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度灌篮(17)

　　话说到一半，忽然就不说了。因为许凡明突然想起来，他上一次说出这句话后，没出半个小时他们就以一分之差输给了阳胜。简直像个弥天大FLAG。
　　许凡明紧闭着嘴巴，把后半句话随着烤土豆一块咽进了肚子里，辣味沁入鼻腔，脸都泛了红，嘴角还挂着一个干辣椒。
　　贺江更是止不住笑意了。他觉得这小孩儿真是好玩，欺负他吧，他就张牙舞爪地要跟你硬刚。你不欺负他吧，他又傻兮兮的，让人施虐欲大发，控制不住地想逗他玩儿。
　　贺江想了一会，最后问他，“比赛对你很重要，对么？”
　　贺江突然换上了副正经的表情，许凡明也愣了一下。沉思几秒后，他点了点头：“嗯，很重要。”
　　“因为想打场专业赛，还是想打进CUBA，”贺江盯着许凡明的眼睛，“还是……想入选全国排名？”
　　“也许……都有吧。”许凡明眨了眨眼睛，“对我来说，每一场比赛都很重要。我没怎么想那么远的事，但至少今年的省赛，我无论如何也想要拿下。”
　　“为什么？”
　　许凡明犹豫了一下，喃喃：“因为……打到季后赛，电视会有直播吧。”
　　“啊？”
　　“直播，”许凡明重复了一下，“会上电视台的那种。”
　　贺江眨了眨眼睛，原来许凡明想要的是这个？上电视，然后出名？贺江不禁噗嗤笑了出声。
　　许凡明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笑个锤子啊！”
　　“没有，”贺江抹了把脸，“就是有点意外。”
　　“有什么意外的！我一直就很想打场正式的专业赛，然后让我妈跟我姐好好看看！”许凡明一脸的严肃，“就算我只打篮球，也可以很风光！”
　　贺江又眨了眨眼，这下子，他大概听明白了点。
　　“你是想，在你家人面前出出风头？”
　　许凡明颔首。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不再吭声了。贺江想了一会，引导似的问道：“你家里不支持你打球么？”
　　“……嗯。”
　　“为什么？”
　　在贺江的目光下，许凡明又重新抬起了头来：“小时候我妈总说我会玩物丧志，不让我打球。初三的那阵子要中考，她就管得更严了。但我爱玩儿，不管谁来阻止。她不让我打球，我就背着她偷偷地打，攒下零花钱来去买新篮球。后来被我姐发现了，就帮着我妈来整我。最后我没了零花钱，也没了篮球。”
　　贺江笑了笑，脑海中想象了一下小许凡明被许妈妈抢了篮球以后气得跺脚的模样。
　　“不过高中之后，学校是寄宿制，我住了校。这会，才终于可以自由自在地打球了。”许凡明的目光变深了些，“但是……我的文化成绩也下降了。几次模考成绩单发下来以后，我妈差点弄死我。”
　　“我妈我姐都骂我打篮球以后没出息，说我不务正业。我妈还威胁我说，如果我要是再敢偷摸着玩球，她就干脆学也不让我上了，自己请一个家教，每天把我锁在房间里，让家教折磨死我。可我从小到大就这么一个爱好，我一点儿也不想让步。”
　　“我第一次接触篮球是在初一的时候。”许凡明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胸口，“那时候我个子已经长到这么高了，在同龄人里算是发育得很好的。大家都让我去打篮球，我就去了。第一场比赛打得……怎么说呢，磕磕碰碰的，很惨吧。但是，我玩得很开心。其他的人也都说我很有天赋，劝我继续练下去。”
　　“从那以后我就真的开始打球了。后来，我又认识了几个也爱打篮球的同学，我们几个人每天都一块厮混，下课了就去找不同学校的人打比赛，当然是闹着玩儿的。但是因为篮球，我认识了很多很好的朋友，在野球赛场上，我也经历了很多一辈子都忘不掉的回忆。因此，篮球真的对我很重要。只有在打球的时候，我才会感觉到‘我’是真实的，是真心地觉得开心的。”
　　许凡明恨恨地抬起头来，“所以，今年的省赛，我一定要稳稳拿下！这是我的第一场专业比赛，不管怎样，我想风风光光地赢一次，在电视里向所有人证明，我是对的！我还要让她们知道，我就爱打篮球，不管去了哪儿，我都爱打篮球！”
　　贺江没再说话了。他安静地望着许凡明的脸，片刻后，又淡淡地移开了目光。
　　他知道，许凡明是真心喜欢篮球的。
　　在赛场上自信飞扬、熠熠生辉的许凡明，为了热爱的篮球而愤然争取的许凡明，认为用心对待每一场比赛是理所应当的许凡明，说着“我要让她们知道，不管去了哪儿，我都爱打篮球”、眼里放着光的许凡明……
　　贺江深深地感觉到，自己和许凡明是多么地相像，又是多么地不同。
　　而这样的差异，又是如此令人着迷……让他不自觉地被吸引。
　　“这次的省赛，我真的很想赢。”说着，许凡明又把目光投向了贺江，“你原来也是打过专业比赛的。我以为——至少，你会理解我的心情才对。”
　　贺江的眼神黯了一下：“高中的时候只是打着玩玩。”
　　许凡明反倒笑了笑，他大概也能猜到，贺江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但说着，贺江又重新抬起了头来。这一次，他的眼眸里填满了坚定的光，伸出手温和地擦了擦许凡明的嘴角，把那颗干辣椒蹭了下来。
　　然后缓缓地深吸一口气，说：“好，那这一次，我带你赢。”
　　贺江的眼神，让许凡明好像真的产生了一种会赢的错觉。他的表情柔和了些，但也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一把拍飞了贺江的手，火爆地反驳：“滚，谁要你带了，爸爸自己能飞！你——别拖爸爸后腿就行！”


第17章 闷热的健身房
　　好消息是，校队集训的时候，队长方锐翰惊喜地发现贺江和许凡明两个人像是和好了似的，至少——不再争锋相对，故意不把球传给对方来置气了。
　　刚集合的时候，方锐翰还有些紧张，怕贺江和许凡明接着算上次的账，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不过——看着贺江和许凡明暂时平静地并肩站在队伍里，方锐翰不知不觉松了口气。
　　在正式训练前，贺江突然站出了队伍一步，对着队友们说：“上次比赛因为我的个人原因和凡凡还有大家闹了点不愉快。正好上次聚餐我也缺席了，今天等解散后我就请大家去吃烤肉，就当赔礼了。”
　　贺江此话一出，球队里紧绷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连之前因为贺江的态度而心存芥蒂的朱旭尧表情也变得自然了。大家纷纷开始客气地回应贺江，贺江一一礼貌地点头，眼睛却是一直看着许凡明的。
　　许凡明朝他竖了一个中指，周围的人哄笑起来。
　　这场因贺江而起的一场小风波，就以这样的结局逐渐地平息了。
　　集训开始了。对方方锐翰在一旁看着训练进度。朱旭尧站在场外擦着汗，潘媛也笑着看着他们：“和好了就好，我还担心他们又要吵起来呢。”
　　方锐翰看着球场上那两个面对着面专心练球的身影，笑着揉了揉眉心。
　　“男人嘛，”朱旭尧耸耸肩膀，“其实有什么事儿，说开了就好。实在不行，直接打一架，肯定就消气了。”
　　潘媛点点头：“哦~你是说他们打架了？”
　　“这个，我就不知道啦。”朱旭尧扭过头，正好对潘媛的笑脸，眼睛一下就亮了，“媛媛，你今天的裙子真好看！”
　　潘媛笑了笑，然后看见了方锐翰身后的温沁。温沁穿着球衣走了过来，方锐翰就伸手把篮球递给了他，并叮嘱道：“今天练垫步和跳步，动作要多熟悉些。”
　　温沁接过了篮球，温顺地点了点头，就转过身朝球场走去了。
　　潘媛这时就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疑惑：“队长，这段时间你好像一直都是让温沁做些基础练习……”
　　“嗯，”方锐翰解释说，“温沁之前没有打过篮球，是我偶然发掘到的。他挺有潜能的，说不定在正式的比赛里，能成为我们球队的一道优势。”
　　方锐翰顿了顿，宣布道：“所以，下个月的比赛，我打算让温沁正式上场。”
　　潘媛和朱旭尧对视了一眼，朱旭尧上前一步问道：“可是……之前的练习赛里，温沁好像没有上场真的比过赛吧？”
　　“那时候其实他的基础功还不是很扎实，”方锐翰想了想，说，“而且那次练习赛的时候，也是他自己主动提出想在旁边观战的。”
　　朱旭尧和潘媛都沉思了一会，温沁算是今年才加入球队的新人之一，而且，他平时总是一个人默默地练习，比赛也鲜少正式上场，属于存在感比较低的一类。朱旭尧和潘媛都对温沁还不太了解，他们会有犹豫，当然也是情有可原。
　　“我们球队里有其他很多球技比温沁要纯熟的队员吧？温沁是篮球新手，第一次正式的比赛里就让他上场，会不会有点冒险了？”
　　方锐翰摇了摇头，无比肯定地回答道：“因为第一场比赛，我们要交手的对象是双篮。”
　　一下午的集训很辛苦，打到傍晚，每个人都是大汗淋漓。贺江也履行了他的承诺，自掏腰包请大家去吃了一次烤肉。等一队人闹哄哄地酒足饭饱回去学校时，走在路上，贺江又找到了许凡明，在他耳边小声说：“我在健身房里开了张卡，明天一块去试试吧。”
　　明天是周天，许凡明本想在寝室好好地躺着玩手机，可贺江又说：“去练练臂和腰吧，流汗的男人最帅气。”
　　末了又补充一句：“拥有壮实的底盘，比赛的胜利在向你招手。”
　　哪个男人不想拥有一身漂亮又结实的肌肉，在蓝天白云下猛力扣篮呢？况且贺江说的也确实对。打篮球时，有一个稳固的底盘，搭配强稳的上肢力量，确实会在赛场上占很大的优势。
　　所以许凡明最后还是老实地回去早睡早起了。第二天八点刚睁开眼睛，贺江又叮一下发来了一条微信。
　　风：凡凡，我想要两个水煮蛋、青菜粥，还有一罐牛奶，记得加热。
　　许凡明气得直下床去卫生间用冷水猛冲一把脸，然后掏出手机飞速地回复道：我哪里给你弄这个去
　　风：食堂啊
　　还配了一个委屈的表情。
　　等提着一袋子热腾腾的吃的从食堂里走出来以后，许凡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自己怎么好像总是被贺江牵着鼻子走？
　　贺江住的是出租屋，在学校外面，隔了一条马路。许凡明不想去贺江家里找他，就打了个电话让他自己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