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敌跟我双向暗恋(38)
只听将军道:“本将军奉旨捉拿藏匿于此处的窃脸妖邪,在这万花楼内的所有人,搜查完前,不得离开!”
那男子被侍卫押回了雅座,抹了抹眼泪,觉得真是天降无妄之灾。
雅座里还有已经喝得醉醺醺的来客,全然不受此时紧绷的气氛影响,仍是美人在怀,继续把酒言欢。也有惧怖将领威严的花妓,大多都把头埋到了客人怀里,只露出一个插着各式发簪的后脑勺。
将军倒也不管那些喝醉了的人,一扬手,示意身后随从将大门紧紧关上,分列两行,守在门前。
有了那几个现成的醉酒的例子,青泽也佯作醉酒,与殷洛贴得更近,凑到殷洛耳边,揽着他的腰,几乎是咬着他耳垂,轻笑道:“客人,你身体绷那么紧干嘛?”
他们两人坐在雅座里,若是不够亲近,反而显得突兀。青泽这个动作看起来失礼,实则倒算不上冒犯,放在殷洛腰间的手只是虚虚搭着,殷洛却沉默着别过了脸,神色微愠,不肯看他。
青泽低头看了看,发现殷洛的手放在腿上,骨节分明的指节捏得发白,心说再开玩笑下去这人又要翻脸了,便移开了一点脸,低声道:“好吧,不逗你了。”
他说罢微微侧过头,定睛细看了一会儿,果真发现为首之人就是那日在城中遇见的呼延宏。
呼延宏道:“给我搜!每间房间都不许放过!”
一行士兵领命,步调一致、速度迅疾地上了二楼,一扇扇房间踢开,只听得房间里一声声或男或女的尖叫声,接着又是一阵水盆茶具平啷当啷打翻在地的声音。
呼延宏仍是老神在在站立在厅堂之内。
老鸨刻意讨好,对他道:“将军大人,您站了这么久,腿会不会有些酸了。要不您坐着等?我们再给您掺壶茶水?”
呼延宏暼她一眼,道:“这里的水,我喝不下去。”
他又站着等了一会儿,不多时,那些上楼搜查的士兵都回来了,一一回禀探查情况。
见他们都一无所获,气得呼延宏怒火中烧。
好不容易有了线索,竟然又白跑一趟,真是气煞人也。
他心情不好,刚才看着内心还没什么波动的、寻欢作乐的场景,此时再看了就觉得有些迁怒。
尤其是坐在远处的,虽说现在也有一些王公贵族把玩弄小倌当做潮流,但他行军打仗多年,是朝内最看不惯这种风气的人。那些附庸风雅、自诩风流的权贵知道自己目下无尘,也从来不会在自己面前鼓吹这些。
男儿就当征战四方、战死沙场,像女人一样以色侍人算什么说法?若是落到他手上,他非得把那些小倌拖到战场上好生操练,让他们多经历点枪林弹雨、风吹日晒,他们就知道怎么才是个真男人了。
男儿就当保家卫国、战死沙场,也只有那些早就失了男儿血性的家伙才会把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说得冠冕堂皇。
再看那两个人,刚才搜了多久就卿卿我我了多久,真是……真是成何体统?!
他一扬手,唤了个士兵,示意随侍将通缉令递给他,然后道:“你,到那个桌前,好生询问。”
那士兵领了令,走到青泽两人坐着的雅座处,把通缉令往桌上一拍,道:“你们,看到此人没有?”
青泽移开团扇,露出下半张脸,低头看了一眼通缉令,变了个声线,柔声道:“不认识。”
士兵道:“真的不认识?”
青泽道:“真的不认识。”
士兵又往里看了一眼,道:“那他呢?”
青泽道:“他也不认识。”
士兵道:“扇子拿开。”
青泽担心士兵曾见过殷洛,扇子没动。
殷洛却伸出手,把那扇子压了下去。
那士兵狐疑地看他一眼,没看出有何异状,又觉得的确与党曲相差甚大,便收回通缉令,道:“不认识便好。将军大人正在缉凶,你们二人莫要再卿卿我我,倒了我们将军胃口。”
说罢他转头回禀呼延宏,呼延宏抬头向他们看去,发现扇子已经移了开来,换了个角度重新插在了花架上。两人距离也拉开了些,因他们坐在暗处,又有花架遮挡视线,模样倒是看不太分明。
呼延宏这才觉得顺眼了些。
一行人几乎把万花楼都翻了个转也没找到党曲,呼延宏看了看有些心虚的贾姓男子,问:“你当真在此处看到他了?”
贾姓男子擦了擦汗:“将军大人,我怎么敢骗您……我的确……”
呼延宏道:“你的确?”
他又擦了擦汉,嗫嚅着道:“我……约摸……大概……应该……在这里看见过他。”
呼延宏怒喝:“好大的胆子!”
贾姓男子咚地一声跪了下来:“大人饶命!当时灯火昏暗,小人许是、许是记错了……小人真的无意欺瞒大人……”
呼延宏已经没耐心听他解释,烦躁地道:“行了行了。”
他听了贾姓男子所言,虽仍是心有不甘,却也知道他给的线索不太可能靠谱了,只得按下心中怒火,对众人道:“此事虚惊一场,想离去者可自行离去!”
说罢他便转了身,召集一行人马,又整齐列队出了青楼。
他的马匹停在青楼侧门,被人领来耽误了一会儿时间,一踩脚蹬,骑上那匹独眼乌稚之后,看到刚才那两个坐在雅座动作暧昧的青衫男子背影。
世间浅色头发的人不少,临祁却不多。尤其是他这几日,也就巡街时见过一个相同发色的人。刚才厅里光线与外头不同,竟然没被他发现。
独眼乌稚疾奔两步,停了下来。
呼延宏一挥长锏,指着青泽的后背,又看了看他身旁的男子,不知怎的,总觉得似曾相识,这边厢却仍是道:“我问你,你给哥哥治病,怎么竟然治到这青楼里来了?”
【第三十八章-射羿风云(十)】
射羿大将呼延宏很生气。
据说他白日得到消息去捉拿窃脸妖邪,没抓到便罢了,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一回将军府就大发雷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看谁都要吼几句。
府内佣人仆役见了将军的脸色,知道他今日是吃了火/药/桶的,无不是提心吊胆,生怕哪里触怒了呼延宏。
不一会儿,老太君杵着拐杖晃晃悠悠颤颤巍巍来了。她约摸五六十岁年纪,头发高高盘起,身上挂着沉重的金玉饰品,精神尚好、面色红润。
她一走进房间便看呼延宏在呵斥一个刚才不知出了什么纰漏的仆役。那仆役跪在地上,头顶的小揪揪一颤一颤的,身体也一颤一颤的。所幸呼延宏在府里向来雷声大雨点小,骂得虽然厉害,倒是不曾动手。
呼延宏道:“你泡的什么玩意儿?!这么难喝!”
仆役声如蚊吟,说的话也跟着身体一起颤作一团:“禀……禀将军……”
老太君用拐杖轻轻杵了杵地。
呼延宏抬起头来,看到老太君站在门口,杀气腾腾的表情僵了一下。
他半边脸仍挂着没消下去的怒意,另半边脸却尝试着做出温和的表情,就顶着这副怪异的神色,上前两步,准备去扶着老太君,一边道:“娘,你怎么来了?”
老太君迈步进门,拨开他的手,道:“我可不敢要将军大人扶。”
呼延宏叹口气,道:“您这又是怎么了?”
老太君看了一眼跪着的仆役,道:“小刘,来,你扶我过去坐着。”
那仆役看了一眼老太君,又看了一眼呼延宏,不太敢动弹。
呼延宏怒喝道:“愣什么呢?!老太君说了什么没听见么?”
仆役连声答应了,忙不迭站起身来,小心地托住了老太君的手,把她扶得稳稳当当。
老太君点了点头,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仆役扶着自己的手,状似安抚。
她慢慢坐下,端起呼延宏喝了一口的茶杯,抿了一口,道:“小刘心细,泡的茶水味道差不了。”
她放下茶杯,挥退仆役,看着站在一旁的呼延宏,道:“说吧,我家大将军又在发什么脾气?”
呼延宏道:“您多虑了。”
老太君又杵了杵拐棍,语气带上了一丝温怒:“老妇人心想着,将军回临祁也没多久啊,好的没学会,倒学会打官腔了?”
她见呼延宏仍是不发一语,又道:“你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你的脾性,我能不清楚?”
呼延宏被揭了老底,辩解不得,干脆急了眼,道:“您怎么这般唠叨,都说了无事!”
呼延宏脾气暴躁,是个嘴里不把风的耿直性子,可这次饶是老太君软硬皆施,愣是没问出一丁点头绪,老太君叹了口气,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又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了。
他说着无事,到了晚上却一个人喝起了酒,一杯一杯,最后把就被拍在桌上砸得稀碎,也不顾手掌被碎瓷划破流出鲜血,一副气得咬牙切齿的样子。
翌日,临祁张榜,有身份神秘的能人异士抓住窃脸贼,不日便将领赏,此事告一段落。
呼延宏下了早朝不用再去巡街,却也不回将军府,而是怒气冲冲地进了宫内侧殿。
射羿皇宫正殿用作上朝,后殿是为后宫,这侧殿便是待客之处。
青泽看着手里的黑子,又看了看纵横十九条被称作“棋盘”的一大板排列整齐的小方格,对着其上分布着黑白相间的圆形“棋子”,觉得这游戏无聊至极,简直想掀桌而起。
他对面坐着一个男子,身着明黄蟒袍、手执白子,天生笑面、一团和气,全然不似一个国家的帝王。他刚才慢悠悠讲了围棋的基本规则,青泽一时好奇又因太过无聊,听他说得有趣,主动请缨坐在石台旁,不一会儿便从起初的兴致勃勃变得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