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长者的义务(184)

　　和想象中的传统炼器师家族完全不同，蒲洲的宫家已经俨然一个大型企业，整个炼器工坊与其说是炼器房，不如说是一个现代化的工厂车间，他们会根据炼器师擅长的部分分派任务给他们，大型任务就根据每人擅长的划分位置，由于所有炼器师使用的“火”都是一种，这让他们的协同作业变得更加浑然一体，在老者的带领下，他们不但参观了总部各个工厂，小的房间仅供一名炼器师工作，大的工作间甚至可以供一百名炼器师同时工作，在那个房间里，他们还看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炼器炉！比宫一还要大！
　　真是……现代化的炼器师——宫肆最后只能感慨道。
　　并不能说这样不好，这样的炼器方式让错误率大大降低了，也让工作效率大幅度提高了，蒲洲人的生活之所以如此方便，正是因为有这样的炼器工厂存在，可是，宫肆总觉得这不是他想象中的炼器。
　　参观过宫家，宫肆已经对他们家彻底失去了兴趣。
　　他想，如果是宫一、宫二、宫三那个年代的宫家，可能更适合他过来参观。
　　带着他们将总部整体参观了一遍，老者带着他们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那是个相当宽敞的房子，就在他们一开始吃饭的那个大厅的楼上，半面墙壁全是玻璃窗，整个办公室设计的华丽大气又充满现代气息，宫肆在老者的办公室内看到了最新款的概念电子仪器，如果不是博物架上摆着不少精美的器皿，他估计自己怎么也猜不到这是个古老炼器师家族族长的房间。
　　太与时俱进了——他想。
　　“怎么样，参观完我们这边的工作环境了，作为合作伙伴，您对我们这边的评价如何？”老者接下来的口吻也很商业，宫肆对他们接下来的对话就更没兴趣了。
　　“挺好的，和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样。”谈判什么的，这是溪流的专场时间了。
　　仍然坐在溪流旁边，宫肆的注意力却已经转移到左侧的博物架上了，那当然不是人类变成的器，而就是普通的器皿而已，不，说普通太失礼了，这些器皿全是精品，造型充满美感、没有主题，什么都有，花瓶、铜壶、刀、枪、人偶……摆在上面的展品一个个细细看来都是极其细致的，这还不是宫肆觉得这些器皿不普通的原因，他在这些器皿中隐隐感受到了在大伯打制的菜刀上感受到的东西！
　　注意力完全被这些展示品抓住了，宫肆情不自禁的站起来，直直走到博物架前，细细观摩起这些精美的艺术品来。
　　老者注意到他的行为，朝身后站着的宫四点点头，宫四便冷漠着一张脸朝宫肆走去。
　　“这是宫一大师打制的匕首。”看着宫肆的注意力停在上方刀架上的一把小匕首上，宫四出生介绍道。
　　“果然如此。”宫肆点点头。
　　宫四微微皱了皱眉，他可不懂宫肆这句话是怎么冒出来的，不过他也没有和宫肆聊天谈心事的意思，只是尽职尽责的做起解说来，宫肆看到哪里，他就僵硬着跟到哪里，就像一台自动移动的讲解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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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这是宫肆心里的想法。
　　虽然知道自己不招宫四待见，可是对方到底辛辛苦苦为自己解说了一场，还解说的非常详细，宫肆承他的情，也就不去理会他的态度，只是一件件展品看下去，一边看还不忘记细细在心里描画这些线条，宫肆想自己得尽快记住，回去试着画一画，这些东西恐怕只能在宫家看得到，这么多大师级的好东西，怕是只有在宫家才能一下子摆出来这么多！
　　他看的是那样仔细，就连展示架最下方的展品都没露下，为了看最下方的一件展品，他甚至还蹲下来看了呢。
　　宫四就一张冷漠脸蹲在了他身边。
　　“哎？这是……”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宫四看到了一把拐杖。
　　金属材质的手杖，上面没有任何雕花花纹，就是一把普普通通的手杖，宫肆蹲在那里观摩了一会儿，半晌转头看向宫四：“我可以拿一拿它吗？不行就算了。”
　　“可以。”宫四板着脸抱着膝盖道。
　　宫肆就当真把这根手杖拿了起来，掂了掂，看了看，半晌点点头，又将它端端正正摆回了原本的地方。
　　“这是哪位大师做的啊？”没听到宫四的介绍，宫肆又转头看他。
　　“……这个……只是一位普通的宫家人制作的手杖。”宫四最后道。
　　参观完毕，宫肆又充满敬畏的看了看这满架的大师之作，深感自己今天没有白来。
　　而等他重新坐回溪流身边的时候，老者和溪流的谈判也进行到了收尾阶段。
　　“非常感谢您追加投资，这个项目一旦开发成功，我相信您在姬家的地位一定会大大提高，毕竟摄云·姬此次去新大陆就是去参与新能源开采计划，他们那边只是正要开采，而我们这边已经切实找到了能源矿，而且储量非常大。”老者笑着收起一份合同，此时的老者笑的一脸精明，和刚刚的慈祥长辈模样完全不同。
　　不过，还以为他收集的信息有多详细呢，原来也只是搜集了一半，光是知道溪流是姬家的人了，却没搞清楚溪流和摄云·姬的关系。他该不会和佩云·姬一样溪流是摄云·姬的私生子甚至私生孙子吧？
　　『比那稍稍深入一点，他知道我是摄云的哥哥，不过以为在我沉睡的时候被摄云夺了位置而已。』溪流在他的脑子里冷不防插话了。
　　瞥了溪流一眼，宫肆琢磨着自己应该可以站起来了。
　　然后，就在此时，溪流笑呵呵地继续说话了：“打款之前，我想要见一见我们的第四位合作者，蒲洲经济促进局的局长、宫家族长您……我都见过了，就剩下那位新能源的发现者目前还没见过，听说他是在新大陆守在矿场？我这个人花钱算是大方，可是也有点龟毛，凡是和自己合作的对象，一定要亲眼见一面才行。”
　　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的鼻子很好用，可以从鼻子嗅出来和对方合作会不会赚钱。”
　　老者大笑了几声，他知道溪流这句话只是戏言，不过想看对方倒是真的，而且他还听到了对方话语里的坚决，别看对方这句话看似重点在后面，其实一开始他就声明了条件——
　　“打款之前”
　　老者听出了溪流的隐藏条件：打款就要见到那个人，不见到对方绝对不打款。
　　溪流虽然笑嘻嘻的，可是一路交道打下来，他绝对不会小瞧这名年轻人。
　　好吧，对方的实际年纪可能和自己差不多了，可是算上昏睡的时间，对方是难得真的年轻然而却有经验。
　　自家这个根本没法比——习惯性的看了一眼宫四，老者又将视线移向溪流。
　　他在思索。
　　作为最初和那个人打交道的人，他知道对方的发现对他们意味着什么，认识对方的人越少，这个秘密也就越有可能少人知道。
　　没错，能源可以分享出去，这也是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推广这种能源。可是他想把尽可能的把发现能源的这个人隐瞒住，作为对方与外界接触的代言人越久，他的话语权也就能握的越久。
　　就连蒲洲经济促进局，他也没有让他们和“那个人”接触过。
　　“那个人”——被他牢牢的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可是——
　　这个开采计划现在缺的就是溪流手上的那笔钱。
　　姬家，他知道，这是姬洲最古老的世家，就从溪流能眼睛眨都不眨就拿出来这么一大笔钱的行为来看，他肯定是从家族继承了一大笔钱的。一旦如他所说，对方成为姬家下一任族长的话，他的权力一定更大，可以给自己的帮助也就更多……
　　更何况，他是统治者，他的器更是姬洲新一代的祝融！
　　历代炼器师最向往的祝融！
　　何况他还是——
　　老者迅速权衡了一下，然后做出了决定。
　　“我可以让你见到他。”他笑着道，既然答应了，就答应的痛快点。
　　“不过要稍微等一段时间，他还在黑土大陆，赶回来需要时间。”
　　“大概两周吧，五月十日。”老者举起一只手掌，目露精光，他对溪流肯定道：“五月十日，是他和我约好带新一批能源回来的日子，我会在家中设宴，招待你们，我会把蒲洲经济促进局的人也邀来，我们四方一起碰一次面，也算庆祝我们从此正式合作。”
　　溪流的经济实力他实在估算不出，况且又是自带祝融的统治者，为了不让对方真的超过自己，越过自己直接和“那个人”有更深入的合作，老者选择将蒲洲经济促进局也拉上。
　　这样，他还是大头。
　　溪流微微一笑，老者的意思他一听就明白了，不过这又有什么呢？
　　目的达到了就可以。
　　“那我接下来就回去筹措一下资金，毕竟，这是一笔不小的钱呢……”溪流笑笑，从宽大的沙发中站起身来，这一次，老者亲自送他们出的宫家。
　　阿强和谢开早已收到通知，带着车队等在了宫家门口，溪流和宫肆在里面接受宫家老爷款待、参观工厂的时候，他们自然也有招待的人，宫家的管家也招待了他们一番，不过参观行程是没有的。
　　“很高兴认识两位。”束手站在宫家大门的台阶上，老者笑着目送他们上车。
　　作为宫家族长，他送到这里就可以了，不过却派自己的孙子一直将溪流和宫肆送到车门前。
　　虽然自始至终一副高冷状态，可是宫四仍然默默执行着爷爷的指令，在宫肆最后一个上车之后，他还有礼地鞠了一躬，宫肆以为他大概就这样就完了，没想到，就在他行完礼直起身子之后，为宫肆关上车门前，宫肆听到他忽然压低声音对自己道：
　　“刚才，你为什么打量那个手杖那么久？那么多器摆在那里都没有要求拿起来看，就那把手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