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度灌篮(28)

　　高南和高东将许凡明围得水泄不漏，许凡明为了防止运球时被掏，只好咬着牙换了一种更快也更为眼花缭乱的运球方式，使篮球灵活地在后背与双腿间穿梭，大大减小了球被外人碰到的几率。
　　该怎么突破？合适的时机在哪里？
　　许凡明紧皱着眉，他身体颤抖着，额头都开始冒了汗。如果球再不出手，他就很有可能就被裁判吹哨判违例。可是双篮两兄弟的防御几乎滴水不漏——怎么办、怎么办？
　　突然，许凡明感觉手上莫名一空，他猛地瞪大了眼睛！
　　下一秒，疯狂地扭过头去，一脸愕然地望向了篮球被甩飞的方向——他呆在了原地，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耳畔传来了轰隆一声炸裂般的声响。
　　轰！
　　然后，许凡明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他居然犯了这样低级的错误！
　　因为太过紧张，他的动作僵硬，运球出现了失误，导致篮球一歪横飞了出去！
　　一时间，场上出现了无数只手，都朝那颗跳跃的篮球猛扑了过去。可许凡明却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哔——”
　　裁判吹响了最后的哨声，比赛结束！
　　篮球从篮网里掉落了下来，贺江也收回了投篮的手。比分牌凝固在了：“75:87”上。
　　他们赢了。
　　两个队长最后握手结束比赛。高东头一回笑着看向方锐翰，表情少见地放得柔和了。
　　“你们很强，”高东认真地说，“没有被一时的优势或劣势乱了军心，始终保持着自己的节奏，甚至越战越勇。这一点很好，也值得我们去学习。”
　　越战越勇？也许是之前和阳胜的练习赛，给青火打了一剂心理预防针吧。在强压之下，他们终于开始试着去保持冷静思考，商量对策与奋起逆转。
　　方锐翰笑了笑，“很高兴能和双篮交手，你和你弟弟打得非常漂亮，未来也一定会有更好的发展。”
　　高东也笑了一下，真诚地感叹：“希望在季后赛还能再来一场痛快的比赛。”
　　这一刻，比赛里所有的惊险、热血和遗憾全都变成了美好的回忆。方锐翰最后和高东握了一下手，将汹涌的感受刻在了心上：“一起加油吧。”
　　最后，记录比分与战绩，合影留念。青火和双篮的首战，至此也正式地落幕了。
　　直到体育馆里慢慢地散了场，大门被锁上的那一刻，青火的队员们你望我，我望你，大家愣还是没反应过来。
　　赢了？原来他们是真的赢了比赛啊！虽然过程那么曲折，虽然比赛开场对手给他们带来的压力是那么真切，可这一刻他们想着最后看见的比分牌，大家的脸上都不约而同地浮现起了傻笑。所有汗水和焦灼都没有白费，一切终于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原来胜利的滋味是这么美妙，幸福砸得人头脚轻飘飘，这感觉真让人上瘾。
　　首战告捷，就这样一飞冲天吧！
　　“今天大家都别想给我溜啊！”朱旭尧的汗流满了全身，索性就脱下了球服，满脸狂喜地大喊着，“你们都懂我意思吧，嗯？！小崽子们——庆功宴都快给哥操作起来！今天晚上，咱们不、醉、不、休！”
　　灯红酒绿的KTV包厢里，一群如释重负的男孩子们刚热火朝天地吃完了庆功火锅，现在正霸占在房间里，撒了欢地放松娱乐着。啤酒瓶子和果盘摆了一桌，纸屑、扑克牌和聚光灯漫天飞舞。角落有正在摇骰子的，歌台上有握着麦克风深情闭眼乱喊的。
　　下午打了一场艰难曲折又精彩万分的比赛，紧绷的神经这会终于能彻底松下了。胜利的喜悦冲晕了每个人的头脑，大家的脸上都写着振奋。
　　他们每一个人都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进步。对比和阳胜的练习赛，他们确实成长了。无论是在逆境之下的抗压能力，还是面对强敌时的临场反应。
　　再突破一点，再往上冲吧！
　　“75:87，猛甩12分。”朱旭尧乐得满脸开花，“真是够我吹一辈子了。”
　　潘媛一边吃着西瓜，一边笑着摆弄着相机：“瞧你出息的。”
　　朱旭尧说着就凑了过去：“嘿嘿，媛媛，你给我看看今天拍的照片呗。”
　　单反相机里一张张帅气的照片，几乎完整地记录着比赛的全过程。他们的受挫、他们的反击、他们的遇险、他们的逆转……最后，是那一张胜利的合影。
　　朱旭尧感动得快哭出来了，还不忘最后拍个马屁：“不愧是媛媛，拍得真好。”
　　周围的人一阵哄笑。
　　方锐翰此时的心情也很激动，他久违地喝了两杯白酒，脸上微微发着红。被队员扯着唱了几嗓子歌以后，他累得坐在沙发上直喘气。身边就坐着温沁。
　　方锐翰侧过脸模糊地看见了温沁的影子，然后嘴角也放得柔和了。他朝温沁的方向挪了几步，然后长舒一口气。
　　“今天你的表现很棒，”方锐翰的眼睛没有看温沁，可嘴里吐露出的话语却不偏不倚地砸在了温沁内心最柔软的心房里，“不愧是我看中的分卫。”
　　方锐翰说着就弯起了嘴角，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温沁的脸开始发烫，他忽然感觉自己的鼻子有点酸。
　　有了这一句话，仿佛一切真的就都没有白费。
　　他们每个人的心里都知道，这场比赛打得虽然很累，可心里的喜悦也是无与伦比的。突然，朱旭尧放下相机，扭头看向了角落里默默喝酒的贺江，举着啤酒瓶子一脸兴奋地就朝他走去：“贺神，这杯我敬你！”
　　贺江正咬着易拉罐的瓶口发呆，这会看见朱旭尧的脸，顿时愣了下：“嗯？”
　　“还有我们的温沁同学。”朱旭尧回过头，举着酒瓶子也朝一旁的温沁挥了挥，“这场比赛，双篮的锋线太骚包，但好在我们也有最强中锋和最强后卫，才能在比赛的后期力挽狂澜，那叫一个扭转乾坤，帅到炸天！”
　　周围的人都纷纷配合地应和。被朱旭尧这样直白露骨地夸赞，温沁的脸顿时红成了一个大桃子。他颤着手举起酒瓶，想开口说句“谢谢”，可他实在太害羞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小沁同学还是有点害羞哈，”朱旭尧咧开大白牙齿笑了笑，“没事儿，以后都是自己人，不用拘束，像你尧尧哥一样，狂拽酷炫，骚一点也没事儿~”
　　“对呀，”潘媛也煞有介事地点头补充道，“跟朱旭尧待在一块，你的底线也会越来越低的。”
　　大家一阵哄笑起来，笑够以后，大家互相碰了杯，一口把啤酒喝了个空，气氛好不欢乐。连一向以稳重自持的方锐翰今天也喝了个七分醉，倒在沙发上拿着话筒哼山歌。朱旭尧乐得直不起腰，“老大现在意识快不清醒了，你们想做什么赶紧做啊！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潘媛也笑着怼他：“等明天队长开总结小会，第一个抓的就是你这种人噢！”
　　旁边几个队友也附和起来，朱旭尧的表情夸张，一时把沉默寡言的贺江也逗笑了。队友们看着贺江弯起眉眼颤着肩膀的模样，无形之中的那层隔阂好像就渐渐地被捅破了。
　　自从贺江加入球队以来，他给大家的感觉就像个高冷大神。他平时独来独往，更多的时候是站在角落里一言不发，虽然球技很好，但很少跟队里的球员交流，浑身就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质。只有在队里的小霸王龙许凡明出现的时候，贺江的神色才会动容几分。但其实除了许凡明和队长方锐翰，其他的人都不太敢去跟他搭话。
　　更别说沟通和交流了。
　　球队里的队员们鲜少看见贺江像今天这样卸下防备笑得一脸轻松的模样。所以，心里还是挺好奇的。
　　上一场和阳胜的练习赛，贺江的行为让人捉摸不透，好不容易开辟了局面又说要下场，弄得整个球队气氛很是诡异。但今天这场比赛——说实话，贺江真正地让他们见识到了什么叫“实力选手”。
　　无论是助攻还是得分，或是投篮、防守、篮板球、临场、速度……贺江的表现都是一流，简直完美无缺。
　　在比赛反败为胜的关键节点，贺江像一个英雄一样从天而降，带领着全队的节奏，让青火最后披荆斩浪夺得桂冠。
　　也闪瞎了对面俩狂妄双胞胎兄弟的眼睛，让所有人心服口服。
　　而最关键的是，这一场比赛，贺江终于表现出了以往所没有表现出来的重要一点——集体意识。
　　终于不是炫技般的单打独斗，也终于不是随心所欲的“娱乐式参赛”——队友们都欣喜无比地发现，贺江的打法开始有了合作观念，他是真的开始在用心去打球，认真希望球队能赢。
　　换句话说，贺江终于开始试着融入他们的集体，终于开始认真打球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球队的队员们才会开始感觉到——贺江好像离他们更近了。
　　真是一个好的开头。
　　“我说贺神和他的超级战术是咱们今天的MVP，没人反对吧？”朱旭尧抄起一个空酒瓶子，倒过来当做话筒，递到贺江身边，嬉皮笑脸地说，“贺神，有没有什么获奖感言想说的？”
　　贺江对着啤酒瓶的屁股顿住了，片刻后，忽然开口道：
　　“……你们有没有看见许凡明去哪儿了？”


第28章 酒精味的小暴龙
　　“我记得凡凡好像说他去厕所了吧。”
　　KTV的走廊上，隔着门隐约可以听见包厢里嘈杂的歌声。朱旭尧带着贺江去了好几个厕所，挨个敲敲门，咋着舌感叹道：
　　“这么一看，好像是待了挺久了。难道这货给掉坑里了？”
　　正说着，朱旭尧就敲到了一个包厢外单间厕所的门，他敲了几遍，里头好像传来一阵动静。
　　朱旭尧又敲了一下，突然传来一个暴躁的声音：“有人！”
　　朱旭尧露出一脸肯定的表情，用大拇指指了指这个门：“喏，就是这儿了。”
　　贺江觉得好玩，刚想开口，朱旭尧就率先说：“哎，我先进去看看他啊，你在外面等会。”
　　贺江心想三个大男人窝在一个厕所里的画面确实很诡异，就点了点头。朱旭尧又敲了一道门，一边对着门缝说：“是你爸爸我！快开门，给你送果盘来了。”
　　听到了朱旭尧的声音，门里头顿了几秒，接着传来了一阵悉索的声音，许凡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还伴随着哼唧的抱怨：“傻逼，我在厕所，送什么果盘……”
　　然后门开了条缝，露出半张脸。朱旭尧回头看了贺江一眼，然后哭笑不得地对着门缝问：“你在别人包厢的厕所里干嘛呢，安炸弹啊？”
　　“你管我，”许凡明还是哼唧着，口吻很是不耐烦，“有什么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