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十年(5)
桑奕明这声的语气跟平时问他“早饭吃了没”,“是不是生病了”一样,听不出来到底有没有生气。
方言呆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个不是送给他的礼物,心里咯噔一下:“抱歉,我以为这个是……”
方言还没说完,桑奕明开口说:“这个是法国的朋友托我带回来的,是他送给他妈妈的生日礼物。”
方言手心里还拖着那块华贵的手表,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后背有些发僵,小声说:“抱歉……”
桑奕明没再说别的,只说:“没事儿,是个关系很好的朋友,我跟他说一下,原价赔给他。”
方言喉结动了动,伸出舌头舔了舔发干的下唇,他没看桑奕明,手心里的手表带凉凉的,手指也是凉的,他又拖着手表小心翼翼放回盒子里:“我来赔吧。”
他知道这块手表一定很贵很贵,光是上面的钻就很大很闪,更是镶了一圈,可能他这些年的积蓄加起来都不够。
“真没事儿,”桑奕明弯腰把盒子盖好,“时间不早了,早点儿睡吧。”
桑奕明随手把礼物盒推到旁边,站起来转身往卧室走,走了几步发现方言没跟上来,回头看他。
方言还坐在沙发上盯着手表盒在发呆,头低着,桑奕明这才仔细看了看方言,半个月没见,他的头发又长了一点儿,都有点挡眼睛了,该剪剪了。
方言坐得很直,但肩膀是塌着的,对着他的那半张脸都在阴影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桑奕明叫他:“方言?进来睡觉。”
方言慢慢抬起头,对上桑奕明又深又远的眼睛,身体里有什么也跟着往远处抻了下。
他又道了一遍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第4章 他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方言洗澡的时候还在想桑奕明到底有没有生气,应该是生气了吧,自己私拆了替朋友带给妈妈的礼物,还是那么贵重的。
等他湿着头发出来的时候,桑奕明已经找出剪刀跟罩衣,坐在穿衣镜前的凳子上在等他,看他洗完了,冲他招招手:“过来,坐这儿,你头发太长了,挡眼睛,我给你剪剪。”
方言站在浴室门口没动,仔细观察着桑奕明的表情,很平静,跟平时一样,看着好像已经把刚刚的事彻底忘了。
桑奕明看他不动,又催他:“过来啊,剪完了该睡觉了。”
方言笑着“哦”了一声,本来还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没再提,走过去坐好。
桑奕明把剪刀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先把罩衣给方言穿好。
因为方言小时候对理发店有一些不好的记忆,一直不喜欢去理发店剪头发,头发长了也不管。
方言还上高中的时候,桑奕明有一次在方言姥姥家院子里看到过她给方言剪头发,当时他只是隔着半开的门缝瞟了一眼,心里还想过,方言姥姥真是什么都会。
结婚之后看方言头发长了,桑奕明还总是催他去剪,但方言总是嘴上应着,就是不去,太长了就在脑后扎个小揪揪,但散下来的时候就很挡脸,人看着也不精神。
后来桑奕明看他就是不去理发店,就问他是不是想留长发,方言摇头说不想留长发,桑奕明也不再催他,学方言姥姥,自己在家给他剪。
桑奕明第一次说要给方言剪头发,方言也不抗拒,还乐乐呵呵的,洗完头老老实实坐在凳子上,都不问问他会不会剪头发,是完全信任他的姿态。
方言的头发一直都是半长的,桑奕明一开始只会给他剪短,说不上乱也不算太差,没什么型,全靠方言那张脸撑着,什么发型都能驾驭,早上哪怕不用梳子特意打理,洗过头一吹,随手一捋一抓就已经很养眼了。
后来保持一个月给方言剪一次头发的频率,桑奕明已经相当熟练,现在已经会打层次了,哪里该短哪里该打薄他都知道。
方言闭着眼,桑奕明把湿头发先给他梳开,很快梳起一捋头发,手起手落,剪刀咔嚓咔嚓一下下开剪。
漆黑的碎发掉在地上跟罩衣上,有的碎头发还落在了桑奕明的拖鞋上,他看见了也不在意。
桑奕明剪头发的时候一句话也不说,每一下都剪得很认真,所有注意力都在他手指间方言的那一根根不软不硬的发丝上。
二十分钟就剪好了,方言睁开眼抖了抖罩衣上的碎发,桑奕明用海绵给方言擦了擦,但脸颊跟脖子上还沾着不少碎头发。
桑奕明把罩衣解开,拍了拍方言肩膀:“再去洗洗,有碎头发。”
方言站起来摸了摸被头发扎得发痒的脖子,说了声“好”。
桑奕明低头收拾东西,打了个哈欠,方言也跟着打了个哈欠。
这回方言没在浴室里磨叽,洗好时桑奕明已经把地板上的碎头发都处理干净了,脸朝着浴室侧躺在床上,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呼吸均匀。
方言怕吵到桑奕明,轻手轻脚拿起吹风机进了浴室吹头发。
前前后后折腾了小半宿,方言弄好已经12点半了,躺进被子里后习惯性往桑奕明热热的身上靠,一把搂住了桑奕明的腰,另一只手拉着他胳膊,脸颊贴着他手臂闭上眼睡了。
这一觉方言睡得不踏实,做了一宿梦,一个接一个,梦里他又私拆了桑奕明的礼物盒,桑奕明很生气,冷着的脸把梦里的方言吓得不轻。
第二天方言被闹钟吵醒,桑奕明已经出门了,他的公司远,平时比方言早出门半小时。
方言吃完桑奕明给他留的早餐,哈欠一直不停,手里攥着纸团一直在擦打哈欠打出来的眼泪,但出门前没忘把桑奕明的大衣拿去干洗店。
一路上方言都心不在焉,第一节课前发信息问桑奕明,昨天的礼物他朋友有没有说怎么处理的。
桑奕明说他朋友说了不介意,送给自己妈妈的不是别人,拆了也没事儿。
方言终于松了口气,又问:“我下班后去精品店重新买新的包装再给包一下吧。”
桑奕明回:“不用,我已经让人重新包过了,也已经让人送过去了。”
方言:“那就好。”后面还加了个小熊打滚撒娇的表情图。
下课后他又问桑奕明:“晚上回家吃饭吗?”
桑奕明很快回:“今晚回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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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琦上午有三节课,上完就是中午,这姑娘有什么事儿都放在脸上,愁眉苦脸的,回办公室饭也不吃。
方言刚从食堂回来,坐下一抬头就看见她盯着窗外托着脸在发呆,一脸愁,问她怎么了。
办公室里也没别人,刘琦耷拉着脑袋说:“我男朋友昨天晚上跟我求婚了,但我还不想结婚,所以就没答应,但拒绝之后心里又不得劲儿,我俩谈了好多年了。”
“你不想结吗?还是不想跟他结?”方言问她。
刘琦双眼空洞,长长叹了口气:“我没想过别人,我只是有些害怕结婚。”
“为什么怕?”
刘琦说:“我怕结婚之后感情就变质了,我身边有太多这样的例子,我有两个同学都已经离过了,没离的,有了孩子之后就凑活着过,我恐婚。”
刘琦想到方言结婚那么多年了,又问他:“方老师,你跟我说说呗,你跟明哥当年是怎么结婚的?是冲动吗,还是顺其自然?婚后你们又是怎么保持新鲜感的,有没有什么秘诀或者建议?”
“我,我们……”方言眼睛虚虚地盯着半空,支吾了两声,只含含糊糊说,“其实也没什么,我们一直挺平淡的。”
不是方言不想说,而是他实在说不出来什么,他也给不了刘琦什么好的秘诀或者建议。
这个话题绕得方言又想起了以前的事,哪怕他现在已经跟桑奕明结婚这么多年,方言一想起怎么结婚的这个话题,还是很没有底气。
因为他当年跟桑奕明结婚的方式,跟其他人都不一样,他们不是先谈恋爱,然后水到渠成之后才结婚的。
他当年听栖南说桑奕明要去相亲,背着书包从学校直接跑到了桑奕明公寓门口,堵住了要去相亲的桑奕明:“奕明哥,你是要去相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