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的最后(11)

　　沈逢在这边沉默了几秒，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今天在酒店那边碰到赵家的人了，就是我前面那个对象，我和他有点事，在他这边先住几天，你先帮我处理着我的事。”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先看。”
　　虞时在那边沉默了很久，然后道：“不是都分手了吗？分得还挺惨烈的。”
　　是挺惨烈的，至今还有余韵，接连下场也来了，沈逢笑，道：“这不还没死一个不是？我看我们得死一个，这事才算完。”
　　“沈逢！”
　　“我要是回来了，日子继续过，要是回不来，你也做好打算，”沈逢这几年也有点累了，还有虞时见过他最惨的样子，能接受他的无能和颓废，所以说的话就相对诚实了一些，“把我的那份折现一下，把钱给我父母。”
　　“沈逢！”
　　“赵家知道你，”沈逢对对方的大声喝叫不为所动，继续道：“你有妻儿，上有老，下有小，所以我真心希望不管你听到了我的什么事情，都继续做你的事，不要对我的事情有任何的举动，虞时，事实上我帮阿姨的那点忙你早就连本带息还完了，如果你觉得对我还有作为朋友，有道义上的帮忙，那么我希望你明白，你不掺和，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忙，我最不喜欢欠别人了。”
　　虞时在那边无话可说。
　　沈逢挂了电话，这晚他没睡，睡不着了，半夜去院子里坐了片刻，就招来了魏意，魏意在他身边坐了一会儿，哈欠连天，把沈逢都逗笑了，拍拍他的背，道：“走了，回去睡觉了。”
　　他率先起身，魏意跟在他身边，道：“我爸今天，不是，昨天都不敢再来看您，就怕招您烦。”
　　唉，没有老魏，还有小魏，自由就这么没了。
　　回想以前，沈逢还做好了这种丧失自由的准备，只要他能和赵白在一起，很多以前他不能接受的事情他都想试着去接受好。
　　唯独接受不了赵白有别人。
　　他太爱这个人了。
　　“怎么跟着你爸干这个了？这都成你们家家族事业了，你多聪明。”太可惜了，沈逢和他随口聊着道。
　　小花园里不知道名字的花开了，在夜晚清洌的空气里散发着清香的花香，沈逢很久都没有在这种环境里行走过了，赵白带给了他爱情，也给他带来了很多的见识，他给沈逢带来了许多别人无法给予的感受，但如果真有来世，沈逢不希望与他相见。
　　他带来了极致的欢喜和欢愉，也带来了致命的痛苦与死亡。
　　“赵家版图很大，需要我们这些人。”沈逢太平静了，这种平静也给魏意带来了心平气和，他和沈逢平静坦然道：“我出去了，有我爸在赵家，我会有一份很不错的事业，他保我这一代的一辈子还是能保住的，我当初也有选择，但我还是选择了进赵家，相比在外围捡点赵家的残羹剩饭吃，我更喜欢进场厮杀，您也看到了，我爸迷恋不走的，也是我想追求的，我也想做那个能调节调动几百几千人的枢纽中心。”
　　也是个有追求的。
　　沈逢曾经也有，只是死在了其中一个他逃不过的环节。
　　以前逃不过，现在也逃不过。
　　他道：“你回去睡吧，我回房间了。”
　　“沈逢……”他们已进了门，就要回各自的房间，魏意停顿了一下，迟疑过后，他叫了沈逢一声。
　　沈逢看他，平静的眼眸如夜里清凉的水。
　　“你爱赵白是吗？”
　　沈逢平静的看着他。
　　“既然爱，为什么一见到他，”魏意抿了抿嘴，不解问他：“就像是要把他杀了一样的冲动激烈，你明明不是那样激烈的人。”
　　站在他面前的沈逢是如此的理智平静，这不是一个想不明白这个世界种种运行逻辑思维的糊涂人。
　　魏意的话让沈逢笑了，他眼边的笑纹又起来了。
　　“去睡吧。”沈逢没有回答他，笑道。
　　魏意走了，沈逢回了房间，他拿他的手机，打出了几年以来都没打出的那个电话。
　　赵白在那边接了。
　　沈逢坐在房间的落地玻璃前，淡淡问着那边的人：“在加班啊？”
　　“嗯。”
　　“一直在等我的电话？”
　　“……嗯，一直。”


第10章 10
　　沈逢笑，在电话这边发出了一阵轻笑声。
　　赵白在那边听着，不出声。
　　打出这个一直没打的电话，沈逢是想和赵白谈谈。以前他和赵白当中，赵白是那个在生活中照顾他的人，他就是那个说肉麻话输出感情的人，现在石头疙瘩也有点回应了，时间真的是过去了很久了。
　　夜很静，沈逢那颗经千疮百孔又重愈的心也很平静，轻笑过后，他很温和道：“我今天身边多了好几个人，我是不是有危险啊？”
　　“嗯，”赵白说完，觉得自己太冷漠，又道：“有。”
　　“我对你很重要？”
　　“嗯。”
　　“那别人是怎么觉得我重要的？”
　　赵白不说话。
　　沈逢又反问：“是不是你让他们这么觉得的？”
　　赵白不吭声。
　　魏如实说沈逢不会用赵白，不是的，沈逢会用，只是不想用，以前他身体的每个细胞下意识都在反抗伤害赵白，只想把最好的都给赵白，怎么舍得去告诉赵白，你哪里最软弱，我就捅哪里。
　　可如今他只想走……
　　“白白，你总认为你对我最好，心里只有我，可伤害我的是你，把我置于危险的地步的人也是你，”沈逢以为自己足够冷静平静了，可说着话的时候他的心口隐隐作疼，“我总想对你最好，爸妈说不要就不要了，我为你义无反顾，你想的都是成全的你的那几个念头想法，不管我是不是受伤了，也不管我有多委屈，白白，你能不能别让爱你的人那么倒霉。”
　　“那些要你钱的你给了钱，要你名的你给了名，怎么到了我这里，什么最令我难过，你就非要干什么呢？”
　　赵白那边握着手机的手白了，他掩着眼，无心再去看面前的电脑，“我说过，只要你回来，不会再有别人。”
　　这是他的承诺。
　　沈逢心疼得发木，卡在他和赵白之间的那道坎，就是他无法去忘记的问题。
　　事情又绕了回来，沈逢握着话筒长吐了口气，把堵住了他喉口的痛苦吐了出来，松开话筒继续若无其事道：“我要是回去，行居尽量简单隐密，是不是不会有危险？你把我带身边，我不就成靶子了？你要不要冷静考虑一下？”
　　赵白死死握着手机，和那边诱导自己放他自由的沈逢道：“不行，沈逢，不行。”
　　“就是要对我这么坏？”
　　赵白的眼睛又痛，还有点湿，好像进了沙子一样让他难受，他认识沈逢后什么都给了沈逢，他爱沈逢，沈逢也最爱他，以前赵白哪里有一丁点的不舒服，这个人就会把手张得大大的过来拥抱他，以前抚慰他难受的人，现在成了给予他伤口的人，并且他拿自己来伤害他。
　　赵白是如此爱他，哪怕沈逢在伤害他。
　　“不是坏，”赵白不想承认沈逢的话，他闭眼忍住眼泪，“是我想让你回来，我一个人已经走了很远的路了，如果没有过你，我可以继续一个人，可我有过，我不想一个人走了，我累的时候都没有一个人陪我睡觉。”
　　那边的人喉咙已沙哑，沈逢在这边是真恨他自己……
　　他连那句“彭小嘉不就可以陪你睡觉”的话都不忍心说出口，悲惨到他无话可说。
　　他懂赵白，赵白何尝不是。
　　相爱过，都太懂双方到底哪里最软弱，哪个地方最好欺负。
　　“唉。”沈逢哭着笑叹了口气，把电话挂了。
　　这局他败了。
　　人懂得再多，再知道怎么去收敛自己的情绪，可情感它不会变啊，这些情感会再次形成刀子，插进他的心口，让他软弱，令他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