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失联(109)
周青柏一击未中,犹不死心,黏黏糊糊地凑上去,轻轻咬了一口他的耳垂。
“真的?”周青柏意有所指地问:“不再想想?——要是不想洗澡的话,先吃我也不是不行。”
裴佑:“……”
周青柏语气低缓,在沉沉的夜色掩映下变得缱绻又温柔,他说话时有意无意地地改变了一下姿势,手指微勾,抽出了裴佑的衬衫一角,指尖顺着他的侧腰攀进去,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他精瘦的腰身,暗示意味相当浓重。
裴佑沉默了一瞬,这次终于明白周青柏的意思了。
他虽然迟钝,但也是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哪能经得起这么撩拨,刚被周青柏摸了两下,就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攥住了他的手腕。
周青柏勾了勾唇角,轻轻一笑,顺杆爬似地往前一凑,二话不说把裴佑按在门板上,低头吻住了他。
公文包当啷一声落了地,裴佑含糊地唔了一声,被动地承受了这个吻。
周青柏原本只是想在门口把裴佑截住,好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但亲着亲着也起了火,忍不住伸手拽出了裴佑的衬衫衣摆,跌跌撞撞把他往屋里拉。
他们俩吻得难舍难分,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动作间还被落在地上的西装外套绊了一下,踉跄地双双撞上身后的隔断墙。
墙上的大灯开关不小心被裴佑撞开,客厅顶灯闪烁一瞬,飞速地亮起来,周青柏脸色一变,下意识想伸手关灯,可惜已经晚了。
灯一开,客厅里的一切就明晃晃地暴露在了裴佑的眼中——餐厅桌上散落着的几片圆白菜凌乱又可疑,旁边的厨房隔断门紧闭,里面烟雾缭绕,乍一眼活像是粗制滥造的仙境造景,雾蒙蒙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裴佑:“……”
裴佑还从来没在自己家见过这种大场面,不由得愣了愣,上前推开了厨房的隔断门。
周青柏色诱未果,已然露馅,干脆也不阻止了,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跟上了裴佑的脚步。
隔断门从滑轨处滑开一条窄窄的缝隙,密封条一开,厨房里呛人的油烟就透过门缝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裴佑猝不及防间被呛了个正着,差点以为厨房着火了。
但好在开门之后空气流通的速度也快了起来,那些呛人的油烟味很快散去不少,连带着厨房里的情况也变得清晰起来。
正对着隔断门的厨房侧窗窗户大开,浓郁的烟雾正在顺着大开的窗口往外呼呼地灌,大开的隔断门跟侧窗之间形成了穿堂风,很快就把满屋的油烟抽了出去,只留下一点明显的焦糊香味儿。
厨房里的两口锅一口躺在水池里,一口还留在灶台上,炉灶上的火已经熄了,但余温还是相当冥想,焦糊发油的蔬菜铺在锅底,还能勉勉强强辨认出一点圆白菜的模样。
“案发现场”的情况如此明晰,裴佑环视了一圈,心里已经大致还原出了整个情况。
他居然还真的在家“主内”起来了,裴佑想,可惜周青柏没这个天赋,“主”得有点让人无奈。
怪不得周青柏没回他消息,合着在忙着“毁尸灭迹”呢。
厨房里一片狼藉,但裴佑却并不觉得烦躁,他四下看了一圈,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甚至有点想笑。
怪不得他一回来周青柏就拉着他不放,裴佑想。他原本还觉得周青柏是习惯作妖,结果现在看来,他纯粹就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省得他发现厨房里的情况。
周青柏调酒的时候手既稳又巧,时机把控精准至极,却没想到是个厨房杀手。裴佑忍不住抿着唇笑了笑,心说这还挺有反差的。
他和装满厨余垃圾的垃圾桶面面相觑了一阵子,穿堂风从厨房横贯而过,终于把原本云山雾罩的厨房恢复了本来面目。
周青柏甩完锅之后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忍不住干咳一声,磨磨蹭蹭地挪进了屋。
“……我就说让你先选别的。”周青柏含糊不清地说:“我本来已经叫了外卖弥补的,但是这时候是接单高峰期,骑手送货延迟了。”
裴佑上了一天班回来,周青柏本来想给他个惊喜,没想到喜没给成,惊倒是层出不迭。周青柏自己也觉得心虚,连带着心情低落下来,走上前搂住裴佑的腰,微微用力,想把他带出厨房。
“对不起。”周青柏诚恳认错道:“先出去等会儿吧,一会儿吃完了外卖我来收拾。”
裴佑还站在垃圾桶前,没有如他所愿被拉出门,而是偏头看了看他,问道:“怎么想起来做饭了?”
“你上一天班,总不能晚上回来还得管我吧。”周青柏眼神飘了飘,底气不足地说:“我做饭不是应该的吗。”
周青柏确实怕苦怕累怕麻烦,可从下定决心跟裴佑在一起那天开始,他就从来没打算把维护家庭的责任全丢给裴佑。
停职这件事或多或少影响到了他一点,但他只模模糊糊间察觉到自己似乎正站在一个人生重要的转折路口,却不知路口的左右各自通向什么地方。
他有心想要改变,但青山却是个不确定的因素——周青柏进不知道何时能进,退也暂时没下定决心。他就像个拿着求职简历在秋招市场上来回穿梭的毕业生,在第一目标公司没有答复他是否入职之前,就连投下一份简历都得再三权衡。
这种隐约的不确定感到底映射到了他对家庭的责任感上,以至于周青柏难得地主动开始涉猎自己并不擅长、也并不感兴趣的领域。
——只可惜他失败了。
周青柏心大,难得有这么挫败的时候,他叹了口气,语气里夹杂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
“算了,这种失败品就别看了。”周青柏说:“我叫了本帮菜的外卖,再过一会儿就能送到,我们——”
“不是失败品。”裴佑神色自若地伸出手,从橱柜里抽出一个干净的盘子,把被油浸得软趴趴的圆白菜盛了出来,放在了台面上。
“其实挺好。”裴佑抿着唇,脸上带着一点清浅的笑意,连带着声音都异常温和:“我觉得很……满意。”
“胡说。”周青柏虽然一向对自己有蜜汁自信,但今天也确实被打击得不轻,他闻言叹了口气,说道:“虽然你对我有滤镜,但是也不能这么睁眼说瞎话。”
“是实话。”裴佑认真地说:“我说满意,不是对这些做坏的菜——而是对你。”
是对周青柏的改变,裴佑想。
从认识周青柏那天开始,裴佑就知道他不是个会洗衣做饭的人。他爱周青柏的张扬和自由,也爱他的灵动和豁达,他从来都知道周青柏是什么样的,所以从不需要周青柏会洗衣做饭叠被铺床,更不需要他成为什么“二十四孝好男友”。
在他眼里,无论周青柏是好是坏,能不能做好家务,只要他有为了自己改变的心,裴佑就足以觉得满足。
两个人在一起,总要有区别于普通朋友的特殊。正如周青柏沉溺于裴佑的纵容一样,裴佑一样在享受着周青柏的不断改变。
垃圾桶里的“失败品”数量不少,洗手池的锅底上粘着糊底的土豆痕迹,裴佑的眼神只要随意一扫,就能从厨房里看到至少三道菜的痕迹。
看出来,周青柏确实为这顿晚饭努力过——或许还努力了不止一次。
相比起一顿精妙绝伦的晚饭,裴佑觉得,现在这样也足够让他满意了。
“所以我觉得挺好的。”裴佑说:“不会做也没关系,你只是不擅长这个。”
周青柏是很好哄的人,裴佑三言两语间就给他充上了电,他从低落的情绪中脱身出来,只是看起来还很在意这顿失败的晚饭,眼神频频往垃圾桶的方向瞟。
裴佑被他弄得心软,有心想要转移一下周青柏的注意力,于是绞尽脑汁地紧急回想了一下周老师的“恋爱教程”,伸手拉住了他的手。
“算了。”裴佑第一次做这种主动邀请的事,整个人都显得很青涩,他眼神飘忽了一瞬,虽然想尽力显得自然点,但说话间还是打了个磕绊:“既然吃饭不行了——那我选另一个,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