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角落(72)
“梁舟,梁舟。做梦了,裤子全湿了,草。”
“梁舟……想「划掉」”
“又做梦了,我真恶心高中。”
“看上了一款戒指,素戒,挺好的,准备买了。”
梁舟在电话那头不停地问:“陈池,陈池,你在说什么……”
“梁舟,梁舟,梁舟。想草/他,想结婚,想,什么都想。”
雪开始变小,陈池摘下帽子抖抖上面的雪,又重新戴回去。
“又是夏天了,一中,三楼,梁舟,你等着我,你等我。”
“梁舟,夏天了,太热了,好热的夏天。”
梁舟听着,他突然大声说:“够了!你、你不要念了。”
电话那头陈池终于停住了。
过了一会他才说:“梁舟,圣诞快乐。”
梁舟不知不觉地掉下泪,他说:“你在干什么……你为什么,你为什么总是这样?”
陈池抬眼看着那一粒粒落下的雪花,轻声说:“梁舟,我带着喜欢你的人来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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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看到现在感觉如何呢?
虽然说是完结前奏,但离完结还有几万字呢。
第六十一章
梁舟哭着哭着,突然笑了:“喜欢我的人……是谁呢?是你吗?”
陈池的手里永远有他的软肋,永远知道他的要害,他每一句都听着,感觉自己心在碎着跳动。
陈池自嘲地笑了笑,说:“是谁呢?夏天的日记吧。”
好想只有在夏天,他的日记才会多上那么几句,只有在蝉鸣炎热的夏天中,陈池才会让自己写出多一些心声,在那空白的横线格里写:我喜欢梁舟,我很想他。
陈池一直活在那个“等着我”的夏天,活在日记本上的每一个“梁舟”里。
夏天的日记才是真实的他,勇敢的他,在三楼喊出“你等着我”的陈池才是真实的他。
不是陈池,仅仅是他。
电话那头静了一下,梁舟突然问:“你现在在哪?”
陈池说:“你下楼。”
对话要是发生在高一,梁舟已经飞跑着下楼了,可现在的梁舟只是走到阳台往下望了望,然后说:“……你又喝酒了吗?”
陈池愣了,问他:“什么意思?”
梁舟抬着袖子擦着自己刚刚掉下的眼泪,他一开始全是鼻音:“你好像只有喝酒之后才会稍微说一点真心话。”
他看着楼下那个黑色的人影,慢慢问:“陈池,你又喝酒了吗?”
陈池笑了一声,嘴里呼出白汽,他看着白汽慢慢变淡,然后开口:“我没喝酒。”
电话那头静了一会,梁舟才开口,问:“……你刚刚念的是日记吗?”
“嗯。”
“为什么……为什么要突然写日记呢?”
陈池又把帽子摘下来抖了抖雪,他重新戴回去:“突然想写了,有一天下班,路过文具店就进去了。”
“是吗……?”
两个人一个在阳台,一个在楼下,中间隔着八层楼和飘落的雪。
“你每天都只写那么一点吗?”
陈池想了想,点点头:“不知道写什么,一开始拿来的记账的。”
“……现在也还在写吗?”
“每天。”
“昨天呢?”
陈池想起自己昨天是真的忘了,他顿了一下没说话,梁舟听着却突然在电话那头笑了。
他也抬头看着外面的雪,又低下头看陈池的身影,梁舟说:“你回去吧,又要下雪了。”
陈池问他:“不下来?”
梁舟转身进了宿舍,举着电话想了想,对那头说:“你等一下。”
挂了电话之后,找了件外套穿上,又翻出自己放在宿舍的备用雨伞,去了宿舍电梯。
出了宿舍楼,梁舟就把外套的帽子拉起来罩住自己,撑起伞走到陈池旁边。
陈池快要比他高处一个头,梁舟只好又往上举了举,梁舟抬头看陈池:“给你,你撑着回去吧。”
陈池抬手把伞接过去,他一直盯着梁舟看,突然开口:“梁舟。”
梁舟嗯了一声。
陈池突然笑了笑,可能是因为昨晚喝酒加上午胃痛,他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这一笑让他看上去生动了些,他说:“现在轮到你让我走了。”
梁舟一愣。
陈池微微低头,说:“那现在该轮到我说喜欢了。”
之前的落在陈池帽檐上的雪因为他的动作滑下来一些,梁舟盯着那一粒粒雪看,猛地眨着眼睛,像是没听懂陈池的话。
陈池此时却不要在意梁舟的反应了,他抬手把梁舟的帽子扯下去,摘了自己的帽子给梁舟戴着,又揉了揉梁舟的头顶。
梁舟抬手扶着帽檐,想摘下来还给陈池,陈池也拉住帽檐,还往下按了按。
“圣诞礼物,帽子你的,伞是我的。”
陈池说完就转身走了,梁舟戴着他的帽子,站在原地看着陈池走远,他突然大声喊:“你又要走了吗?”
真奇怪,明明是他先让陈池走的,现在又问的人又是他。
梁舟觉得自己对着陈池是个相当大的矛盾体,一边断绝着两人之后的可能,却又忍不住问他“喜欢我的人是谁,是你吗”。以前高中,陈池近乎玩乐一般的接近他,让他觉得齿冷,却又在见到戒指的时候,梦到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婚礼。
死路,回头,死路,回头,他们俩不断地重复着,连梁舟都感到疲惫,可他却依然忍不住地问:“你又要走了吗?”
陈池转过身,笑着对他说:“不是我走,是我要来了。”
陈池干净利落地离开了,留着梁舟站在原地愣了一会,他也终于低着头慢慢走回宿舍楼,路上却想着,什么叫“我要来了。”
他回到寝室,把帽子摘下来,抖掉上面的雪之后放在桌上,又开始对着那顶帽子发呆。
陈池回了家,他把伞上的雪抖干净,撑开放在一边,给自己接了杯热水喝。
热水下肚,陈池揉了揉自己的胃,舒服了些。
他拿着杯子站在饮水机前,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翻看那些他拍的日记照片,陈池这时候再读一遍,竟然生出些难为情的情绪。
陈池左右滑着看了几张便退出来全选删除了,发喝完最后一口水,水杯放回去,难得放松得躺在沙发上。
他想着自己今天盯着雪在楼下读日记的行为,就觉得自己真是又**又矫情,想着想着又兀得笑起来,他躺在沙发上笑得眼角都有泪渗出来。
剖白自己对陈池永远是件难事,他以前惯用伪装隐藏真正的自己,梁舟面对他总是有些类似动物的直觉,伸出敏感的触须碰到真实的他,而他却每一次都退后,那个壳只露出一点便又重新闭上,再用更厚的笑来包裹自己。
他一直在想,重新遇见梁舟之后,他们每周都见面,亲吻,负距离靠近,交换体温和体液,身体越发凑近,他却感到了一种自毁的放纵,他感受不到梁舟的快乐,他自己也没有多少。
也许再继续下去,他会毁灭,毁灭成什么样他不知道,也许比那些被他砸碎的瓷器还要破碎。
但是梁舟对他说了停止,说了他不敢说的话。
他们两个人之前,总是梁舟勇敢,总是和他说喜欢,总是追上来。
那段荒谬又放纵的日子总算按了暂停。
梁舟说不再联系的事后,陈池听到的时候感觉心都漏跳一拍,他意识到,再不做点什么也许真的没有以后了。
他第一次那么直接,那么干脆地把自己全部露出给梁舟看,日记每一页的每一个字他都读得非常清楚,害怕梁舟在电话那头听不清楚,漏听一个字。
他过的每一天,那些重复日子里思念梁舟的间隙,走在日光下甚至说是毫无动力活着的每一天,他都想让梁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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