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度妥协(18)

“不用担心，这姑娘的性格很好，不会把你摔下去的。”

“我还是有点怕，城皓哥，要不你还是一块上来吧？”关蒙把手伸到身后的位置轻拍了下。

“它载不了咱们两个人，太重会把它压垮的。”

“哦……”小心机没耍成，关蒙把脸扭到一边偷偷做了个撅嘴巴的表情。

关蒙学习能力很强，没多会便轻松掌握了骑马的基本要领，初次体验骑行的他瞬间爱上了在马背上颠簸，迎风奔跑的快感。

萧城皓见关蒙玩的那么开心，虽然不想扫他的兴，但还是好心提醒他不要在马背上呆太久，否则第二天起床会胯下疼的。

在马场里尽兴玩了一整天，直到晚上九点多，关蒙才和萧城皓离开马场回去市区。

车子停靠在关蒙的住所楼下，关蒙似乎不太愿意马上下车，动作缓慢地解开系在胸前的安全带。

手搭在门把上准备开门下车的时候，关蒙看了萧城皓一眼，“那下次见……”

“下次见。”

萧城皓话刚说完，立马又改变了主意，在关蒙一只脚跨出车门时，一把将他给拉住，“蒙蒙！”

下面的话尚未说出口，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突然打破了有些暧昧的氛围。

萧城皓不满地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备注，还是决定接听了。

“喂？有什么事吗？”

萧城皓听着那头的人说了一会，平缓的眉头逐渐蹙紧，“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

挂线以后，萧城皓对关蒙说：“你早点上去休息吧，我现在还得回去一趟马场。”

“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嗯。”萧城皓点头，“值班的马房领队刚才打电话给我，说场里的一匹母马准备生了，出现难产的征兆，可能有些麻烦，我得过去看看。”

关蒙重新坐回到副驾驶上，“我可以一起跟你过去吗？”

萧城皓什么也没说，只点了一下头，重新发动引擎。

二人再次返回马场的时候，马医和马工全在现场，人人脸上都是一副时刻备战的警惕状态。

正在分娩的母马名字叫「海都汇」，马房领队告诉萧城皓，「海都汇」的羊水已经破了十多分钟，可里头的小马连一条腿都看不见，没有任何想要出来的迹象，再这样下去的话，情况很不妙。

马房的每一位员工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即便面对最糟糕的情况，仍旧临危不乱，一如既往保持冷静。

萧城皓也一样，他脱下外套，卷起衣袖来到「海都汇」身边，双膝跪在铺满干草的地上，弯下腰身，一遍一遍的抚摸着「海都汇」的脑袋，跟它说着鼓励的话语，熟悉的说话声让「海都汇」稍微安心了下来，在场的其他人员也没闲着，做着自己岗位应做的分内事。

站在一边的关蒙主动询问有什么事情可以帮得上忙，一位员工把摄像机交到他手中，让他帮忙将母马分娩的画面记录下来。

分娩对于母马来说，这是它们最脆弱的时候，也是最强大的时候，在大伙儿的鼓励下，「海都汇」用力地蹬着四肢，努力卸货。

约莫又过了五六分钟，在妈妈肚子里的小马驹总算慢吞吞地呱呱坠地，是一匹很健康的骝褐色小母马，虽然整个过程十分惊险，但所幸的是母女平安。

萧城皓为刚诞生的小母马剥去裹在包覆在它身上的羊膜，然后轻轻握住小马的一只前蹄，将其伸到「海都汇」的鼻子前，让它嗅一嗅自己孩子的气味。

“蒙蒙”萧城皓招呼关蒙过去自己身边，拉起他的手，放在小马的后背上，轻轻抚摸。

小马身上还残留着未干的羊水，手感有些湿湿滑滑，这是关蒙第一次亲眼目睹一匹小马诞生的全过程，不知为何，眼眶竟有一些发热，内心涌现出一股说不出的感动。

场里的值班人员为了「海都汇」的分娩前前后后忙碌了一整夜，几乎都累瘫了，如今总算松一口气。

深夜里，关蒙坐在马房外面的干草堆上，望着头顶的星星稀疏的夜空，萧城皓走了过来，给他递上一杯热牛奶。

“谢谢。”

虽然春天早已来临，可夜间仍有些寒意，一阵冷风吹来，关蒙不由缩了缩身子，萧城皓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他披上，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郊区的夜晚相当寂静，萧城皓和关蒙并肩而坐，胳膊紧紧地挨在一块，但两人都假装没事一样，继续保持这样的姿势坐着。

“困不困？要不咱们回去？”萧城皓问。

关蒙不想回去，他的私心想和萧城皓多相处一会，他捧着热牛奶摇摇头，“再坐一会吧。”

气氛又安静了下来。

“城皓哥”关蒙突然喊了一声，“这些年来你都在哪儿？”

“在国外读书毕业以后，我找了份金融相关的工作，给别人打工，攒了一些人脉和经验以后出来跟朋友合伙开公司，后来赚了点钱又拿去做别的投资，慢慢积累了一些资本。”萧城皓说，“其实我回国找过你几次，但你不在这座城市了，我一直找不着你。”

“对了，你呢，这几年过得怎样？”

“我和我大伯一起住，等到成年以后我就搬出去自力更生了。”关蒙言简意赅，有很多事情他并不愿意提及，事实上他这几年过得并不怎么好，直到近两年他当了网络主播，生活才有了一些改善。

萧城皓很想知道关蒙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但既然关蒙不愿意主动说，他觉得还是暂时不要追问，等以后有了合适的时机再谈。

“蒙蒙”

“嗯？”

“你来为咱们马场的那匹小马驹起个名字吧。”

“我给它起名字？”关蒙感到有些意外。

萧城皓点头，“对，你给它命名，以后这个名字将会出现它的注册信息上，伴随它一生。”

灵光一现，关蒙脑子里突然想到一个名字，“不如叫「春暖花开」，怎么样？”

因为它诞生在温暖的春天，百花绽放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生生不息，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春暖花开，萧城皓笑着呢喃了一遍，真是个应景的好名字。

ACT 25

早上上班的时候，关蒙看见一群男子围堵在画廊门口，他们个个长得牛高马大，表情凶恶，衣着打扮走的是鲜明的黑社会画风，光是外表已经够吓人的，还扯着嗓门粗声粗气地讲话，跟吵架似的，周围的路人见了他们都纷纷绕道而行。

关蒙在画廊门口十余米前停下了脚步，不明状况的他有些担心被卷入不必要的麻烦当中，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蹲在门口抽烟的乐仔瞅见了关蒙，站起身来冲他挥手大喊：“小关！你可算来了，老大正找你呢！”

见关蒙杵在原地不动，乐仔催促道：“别愣着，快过来呀！”

关蒙之前一直以为“老大”只是乐仔对老蔡的一个平常称呼，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乐仔口中的“老大”，竟然真的就是黑道意义上的老大。

此时老蔡正翘着二郎腿坐在画廊里屋的一张太师椅上，他嘴里叼一根香烟，身后一排小弟直挺着腰身整齐而立，一副随时候命的样子，当真是一派领头大佬的架势。

厅堂的正中央站着两名男子，当关蒙的目光与其中一名男子对视而上时，他倏地整个人怔住了。

“方近？！”关蒙的说话声中夹带着几分惊诧。

关蒙的出现也是让方近始料不及，他的震惊全写在了脸上，方近微微张口，似乎想跟关蒙说些什么，可到了最后，却又重新闭上嘴巴，什么也没说。关蒙注意到，方近的脸上，脖子以及手上都有青一块紫一块的瘀伤。站在方近旁边的那名男子，关蒙也眼熟，他是方近的男朋友林建。

几天前，当萧城皓在关蒙那里得知了方近的事情以后，他立即托人去搜寻方近的下落，对方办事效率很高，仅用短短的一天时间便找到了方近，并查出其借钱背后的原委。

原来，方近的男友林建此前因为赌球输了好几百万，为了还债，林建不得不四处问人借钱，虽然方近已经替林建还了不少债款，可距离彻底清偿欠债仍差得很远，最后方近被林建逼得实在没办法，只能以家人病重为由，硬着头皮向关蒙借钱。

说来也巧，林建的债主Hifi正是老蔡在盛易社团里的老朋友，萧城皓在寻找方近的同时，Hifi也在满城“通缉”林建，经过一番沟通，Hifi勉强同意在关蒙的事情解决完毕之前，先把人交给老蔡那儿。

“小关，人我给你找到了，现在你想要怎么处置他们？”老蔡吸了一口香烟，抖了抖手指，将烟蒂弹落在地板上。

关蒙指着方近身上的瘀伤，问老蔡：“他这些的伤是怎么回事？”

老蔡不以为意，眯眯眼睛往空中喷吐着烟雾，“被他那位赌鬼男友打的呗，我们可没对他动过手。”

关蒙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畏畏缩缩的林建，又望向方近，“是真的吗？”

方近支吾了许久，才对关蒙道出实情。

那天他向关蒙借了15万回去之后，内心一直愧疚不安，他反复纠结了好几天，开始为自己所做的事情感到后悔，当他决定把那15万元还给关蒙的时候，林建却极力反对，二人因此争吵了起来。林建生怕自己欠债的事情被别人知道，要求方近与关蒙断绝一切联系，最后林建强硬夺走了走方近的手机，将关蒙拉黑，甚至还把方近囚禁在自己的住所里，对他施加暴力。

“蒙蒙，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方近双眼通红，带着颤抖的哭腔一遍又一遍地向关蒙道歉，他知道自己错得离谱，为了一个不值得托付的渣男而欺骗自己最好的朋友，辜负了关蒙对他的信任，但是当他幡然悔悟的时候，却为时已晚，该发生的事情早就发生了，

摊上这么个男友确实倒霉，但这并不能说方近就是无辜的。看着眼前痛哭流涕的方近，关蒙内心也是纷乱复杂，尽管他知道对方是诚心在向自己道歉认错，可他还是没法完全原谅方近的所作所为。

站在原地思量了一番，关蒙转过去问老蔡：“老板，你能不能把我的朋友放了？”

老蔡眉头一挑，“你确定？”

关蒙点头。

“他可以放，但另一个不能放。”老蔡指着旁边的林建，“那家伙欠下的债款还没还上。”

把方近从里头带出来之后，关蒙第一句话并不是追问自己那15万元去了哪儿，而是对方近说：“你以后不要再跟那种男人在一起了，不值得。”

刚刚才哭过一顿的方近，又因为关蒙这句话，被戳了一下，再次忍不住，抱住关蒙大哭出声。

其实关蒙还是很生气的，他很想骂方近，骂他欺骗了自己，并要告诉他自己不会当做没事发生，不会轻易原谅他的所作所为，但最后还是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萧城皓约了关蒙一块吃饭，傍晚下班的时候，萧城皓开车过来接关蒙。

“城皓哥”

“怎么了？”

“你觉得我算不算是圣母？”

萧城皓觉得好笑，“为什么这么说？”

关蒙郁闷地把上午的事告诉萧城皓，他叹一口气，“唉，其实方近也不是那种坏心眼的人，他并不是真的骗了我的钱跑路，而且当我看见他被他男友弄得满身是伤的时候，我有些于心不忍，觉得他其实挺可怜的，遇到这么个渣男。”

“这种事情往往都是当局者迷，他自己要是不主动断掉这段感情，咱们作为外人的，劝多也无用。”萧城皓把手伸过去，轻轻揉了一把关蒙那头软软的棕发，“比起其他人，你以后应该多关心一下自己的事情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