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掮客(30)

　　来了吧！还是让他给绕回来了，次奥！
　　安东做了个为难的样子，低头沉思，看起来很像在纠结说还是不说，但其实他是在想该说什么，怎么说。
　　编瞎话是没活路的。指挥官话中的暗示再明显不过了，他依然怀疑他，不仅怀疑他的来历，或许还怀疑他到底是哪个空间的人。
　　安东抬头看了指挥官一眼。对方沉静的目光没有一丝一毫攻击性，似乎并不急于得到答案，而是容许他慢慢想，但这个“慢慢想”的含义却是让他想清楚了再说，如果答案太离谱，他可能会直接表演手撕黑市贩子。
　　那就……
　　“因为成凤阳。”安东做了个投降的手势，“昨天成凤阳找到我，让我帮忙跟B空间的过客agency搭个桥，他要用某项能源技术换取B空间的新生儿干细胞。”
　　指挥官微微点了下头，示意他继续。
　　“但你应该知道，我向来不沾违禁品买卖，只做点食品进口和日用百货。所以当时我假装答应了，但压根没打算替他牵这条线。今天来给E送货时想着他是医学教授，就征求了一下他的意见，没想到会刺激到他。”
　　指挥官还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死样子，“你不是只爱钱么，我给你机会走向正途你都不愿意，成凤阳给你那么大一笔预付佣金你会不心动？”
　　安东立刻抓住他的小纰漏，“咦？你怎么知道他给了我一大笔预付款的，难不成你从头到尾都在诈我？如果我为了钱什么都干，你就要直接给我关起来了吧？顺便科普一下，你这种在B空间叫‘钓鱼执法’。所以这么一看还是我实诚啊，这年头大使团都故意给人下套了，还不如我们混黑市的讲规矩呢。”
　　指挥官眼皮动了一下。
　　安东哈哈笑，“眼皮怎么抽抽了？别生气嘛，要不我送你一盒菊花茶清清火……”
　　指挥官的表情就不太对了，安东干咳一声把话拽回来，“我确实爱钱，但盗卖机密是要流放的。B空间有个掮客说得好，钱是好东西，有命花才行。这也是我的生意准则。”
　　此时他们已经走出去很远，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田野。
　　指挥官停下脚步从制服口袋里掏出一个扁圆形的金属物，“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如果安东身上有毛，现在他就能炸成一颗球。
　　陆家华给他塑造假身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警告他务必远离基因检测仪。结果呢，现在这玩意就拿在指挥官手上，还不是普通外勤用的基本版，而是大使专用的超精准版，十秒钟就能把受检者祖宗八代刨出来。
　　果然不该为了一时痛快就挤兑人啊……
　　但安东也不是随便能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我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但在检测之前，我能不能先跟你谈笔交易？”
　　指挥官：“不能。”
　　什么？不好意思没听见。
　　安东：“西山黑市的泰裕只是冰山一角，你想不想一举端掉成凤阳？”
　　相比抓一个不做违禁品的李瓒，能干掉在天瀛会内颇有地位的成凤阳无疑更有吸引力，所以安东笃定指挥官会上钩。
　　果然……
　　“你打算怎么做？”
　　安东耸耸肩，“简单，我来促成这笔交易，然后我当你的内线，给你提供交易时间和地点，你直接来个人赃并获。”
　　多简单的套路，屡试不爽。
　　指挥官轻轻地叹了口气，“又想清除异己了么，大使团这把刀很好用吧？查抄西山黑市那天，泰裕的人很反常，平时只会虚张声势突然敢用热武器袭击大使团，成凤阳不会允许的，以他的性格也不会这么做。”
　　安东：“对，他就是个老油条，所以一定要抓住他，可不能错失良机啊。”我就顺着杆儿往上爬了，怎么着吧？一切弦外之音都听不懂。
　　可能是觉得他这样装傻充愣很有趣，指挥官笑了，“好，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在春阳西里救了陈早樱的是你吗？”
　　安东装出来的胡搅蛮缠瞬间就垮了。
　　是你吗？真的是你救了陈早樱吗？
　　这是安东心里的一个坎儿。冒充一次是因为对方先入为主造成的巧合，再冒充一次，又是为了什么？
　　安东的脑子里有两个声音。一个顺理成章的说了一大串因为所以，告诉他不要意气用事，为了锋哥的药，必须保护好李瓒的身份。另一个只问一句：你今天承认了，那封满算什么？
　　“不是我，是另一个贩子。”脱口而出的瞬间，安东享受了片刻释然，然后立刻开始给自己收拾烂摊子，“但陈早樱遇见的第一只变异犬是我打死的。我们那天是去春阳西里等一个掮客，那边说有人往他们货里夹带了两个大使团的存储球，怕惹起争端，一发现就立刻送回来了。”
　　指挥官嘴角的笑容非常微妙，“但除了陈早樱，我们只发现了两个人的行迹。”
　　卧槽……
　　“另外，在去往掮客回程点的路上，我们还发现了一辆属于一个叫封满的黑市贩子的摩托车，但封满这个人从那天开始就是失踪状态的。”
　　安东：……
　　败了，在真凭实据面前没什么再可以狡辩的。而且通过之前的对话，安东已经发现自己不是指挥官的对手，他那种不疾不徐的迂回战完全就是他的克星。
　　大使团，果然厉害。
　　之前胖子给他科普过什么来着？因为冷战的缘故两个空间暂停了引渡条约，所以被大使团抓住的掮客就只能算失踪人口，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怕是要凉了。
　　“你什么时候查到的。”
　　指挥官抬了下眉毛，“你请我吃花菇炖鸡的前一天。”
　　咦？这特么……
　　有转机啊！
　　指挥官：“不要把情绪都写在脸上，我非常受不了你这种有点阳光就灿烂的样子。”
　　你不想看就不看吗，安东偏要更灿烂，“所以你是不是发现我是个品质高尚的大好青年，于是打算高抬贵手？”
　　“品质是否高尚暂时待定，但你目前的所作所为并未影响到空间秩序……”
　　“还帮了点小忙对吧？”
　　指挥官的眼皮又跳了。
　　安东举手投降，“我保证以后依然不干扰空间秩序，只做生意。”
　　“不，你保证不了。”指挥官收起之前所有生动表情，又变成那个沉静如水的人，“那两瓶残次的末肽是E提炼的吧？”
　　我勒个去！山路十八弯都弯不过指挥官，这也太峰回路转了，他到底知道多少啊！
　　这小子的表情能不能不要这么丰富！B空间的掮客也是堕落了，竟然派这么个货色过来。
　　指挥官忽然觉得心很累，“我可以不干涉你的生意，只要你遵守两条约定。第一，不要影响空间秩序。第二，不要把E拖下水。”
　　安东很痛快：“好，没问题。但空间秩序是什么意思？在这边泡个妞行不行？推广美食不犯法吧？”
　　指挥官真的很想动手了，“自己回去看空间公约！”
　　安东一副赖皮样，“你看你，又生气了。大苏来一支？”
　　指挥官根本不想再搭理他，直接掉头往回走，一步恨不得迈三米。
　　安东在后面叫：“那没什么事儿我先撤了，还要给棠棣送货去。”
　　“等一下。”指挥官回过头，伸出两指勾了勾。
　　安东就颠颠儿的跑过来，“您说。”
　　“成凤阳的事你真打算摆一局？”
　　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的建议确实是个难得的机会。其实大使团对类似他这样的掮客都是睁一眼闭一眼的，左不过贩卖些食品杂货，也算丰富市场了，但成凤阳不一样。
　　安东不直接表态，反问：“你呢？”
　　指挥官也不直接表态，“对付他有风险。”
　　安东：“为民除害人人有责。”
　　“别答应的这么痛快。”指挥官稍作思索后说：“先不要急，你等我通知。”
　　“好，那我先走了。”
　　“站住。”
　　“又怎么了？”
　　指挥官比了个剪刀手。
　　安东一脸懵逼，也比了个剪刀手，“耶？”
　　指挥官：“大苏！”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跟谁都刚正面的东哥遇见迂回型选手，就掉坑里了。不过好在，他也有让指挥官不得不心动的利用价值。是一场交锋，亦是一场博弈。


第31章 掮客2.0
　　棠棣俱乐部顶层，老板室。
　　张玲玲歪在一张软榻上，秀目微瞌，嘴角带着一丝笑意，静静地听着正在某个包间里的李瓒是怎么忽悠成凤阳的。
　　他说过客的闾丘丹心就是个死心眼，如果想打动他最好从二老板卫陶下手。
　　他说卫陶是个真正的生意人，利益至上，但胃口略大。
　　他说这两个男人关系不一般，卫陶拿闾丘丹心当儿子宠，每天还给他做小熊饭团当早餐。
　　他说，闾丘丹心只听卫陶的。
　　张玲玲抬起纤纤素手点了支烟。其实那个包间里的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她也明白。中间人不讹上家还算什么中间人？
　　过客的大老板和二老板关系如何听听就算了，二老板贪不贪财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成凤阳得把钱或东西给到位，李瓒这个中间人才肯办事儿。
　　成凤阳是老江湖，但李瓒也不是三个多月前的李瓒了。
　　张玲玲忽有感慨，曾经坐在大使团成员中间一脸苦逼的青年人如今愈发玩儿的转了。不过细想想这都是有征兆的，他第一次来虽然像土包子进城，但自有一股洒脱，一举一动都带着天不怕地不怕的闯劲儿。可笑的是她自己，还故意凑过去想给这个被大使团“围困”的青年解解围，结果人家根本不给面儿。
　　这孩子，以后也是个人物啊。
　　此时包间里的买卖已经谈拢，成凤阳全盘妥协，缴纳了李瓒索要的“活动经费”。
　　张玲玲关掉监听系统，轻理云鬓，袅袅婷婷地走了出去。
　　安东假笑着跟成凤阳热烈握手，捏得成凤阳险些翻白眼，“跟成老板合作就是痛快！”一回头看见张玲玲，就打招呼，“玲儿姐今天真漂亮。”又转回来冲成凤阳拍胸脯，“这事包我身上，您就等消息吧。我还和张女士有点事要谈，先走一步了。”
　　成凤阳揉着手可怜巴巴地说：“希望是好消息。”
　　安东：“一定一定！”转头就带着封尘走向张玲玲，“玲儿姐，这是我兄弟封尘，以后基本就是他过来送货了，您可别欺负我们。”
　　张玲玲很爽快地答应了，还要留他和封尘吃饭，但安东现在可没这个时间，客气几句就带着封尘走了。
　　电梯里，封尘紧张地问：“我能行吗？我刚入行好多规矩都不太懂呢。”
　　安东低着头飞快的用指环光屏核查刚从成凤阳手里讹来的东西，“没人是天生懂的，多干几次就摸到门道了。放心吧，张玲玲人不错，黑是黑了点，但不阴。”
　　封尘似乎更紧张了，“黑和阴有区别吗？”
　　安东甩给他一个你自己领悟的眼神。
　　现在他很忙，非常忙，所以把明面上的买卖都交给了封尘和陆家华。一个看店一个跑外，虽然这俩人略怂，但胜在没什么二心。
　　E被大使团强行送进了辛亭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放出来，但该找的原料还得找，反正他手里有清单，只等E出来合成了ER807，廿四这一单就算做完。
　　另一方面，虽然E被关了，但自从和指挥官“暗通有无”，安东现在就不用再对大使团提心吊胆，等于卸了他身上一大枷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