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渡我(69)
一个聋哑的小女孩,爱画画,总是笑。那样生动的纯真的笑脸,谁会不喜欢呢?
何屿渡有些惊讶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心想,以前觉得苏闲脑子里装的都是水,到底还是有失偏颇了。
“这不是挺有文采了么。”何屿渡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会拍会写,怎么就干着写八卦狗血的工作。”
苏闲沉默了许久,久到何屿渡都以为他不会回应这句话了,才听到手机里传来的声音。很轻。又很重。
“因为陶然。”
一开始是因为陶然进了娱乐圈,给他勾勒出了美好的蓝图,说以后他就是他的御用摄影师,是他宣发团队的顶梁柱。
后来是因为他想要陶然身败名裂,要陶然被钉死在耻辱柱上,要陶然付出应有的代价。
【作者有话说】
“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王勃《滕王阁序》
“山中何事?松花酿酒,春水煎茶。”——张可久《人月圆·山中书事》下一章小情侣就见面!
第56章 回玉城
挂断电话,何屿渡回到饭桌上。
他跟陈深说:“可以让知意去拍,苏闲确实是想替樾山茶做宣传。最近来菩提寺的游客多了起来,樾山茶也能作为特产推广,茶叶的名气打出去,才能卖出去。”
“诶,好。”何屿渡的这句话给陈深吃了颗定心丸,他端起手边的酒,笑着道,“小何老师,谢谢你,我敬你一杯。”
吃完饭后,陈深牵着陈知意跟何屿渡他们道别。
连云舟去客厅拿了一袋开心果和一袋奶枣出来,递给陈知意:“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是点小零食,给知意拿回去吃吧。”
陈知意看看陈深。
陈深点点头,陈知意这才笑着把东西接过来,用手语比划了一句:“谢谢叔叔。”
连云舟摸了摸她的头。
想想过几天就要离开樾山了,心里竟然升起了一股留恋不舍的情绪。
晚上何屿渡和明霁打视频电话,他搂着小羊玩偶,跟明霁把苏闲找陈知意拍宣传视频的事说了。
何屿渡语气有些复杂:“我以前真的很讨厌苏闲,就是那种,影视剧里作恶多端的恶毒反派一样的惹人厌恶。”
明霁问:“现在呢?”
“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何屿渡说,“我觉得他可恨、可怜,还有点可敬。”
明霁能懂他说的可恨和可怜,但可敬就不知从何说起了。
他问:“可敬什么?”
“可敬他满身伤痕,还能如此认真,为求一个公道,奋不顾身。”
“会还他一个公道的。”明霁顿了顿,“很快。”
何屿渡看向他。
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明霁还在加班,宽敞的办公室灯光明亮,落在他的眉眼上,镀上了一层浅浅的光,更显得他眉眼清俊,恍若神祇。
何屿渡把小羊搂得更紧了些:“明霁。”
“嗯。”
“明霁明霁。”
“怎么?”明霁抬眼,疑惑地看过来。
“没什么。”何屿渡对上他的目光,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来,“就是想你了。”
虽然这几天晚上他们都有打电话,白天也常在聊天,分享日常。但是想念的情绪蛮不讲理,占据了他的大脑,让他每天都无数次地想念明霁。
“我也很想你。”明霁笑着看向他的眼睛。还有五天。
一天不过二十四个小时,忙碌的时间过得尤其快,可他却觉得时间还是过得太慢了些,度日如年。
“还有五天……”何屿渡伸手摸了摸有些干的唇瓣,习惯性地撕掉一层死皮,“有任意门就好了,现在就打开门到你身边去。”
明霁看了一眼放在手边的行程安排表:“我让商榷安排一下29号的工作,28号晚上来找你?”
何屿渡听他这么说,眼里不禁露出了惊喜的笑意,但他摇了摇头拒绝道:“不要,这么来回奔波,你太累了。”
以前他看书里写什么相思成疾,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都觉得言过其实。现在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思念的情绪,丝丝缕缕地在他的心脏上缠绕着,一听到相关的事,他就会想到明霁,不相干的事,在心里拐几个弯也会想到明霁。
他从未如此期待时间能过快一些。
从明霁离开那天,他就已经在开始期待见面了。……
苏闲拍宣传片要用的素材,拍了一天。
然后他通宵达旦地整理素材,剪辑成片,熬了两天的夜,眼下挂着青黑的黑眼圈,全靠速溶咖啡续命。
然后他又来了一趟何家的小院,给何屿渡看成片。
何屿渡看完视频,评价了一句:“还行吧。”
苏闲这会儿困得很,自己的心血就得了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评价心里也窝火,但他现在没精神跟何屿渡计较。
打了个哈欠,他把笔记本电脑转向自己:“放心了?那我发微博了。”
“发吧。”何屿渡这才想起来问他,“你微博ID叫什么?”
“闲着吃瓜。”
何屿渡点开微博,搜到了他的主页。
等苏闲的微博发出去,何屿渡便点了转发。
“@玉不琢:夸小知意!抽一百个粉丝请喝茶。//@闲着吃瓜:山中何事?松花酿酒,春水煎茶。[视频]”
苏闲看到转发,抬眼看向他:“你还真喜欢做好事。”
何屿渡:“命自我立,福自己求,所以才有自求多福一说。”
苏闲:“……”
何屿渡又问起:“陶然的微博这两天就一点动静都没有?”
“没有。”苏闲比谁都关注陶然,不仅陶然的微博没有动静,陶然的团队也没什么动静,就好像当时在机场和明霁被拍、上热搜,真就是只是一场意外而已。”
“没劲。”何屿渡刷了几条评论,然后把手机收了起来,“我还以为他会出来哭一哭,或者拿高中的事情搬弄是非什么的。”
“他哪敢哭。”苏闲冷笑,“同学会那天的事已经够他哭的了。”
何屿渡想想也是,同学会那天那么多人有目共睹,陶然如果再拿高中的事情再往他身上泼脏水,那就是自毁名声了。
苏闲把电脑收了起来,准备走了:“有空的话,我还是想请你和明霁吃个饭。”
“没空。”何屿渡虽然对苏闲有所改观,但并不觉得他们算是朋友,“我怕吃完饭我和明霁就上热搜。”
“……我是那种人?”
何屿渡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反问:你不是?
高中时就会偷拍他和明霁捕风捉影的人,说这话实在没什么可信度。
“那算了。”苏闲垂眸,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无论如何,谢谢你和明霁。”
他从没想过,最后会帮他的人是何屿渡。
想到高中时自己的所作所为,苏闲的心头有些发堵。他真该死啊。……
日子一晃,就到了应奶奶下葬这天。
天未见亮,送葬的队伍长长的,有人手里提着灯,有人手里提着祭品,有人手里扛着花圈,像一条蜿蜒的长龙,走在上山的小路上。
何屿渡走在靠后的位置,身后跟着四个村民,合力抬着一块石碑。
天渐渐破晓,淡青色的天空中挂着几颗晦暗的残星,大地朦朦胧胧地浸在晨雾里,像是笼上了一层薄纱。
下葬、放炮、添土、立碑。入土为安。
应无澜跪在应奶奶的坟墓前,恸哭叩头。
何屿渡给应奶奶上了香。
“应奶奶,覆盆子我吃了,很甜。”他喉咙发堵,被应无澜的哭声感染,眼眶也有些发酸。
他只见过这位老人一面,但他此刻的心情却十分沉重。
“我收了应无澜当学生。”他说,“那些覆盆子,便当作拜师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