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年为啥不修仙了？(75)

　　墨宸修的是寒水诀，体温常年低于常人，只有泡过温泉才会变得温热起来。谢小年虽没说过什么，但偶尔也会被墨宸过低的体温冰到。
　　“正好你在这，我们可一同修炼。”墨宸在他耳边轻声道。
　　谢小年最喜欢墨宸在他耳边说话，一时差点点头答应，却猛地想到了什么，勉强直起身子，脱离墨宸的怀抱。
　　“师尊，我有事想问你。”
　　墨宸闻言，瞧着谢小年，等着他的下文。
　　“岳衡被人毁掉气田灵根已有一年多，可是他的容貌却并未发生变化，这是为何？是不是岳衡的灵根并没有被完全毁掉？”
　　谢小年有些紧张地看着墨宸。
　　墨宸闻言，沉默了片刻，“有这可能。”
　　谢小年一听，立刻振奋了起来，“师尊，岳衡的灵根如果真的还有残留，可能修复？”
　　墨宸看了谢小年一眼，随后说道：“无论他的灵根是否能否修复，他的修为已毁，就连性命也不一定能保住，再想灵根的事情，又有什么必要？”
　　“师尊，你能救救岳衡吗？”谢小年斟酌了半天，还是开了口。
　　岳衡出事的时候，墨子长就来求过墨宸。以他的修为，除了吊住岳衡一口气，确实再也没法办了。可是墨宸却以顺应天道为由，拒了墨子长。在一旁的谢小年虽然想要相劝，却也知道在修道这件事上，他没有任何置喙的余地，更何况，那是他的师尊。
　　可如今听到岳衡有被救的可能，再加上谢小年这一年半亲眼瞧着岳衡一点点虚弱下去，再也不能束手旁观。
　　“毁去灵根也许并不是件坏事，凡事皆有两面。如果救活他，也许会让他陷入新的困境，你也要救？”墨宸不答反问。双眸清亮如星，静静地瞧着谢小年。
　　谢小年闻言微怔，有些迷惘地瞧着墨宸，忽而苦笑着摇了摇头，“师尊，我与您不同。您修道已久，也许能看到他人看不到的东西。而我，许是目光如豆，瞧不了那太远的地方。我只知道，如果因畏惧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事，而放弃眼下可做的努力，也许我一辈子也不能忘怀。师尊，请您救救岳衡。”
　　墨宸闻言，松开了环着谢小年的手，转身走向池边。随后披上衣衫，头也未回的离开了温泉，只留下谢小年一人。
　　谢小年站在温热的水中，瞧着墨宸离去的背影，直至消失在乳白色的水雾之中。
　　岳衡反复做着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的前半段是他与崔致远年少相伴的情景。那时的崔致远时常会笑，偶尔还会和他偷跑出去玩耍，即使回来会被崔伯父狠狠惩罚，崔致远也不在意。
　　第一次见到崔致远，他才只戏折子里唱的陌上少年郎是什么模样。骄纵，明亮，却也藏着温柔。他原以为自己与他会永远在一起，一起出游，一同修行。梦里，他伸手抓住崔致远的手，然后说了些他曾在梦里也不敢说的话。紧接着，梦里开始变得灰暗下来，唯一的颜色便是血的颜色。
　　自己的腹部不断涌出鲜红的血，他想伸手去捂，却发现伤口处多了一双交叠的手。一抬头，崔致远的脸就贴在他的面前。然后，他看见崔致远长扇般的睫毛轻闭，他慢慢地靠近，吻了自己。
　　岳衡还来不及体会那种曼妙的感觉，血再次喷涌了出来，不同的是，这次血是从崔致远的身上流出来的。
　　岳衡伸出沾满血的手，想要呼喊崔致远的名字，可那两个字卡在他的喉咙里就是出不来。
　　致远……
　　如果我还活着，崔致远，如果我活着……我一定要救你。
　　三日后，墨子长再次来求墨宸。只因岳衡的病情突然恶化，眼瞧着就要不成了。
　　墨子长站在谷外，却不被墨宸接见。
　　谢小年在谷内心急如焚，“师尊，您真的不能救救岳衡吗？”
　　“依他的情况，即使不醒，三五年的吊着不成问题，如今过了不过一年半，你觉得是为什么？”墨宸盘腿坐在蒲团上，慢慢睁开双眸，看着谢小年。
　　谢小年闻言，微愣了一下。与墨宸对视了片刻，脸色忽然一变，“难道有人加害？”
　　墨宸嘴角微弯，“我早同你说过，有些事不一定是坏事，你却偏要来求我，反而害了他。”
　　谢小年脸色一白，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师尊……”最后只能将目光落在墨宸身上。
　　墨宸轻叹了口气，“去看看吧。”
　　此话一出，谢小年脸色由白转红，激动地站在墨宸面前，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谢意。
　　墨宸见状，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一口，随后低语道：“不用谢。”
　　谢小年闻言，脸连着耳朵红成了一片，直到出谷见到墨子长，绯色还未消。


第九十八章
　　谢小年见到岳衡的时候，他细瘦的身体正抽搐着，仿佛一只脱离水池的鱼，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一步步走向死亡。
　　金玉琮同墨子恒还有墨子韵已来到房中，每人轮流着用灵气拖延着稀少的时间。见到墨宸进来，三人脸上皆是一片喜色。
　　“师祖。”金玉琮先上来行礼。墨子恒与墨子韵因用灵气稳着岳衡，而无法脱身。
　　“师叔。”
　　墨宸衣袖翻转，止住了两人的行礼。径直走上前，查看岳衡的状况。
　　只见此时的岳衡脸色已灰败下来，牙关紧闭，仿佛在克制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谢小年站在一旁，紧紧地盯着岳衡，双手攥成一拳。
　　“他中毒了。”墨宸轻声说道。“看来有人是真想让他快死。”
　　“中毒？”墨子长心头一惊，似乎不敢相信。
　　“嗯，很普通的毒。对于修仙者来说不值一提，可对于他这种灵根被毁的人来说，离死不过一步之遥。”墨宸淡然地说完，随后站起身来似乎要走。
　　“师尊！”
　　“师祖！”
　　“师叔！”
　　“您要去哪儿？”一屋的人齐刷刷地看向墨宸，仿佛所以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而墨宸就是他们的主心骨。
　　“看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大夫，去找个大夫来。”墨宸淡淡地瞟了他们一眼，又看了谢小年一眼，貌似无意地问道。
　　“平日里谁照顾他的？”说完便拂袖走了。
　　谢小年本欲追上去，可听到这句话，下意识扭头看向金玉琮。
　　金玉琮也是一愣，随后说道：“崔致远呢？”
　　金玉琮这话一出，就知道自己问错人了，这屋子里就他和岳衡的辈分最低，一个生死攸关，剩下的就是他了。赶紧扭头，朝外跑。
　　谢小年见状，紧追上去，“你去哪儿？”
　　“找崔致远！”
　　“现在找他做什么？难道让他给岳衡治病？快去找个大夫！”
　　金玉琮一听，立刻拍了下脑袋，“你说是，我，我有些懵了。”
　　两人正欲御剑下山，却看到一个少年小跑了过来，一瞧见金玉琮就扑了上来，“金师兄！”
　　来的人正是那日墨练堂前见到的小弟子——海晏。
　　金玉琮一见这小鬼，脑袋就痛。“你来做什么？我现在没空跟你玩！赶紧闪开！”
　　海晏原本满心欢喜的过来，如今去见金玉琮这副模样，眉梢一挑，“金师兄，你赶我走，可不要后悔。”
　　金玉琮冷哼一声，“我后悔什么？小鬼，别再挡道了，我现在手里捏着人命关天的事情！”说完，一把推开海晏，就要往外走。
　　“金师兄，你可知我爷爷是谁？”
　　此话一出，谢小年止住了脚步，扭头去看，而金玉琮脚下却停都没停，仿佛没听到一般。
　　“我爷爷是神医——海鹤。”
　　金玉琮的耳朵只被里面“神医”两个字吸引了。
　　眨眼之间，远在三丈之外的金玉琮立刻调转回来，“你爷爷在哪？”
　　“在家啊。”
　　金玉琮一双眼眸瞪的通圆，想要一把揪住海晏的衣领，却被谢小年拦住，“冷静点！”
　　海晏见状也不怕，嘴角微微一挑：“虽然我爷爷在家，可我在这。”
　　“你会医？”谢小年连忙问道。
　　海晏点了点头：“我自小在我爷爷身边长大，虽本事不及我爷爷，却也略通一二。”
　　谢小年一听，连忙开口道：“海晏，你懂解毒吗？”
　　“我这里有我爷爷配的解毒丹药，不过不知能否解你们要的毒，却是可以试一试。”
　　原本瞪圆眼珠的金玉琮一听，也凑了上来，“快把解毒丹拿出来！”
　　海晏立在原地，没有任何举动，只是瞧着金玉琮。
　　谢小年见状，立刻推了金玉琮一把，“哪有你这么求人的。”
　　金玉琮一听，先是顿了一下，然后看向海晏，“海晏，能把解毒丹给我一颗吗？”
　　“当然可以。”海晏闻言，轻快的说道，随后补了一句：“我想让你求我。”
　　金玉琮一听，脸上一白，“你说什么？”那表情几乎称得上凶狠，可脸颊上可疑的樱色却让他整张脸显得极为窘迫。
　　海晏瞪眼瞧着金玉琮，又一字一句重复了一遍：“我想让你求我。”
　　金玉琮闻言，顿时语结：“你好大的胆子！我，你……”
　　谢小年在旁一听，再瞧着金玉琮与海晏的模样，竟有些哭笑不得。
　　“玉琮，岳衡还等我们回去呢……”
　　金玉琮一听，脸色立刻难看了几分，随后一咬牙，“好，我求你。求你把解毒丹给我好吗？”
　　金玉琮话音刚落，海晏就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解毒丹，将洁白的瓷瓶交给金玉琮。
　　谢小年见状，将解毒丹从金玉琮手里拿了过来，“我去送药，玉琮你送海晏回去。”说完不等金玉琮拒绝，转身直奔而去。
　　眨眼间，就只剩下了金玉琮与海晏两个人。
　　金玉琮叹了口气，“走吧。”
　　海晏却站在原地，笑意盈盈地望着金玉琮：“金师兄，你快去看看岳师兄吧。”
　　此话一出，金玉琮先是一愣，“你……”
　　“我同你是逗着玩的，孰轻孰重我自然还是分得清的。只是，你说要教我玄火诀，这件事你可不能再忘了。”海晏眨了眨眼睛，随后转身欲离去。
　　金玉琮瞧着他的背影，沉默了片刻，随后轻声说道：“放心，这次不会忘了。”
　　海晏闻言，猛地转回头，瞧着金玉琮，眼里满是惊喜。
　　金玉琮冲他点了下头，转身走了。
　　金玉琮回到岳衡房中的时候，柳氏兄弟同墨子蝶也来了，而岳衡服下药，似乎也缓了过来，脸色渐缓，又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