街,还是会蹲下让岑冉上来。
夜晚是黑色的,也是温柔的,是洛时序肩头绵软的布料,也是他身上淡淡的清香。
在未知的漆黑里,岑冉安稳地趴在洛时序的背上,感觉只要洛时序带着他一直往前走,他们俩便一路走到白昼去。
这边岑冉在频频走神,洛时序却看得认真。
“好看吗?”岑冉小声嘀咕道。
“把爆米花吃完吧。”
洛时序想要再给岑冉喂几个,拿了爆米花又放下,刚刚他被岑冉的动作成功撩到了,过了许久才平静下来,他把捅抱起来让他自己吃,岑冉毫无自觉,自己吃着还反手给洛时序,让他也吃。
朝上的手腕被洛时序握住,然后洛时序低下头在他腕间啄了啄。
岑冉嚼着爆米花差点要嚼到自己舌头,他用自己膝盖碰了碰洛时序的膝盖,又被洛时序顶回去。
“刚刚电影里是不是亲了?”岑冉道。
“你浪费一张电影票来这儿发呆的。”洛时序道。
“啊……我还想学学他们是怎么亲的呢。”岑冉道。
他往洛时序那边靠了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洛时序勾着他的肩膀,他脑袋枕在洛时序的胳膊上。他只要挪动一下,便会惊动对方。
洛时序偏头看他,这回是岑冉在看电影。影片的最终,主人公长大成人,在初恋面前还是没法伪装自己的脆弱,横在他们之间的漫漫岁月,也没能让他忘记月色下海滩边的吻。
这太容易让人有所触动,他拂开岑冉的刘海,在他额头吻了吻,唇贴着他光滑的皮肤,下滑直至眉间。
“应该是这么亲的。”洛时序道。
电影快结束了,岑冉和他离得很近,两个几乎是拥着坐在一起,岑冉扬起下巴,突然吻着洛时序的嘴唇,两人鼻息间是爆米花的香味,还有内心噼里啪啦的响声。
他吻得很生涩,只是两片温热的嘴唇贴在一起,片刻后再离开。岑冉自以为没有更近一步的程度,笑盈盈地看着洛时序,说道:“肯定是这么亲的吧?”
他感觉到洛时序呼吸一窒,握着他手腕的掌心出了点汗,随即他半个肩膀被他压住了,坐在电影院的软椅上动弹不得。
目光交错间,岑冉愣了下,对这突然间的压制有些不知所措,可以说是被洛时序摁在原地。前方是忽亮忽暗的电影画面,照得他嘴唇好像是泛了点水光,但没人确定是否是光太过温柔,因为岑冉的眼睛都好似晴空下的湖泊。
岑冉的嘴唇动了动,未等他说话,洛时序再次吻了上来。
与上两次不同的,带有侵略性意味的吻。
舌尖轻而易举地撬开微颤的贝齿,这方面靠着本能完全是带着失控的动物性,炽热而潮湿,热烈又永久。
搅弄时带有细微的响声,完全被伴奏声给盖过了,但岑冉却觉得整个世界都回荡着这个声音,弄得他耳尖发红。不由他自己捂住耳朵,洛时序摸了下他的耳垂,手指穿插进有些凌乱的发丝间,好像再用力一点,岑冉就要被揉进他的身体里。
太过于紧张,如果岑冉的害羞如一瓶水,每次被洛时序碰一下便洒出来一点点,那现在几乎是从高空摔裂了瓶身,四处流淌、无处躲藏。
刚才试探般的玩笑引来了极大的回应,但他并不害怕这样的洛时序。
从僵硬到慢慢放松,岑冉没被制着的手搭在洛时序的肩膀上,他都分不清自己是睁开了眼睛还是闭上了眼睛,昏暗不清中洛时序的样子却是清晰的,是在他眼前,抑或是脑海。
打断这场火热触碰的是电影院亮起的光,岑冉捂住自己的嘴,缓了缓,再喃喃道:“不会被你亲肿了吧。”
他嫌洛时序刚才亲得太凶了,现在视线很好,发现洛时序嘴唇有个很小的破口,带了点红。
“你刚刚还咬了我一下。”洛时序道。
“谁让你一直顶进来……”
岑冉说完,又觉得自己有点不行了,脸上一烫,不再继续说,一副要掩盖现场的了事样子,匆匆去了洗手池。这举动让洛时序哭笑不得,这样子谨慎,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在电影院干什么了。
洗手池在这间影厅边上,观影的人不多,只有他们两个在这里,岑冉拿烘手机潦草把手上的水珠甩掉,洛时序抽了两张纸,用双手把岑冉的手包起来,仔细地把手擦干净。
十一月的南方已经步入冬天,几场雨后温度一降再降,岑冉刚刚洗手抹脸洗得急,冷水把手冲得发冷。
洛时序包着他的手捂了下没松开,打量岑冉半晌,笑道:“今天你好帅啊,校草。”
岑冉道:“昨天不帅吗?”
“昨天也帅。”洛时序道。
“张倩倩答应了去和年级部说?”岑冉问。
“嗯,她觉得再不答应,顾寻要在她教室门口唱孟姜女哭长城。”洛时序道,“现在搞得我有点不放心你去游乐园,会不会大家不玩项目只看你了。”
“放心,我只看你。”岑冉抽出手,拍了拍洛时序的肩膀。
“序哥,你怎么半途跑路再也没回来。”关向蓝道,她似乎才睡醒被叫起来,眯着眼睛道,“冉冉?你怎么在这儿?”
洛时序道:“这位同学,你这么明目张胆往男厕所的方向看真的好吗?”
“这个角度看不到男厕所的。”关向蓝解释道,但这句话提醒了她,她迷迷糊糊差点走进去和他俩打招呼了。
岑冉和洛时序走出去,岑冉道:“我顺路碰上的。”
“稀奇啊,你居然来逛大厦?买什么?”关向蓝问。
“唇膏。”岑冉随便想了个可以在大厦买的东西,再一顿,想起之前在影厅里干的事情,恨不得继续捂住自己的嘴,要自己别再继续胡言乱语了。
“卖唇膏的一般在一楼,顶楼只有电影院。”关向蓝道,转而又感叹着,“你们直男真是一点也不懂,待会姐姐带你下去买。”
“……”直男岑冉和直男洛时序跟在关向蓝后面,和杨悦、杨超还有张倩倩碰头后,一起下坐电梯楼。
“冉冉,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在哪儿都能见上!”杨超张开胳膊道。
岑冉冷漠地把他推开,道:“考场从没见过你。”
杨超比划了一个数字道:“我命中和一班气场相克,有次只差了六名,就可以和你隔着一整间教室遥遥相望了。”
被关向蓝带着去了一家柜台,他随便买了支唇膏,而关向蓝看到一排护手霜挪不动步。
这家柜台很香,尤其是柜员和关向蓝介绍护手霜香味的时候,杨超站得远远的还闻着发晕,说关向蓝到时候在教室里一涂肯定引来全班男生过敏,四舍五入相当于间接性谋杀。
张倩倩歪着头站在他们身后笑,岑冉看她拿着很大一包饮料零食的袋子,有点吃力地换了只手拎,伸手过去道:“很重吗?要不要我帮你拿?”
说是受宠若惊,不如说是吓了一跳,张倩倩傻在原地,再举起发酸的胳膊,木讷道:“谢谢。”
岑冉只是单纯地帮她拎东西,脸上没什么表情,拎了袋子不再说话,时不时侧头看眼洛时序。
他在照顾人这方面很迟钝,或者说他的世界里没容下什么人,所以目光从未有所停留。
“不用谢。”他道。
“嗯。”张倩倩用力地点点头,道,“这还是你第一次主动和我讲话诶。”
岑冉道:“以前不是讨厌你。”
张倩倩仰起下巴看他,他垂眼看了下自己拎着袋子的手,道:“这也不是喜欢你,别误会。”
“哈哈哈哈哈我没有。”张倩倩道,“就是突然觉得那个冷面酷哥变温柔了,还是谢谢你啦。”
“不用谢。”岑冉重复道。
“真的要谢谢。”张倩倩道。
“你们在扮演复读机吗?”边上的洛时序开口说话了。
“真的很重啊这袋子,里面放着玻璃瓶的咖啡。”张倩倩指着大袋子说道。
洛时序弯腰拿住这袋子其中一条拎手,道:“那我分一半。”
他和岑冉一人拎一边这么站着,张倩倩道:“两个校草给我拎东西,倍有排面。”
“我挑好了!”关向蓝买了一支洋甘菊味道的护手霜道,“出发回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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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超所言不假,关向蓝的护手霜在班里造成了核弹效果,几个坐在后排的男生就差拿夹子夹住鼻子,跟她讨饶道:“能别抹那么刺鼻的东西了吗?”
“很好闻啊?”关向蓝道。
“我真的有点晕。”
“阿嚏——”
关向蓝要岑冉帮忙说句公道话,发现岑冉坐在顾寻边上一股低气压,闷头写试卷,道:“岑冉干嘛?”
“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你懂的。”顾寻扭头说道。
“这大姨夫来得太突然了吧……”关向蓝不可思议道,再注意到黑板上写着“值日:岑冉”便恍然大悟,道,“冉冉值日生啊。”
岑冉负责擦黑板,还要和陈卓打扫包干区、搬水桶。
他和陈卓这人不太熟,以前合作打扫的时候总迟到,等于是岑冉一个人打扫,搬水桶也要催好几次,岑冉不太爱和人斤斤计较,也嫌催他动身太浪费自己时间。
自己本来就懒了,大家都不喜欢当值日生,再摊上一个比自己更懒的,岑冉不想去想象接下来一周的日子。
天气冷,擦黑板要定时用湿抹布擦,洗抹布还冻手,每节课下课都要跑一趟。在这个靠墙的位子上,有时候顾寻忙着睡觉不想站起来,又是一阵磨。
丧气的岑冉还遇到顾寻问问题抬杠,吵着吵着稍微打起了点精神,郑老师还把岑冉叫去年级部办公室,正好张倩倩也在,和老师在讲想安排去颐都的主题游乐园。
“同学们有那么想去吗?这样的话晚自修后才能回来,想学习的同学耗的时间太多了。”年级副主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