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掮客(67)

　　安东：“以前出现过这种情况吗？”
　　小太子把他揪到一边，“秦关是遇见即将开启的扭曲空间通道了，但跟你上次的情况不太一样，他现在被封在通道里。”
　　小太子说的这个“上次”并不是指安东小时候的遭遇，而是他送大使团存储球的那次，但上回他至少还能跑出来。
　　安东立刻问：“信使团怎么说？”
　　小太子摇摇头，“廿四不让人靠近。”
　　安东跨过警戒线走向通道前的那扇小门。负责守卫的信使团哨兵大声警告他有危险不要靠近，安东根本不理，抬手就把小门给推开了。
　　通道看起来还是那个通道，明亮的白光让人无法正视。安东眯起眼向前走了一步，却没能像往常那样进入，而是被一层看不见的壁垒格挡住了。
　　哨兵翻过警戒线要去拉他，但被廿四制止。他走到安东旁边，递给他一个类似手持放大镜的东西，“用这个看。”
　　隔着浅茶色镜片，安东发现在白光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波动。
　　廿四低声说这是即将开启的扭曲空间，“现在磁场偏差值很高，你和过客的人还是尽快离开吧。一旦通道开启，产生的辐射非常强烈。我们只能预估一个大概的坍塌的范围，也许直径是十米，但也可能更大。”
　　“所以你现在的任务就是疏散吗？”安东尖锐地问：“那秦关怎么办？”
　　廿四摇摇头，“抱歉，我们无能为力。”
　　安东他们被信使团给轰了出去。
　　胖子急得团团转，站在地铁站口骂街。而此时的地面上也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信使团成员，初八带着副官一起指挥哨兵清场，把方圆一公里都拉起警戒线。
　　“你们别在这儿耗着了，回去等消息吧。”初八现在对安东的态度已经好转了很多，“我知道你有兄弟被困在里面，但我们也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
　　安东听见这词儿就烦，和小太子对了个眼色，扭头带着他们的人就走。
　　走开一段距离后，小太子问安东：“现在怎么办？”他肯定不会扔下秦关不管，而且他知道安东也不会。
　　“求助。”安东拿出手机。
　　“求谁？”
　　“成凤阳。”
　　小太子一把按住他的手，“你确定？我知道你对他印象不错，但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安东拨开他的手：“我没说成凤阳是好东西，但除了他还有谁更懂行的吗？”
　　信使团一口一个“无能为力”让他心里憋了一股火儿。
　　难怪人家成凤阳会笑话信使团目光短浅。扭曲空间已经存在这么多年，信使团竟然连个处理手段都没有，就特么知道疏散！
　　电话只响一声就被接起来，成凤阳跟先知似的，张口就说：“想进去救你兄弟吧？”
　　安东已经对他的消息灵通毫不意外了，“是啊，所以来跟前辈请教。”
　　“你可能会挂掉哦。”
　　“有你的装备就不一定。”
　　那边的成凤阳停顿片刻，“你小子怎么就知道我有装备了？”
　　安东一笑，“如果共勉学社不给你提供装备，你敢追着扭曲空间建基地？”掉坑里摔死，辐射死，吞噬死，扭曲空间花式死法任君挑选。
　　成凤阳在电话里也笑了，“行，就冲你这么灵，送你一套也无妨。但我有一个要求，如果你能出来，装备里的记录仪归我。”
　　安东立刻就明白了，“这是拿我做实验呢吧？那是不是该给点薪水。”
　　成凤阳开了个价，安东挺满意，“就这么说定了。装备什么时候有？”
　　“现在。”
　　“现在？”
　　“对。麻烦您抬头，十点钟方向有一个帅哥看见了吗？”
　　安东抬起头，只见左前方一棵树下，成凤阳正倚着一辆法拉利冲他摆手，“嗨~”
　　成凤阳的装备确实是共勉学社提供的，但他警告安东，有装备也不代表100%安全，最关键的还是人。
　　“咱们每个人都有磁场，你要尝试和扭曲空间共鸣，否则连通道都进不去。”
　　安东的精神力很强，正是最佳实验人选，这种人才可遇不可求，即使老辣如成凤阳也有惜才之心，“你要是觉得不太好立刻撤回来，不要硬撑。”
　　小太子有点怀疑地看着安东已经穿上的防护服，“就这一层能靠谱吗？”
　　这身衣服看起来就像F1赛车手的制服，只不过在小臂和肩膀上多了些稀奇古怪的小装备。
　　成凤阳冷笑着甩了句：“这是AMS兵工厂制造的，你个土鳖。”
　　小太子气得干瞪眼。
　　安东低头看着腰带上一个闪着一圈光点的圆盘问：“这是什么？”
　　成凤阳说：“这是‘磁引’，触发后能瞬回。目前在扭曲空间滞留的最高纪录是56秒，我知道你天下无双，给你加4秒，千万别超过一分钟。”
　　安东说：“我上次一眨眼的工夫外边就过了三天。”
　　成凤阳敲了敲他小臂上一块造型诡异的表盘，“我指的是你进去后的时间。扭曲空间在开启前是没有相对时间的，你上次是因为蹭了一个开启的边儿。”说完又骂安东命硬，“你小时候不也掉进去过吗？江逸残了你没事儿，可见你就是一天煞孤星。”
　　安东懒得理他，“我走了。”
　　成凤阳伸手一拦，“你确定真的要进去？你跟秦关才认识多久，值吗？”
　　安东甩开他，“这不是值不值的问题。”
　　兄弟有难就得上，不然还当什么兄弟，塑料的吗？
　　这时胖子举起手机叫了声：“东哥！”
　　安东一回头，屏幕里就留下一张他半侧着脸的照片，可惜旁边还有个成凤阳。
　　胖子想再给他照个单人的，被安东一脚踹飞了。
　　成凤阳见安东去意已决，就最后叮嘱他：“进去之后尽量放松，忘记你的身体，进入无我之境，用精神力去感受磁场的不同，你会发现一个新世界。”
　　神特么无我之境，神神叨叨的。
　　安东翻个白眼，走了。
　　胖子抱着手机，看着屏幕小声说：“我才发现这是东哥唯一的照片。”
　　小太子立刻抽他一脑勺，“这话听着怎么这么丧啊！滚滚滚！”
　　成凤阳点了支烟，目送安东闯过信使团隔离区，闪电般消失在地铁入口。
　　安东穿这套装备真帅！
　　但信使团的人却差点被这身装备搞疯，抓也抓不住，麻醉弹也打不透，什么鬼！更让他们惊讶的是，明明无法进入的通道，安东换了身衣服就进去了，这又是为什么？
　　廿四立刻联络十五，就听电话里一声冷哼，“应该是成凤阳给他的装备。”
　　“成凤阳也来了？”廿四眉头一皱，“是否要抓住他？”
　　“不。你继续执行任务，其它的都不用管。”
　　“那安东……”
　　另一头的十五有一瞬间犹豫，“设备都弄好后你就带着人撤离，我马上过去。”
　　廿四一震：“指挥官！”
　　十五平静地说：“放心，我只是守到最后一刻，不会冲动的。”
　　安东这个混蛋，真不让人省心。
　　十五不省心，安东这边却太省心了。本来他还担心进不去通道，没想到一冲就进来了。
　　扭曲空间里雾气茫茫，耳边很嘈杂，听不清是什么声音，乱糟糟一片。
　　小臂上那块奇形怪状的表已经开始走动，每一秒都在他脑子里印下一声“滴答”。
　　安东试着喊了声“秦关”，结果发现声音只传到嘴边就被闷了回来。
　　这就比较迷了。
　　他喊不出声，又是怎么听到别的声音的呢？
　　除非，这个“听”用的不是耳朵。
　　想起成凤阳那套神叨叨的说法，安东就静下心来，尽可能放松自己，不再在能否“听到”上较劲，而是全身心地去感受这个空间。
　　嘈杂的声音出现了一些变化，偶尔他能分辨出一两个音节。
　　安东干脆闭上双眼，在短暂的黑暗后，仿佛又重新看到扭曲空间中无尽的迷雾。他感觉到落在眉上的一根头发在微微颤动，耳廓上的绒毛仿佛也被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风吹过。
　　一切感知帮他勾勒出一幅视觉无法发现的画面。
　　旋转。
　　这里的一切都在缓慢的逆时针旋转。
　　重重迷雾中，安东感知到有的地方雾气微薄，有的地方很厚实。
　　旋转带动着雾，把一缕缕薄雾卷成一团，像一颗颗茧。
　　在有茧的地方，那几乎微不可知的气流会拧出一股小旋，但很快就会消散。
　　安东追随着一个旋，在它消失后睁开眼。因为他的脑子里出现一串清晰的声音：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安东挥手打散眼前厚重的雾气，只见“雾茧”中包裹着一个人，而这人双目紧闭仿佛正安详地睡着。安东碰了碰他的肩膀，这个人就碎了，一瞬间化为齑粉，变成一团泛着微光的雾，就像他在它空间大裂谷中看到的悬浮在半空的光团。
　　救命啊！
　　谁来救救我？
　　妈妈！
　　嘈杂的声音如决堤山洪般涌来，各种尖叫和咒骂鬼哭狼嚎地钻进他的脑袋。
　　安东头痛欲裂，双眼充血，怒吼一声：都特么别叫了！
　　东哥……
　　安东一震。
　　东哥……
　　嘈杂的尖叫声逐渐变得遥远，安东的脑海里这声“东哥”越来越清晰。
　　东哥，东哥……
　　东哥，替我报仇！
　　陆家华？
　　他仿佛再次看到陆家华被天瀛会无情地推入扭曲空间前的那一瞬，“替我报仇！”
　　安东追着声音开始狂奔，原本逆时针旋转的雾气被他搅乱，露出一个个雾茧中面容安详的人。
　　东哥，我在这儿！
　　安东猛地停住脚步。
　　他看到了秦关，看到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双手拼命地挥动着，但他的双腿已经被雾气缠绕。
　　我靠，你个臭小子，终于找到你了！
　　安东飞快地跑过去扛起秦关，然而就在他打算启动腰带上的“磁引”时，雾气中泛起一丝丝红光，像无数条细细的红线在空中飘荡。
　　安东本能的感知到危险，毫不犹豫按下磁引。雾气和茧中人飞速倒退，几乎是眨眼间他们就回到了通道入口，安东奋力向外一扑，却被弹了回来。
　　怎么回事！
　　安东爬起来拽着秦关再次向外冲，但依然无法冲破这层看不见的透明壁垒。透过壁垒，他甚至能看到两个穿着黑制服的身影在通道外焦急地徘徊。
　　身后的红色光丝越来越密集，安东下意识把秦关抱在胸前，用后背去迎接已经越来越亮的红光。
　　但在赤红的光芒笼即将罩住他的一瞬间，壁垒之外的世界突然变了，变得异常明亮，然后一个人的轮廓出现在壁垒前。
　　这一刻，时间静止。
　　安东看到那个轮廓逐渐清晰，就像那人穿过壁垒站到了他面前。
　　而那人竟然也跟安东长得一模一样！
　　“他”穿着一身奇怪的制服，脸上的惊讶并不比安东少。然后“他”笑了起来，突然伸手弹了安东一个脑崩儿，又在他肩上重重一推。
　　安东向后仰倒，仿佛坠入一个无尽的黑暗通道，而此时红光骤亮，却无法入侵这墨一般的黑暗半分。
　　砰！
　　安东抱着秦关摔在地上，一列地铁在距离他们脑袋几十厘米的地方飞速驶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