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隔壁住了个死神的这件事(20)
“说啊？”林将忱看破他的犹豫，催促道。
柯复嗯嗯啊啊了半天，在林将忱忍不住第二次开口前，小声咕哝了一句。
就是这么声如细蚊的一句，惊得林将忱倒饮料的手一抖，葡萄汁全洒在了手上，他舌头直打不过弯来：“你你你你你说什么？！！”
柯复按下羞耻心，如对方所愿再次重复道：
“……能和我约会吗？”
第二遍，林将忱确定自己没听错。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说话的时候脸色并不好看：“闹了半天，你吞吞吐吐是怕我对你的性取向有意见？”
那日他扫到柯复的手稿，几页薄纸，其中批注和修改密密麻麻，外行人都看得出柯复对所从事事业的一腔热血，以至于让他不愿去想柯复是不是还有其他用意，也不敢想。
林将忱没来由得想退。
柯复急忙解释：“不是……是剧本需要。”
林将忱的脸色很臭，说出的话比任何一次都要尖酸刻薄，字字带刺：“那剧本需要上床，你要不要也亲自实践一下啊。”
话脱出口，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一阵。
柯复低头，指甲陷进衣料里，无声地攥紧了拳头，睫毛扫下了一小块阴影，看不清眼睛里的情绪，呆愣地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他这样，林将忱马上后悔了，对方散发出来的气场实在委屈，林将忱差点没忍住抽自己一下再要去哄他。
话都没问清楚呢，欺负他干什么……
林将忱摸了摸鼻梁，不准痕迹地往柯复旁边凑凑，想着最起码要先服软道个歉，补救一下也好。
“柯老师，不好意思啊，我不是——”
“其实……不算约会。”柯复出乎意料地在他之前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小心翼翼地和他解释：
“只是要找感觉，一段很重要的戏的感觉。”
“不行就不用了……”柯复舔了舔发干的唇瓣，短促地呼了口气，见林将忱半天不说话，顿了半晌才轻声道：“你别生气了。”
林将忱语塞，心脏猛地抽动一下。
“真的是剧本需要？你可别诓我。”他再三确认道。
柯复听完更委屈了，往沙发角落里缩了缩，和上次醉酒一样，努力把自己裹成一团：“……你不相信我。”
林将忱：“……”
这家伙还学会了倒打一耙！
林将忱消下去的怒气又蹭地冒出来：“……妈的柯复，你少来这套！这招我用过好几次，已经不新鲜了！”
既然同一种套路用过好几次了，柯复自然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于是嘴一撇道：“……你就是不相信我。”
林将忱：“……你住口。”
得赶紧从这个话题跳出来，不然没法聊了：“你说不算约会，那出去了我们要做什么？”
柯复沉吟片刻：“看电影，吃饭，逛街。”
还说不是约会，这他妈不就是约会吗？！林将忱在心里咆哮。
柯复昂头看着他，温和的笑容看起来有点勉强，依旧强调道：“没关系，不方便的话，没关系。”
“……”
林将忱被柯复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逼得无法拒绝。除了对自己以外，他素来算不上铁石心肠，尤其对方服软的态度和那张好看的脸搭配在一起，暴击效果简直加倍。
“你是故意的吧？”林将忱说。
柯复没懂：“什么？”
“算了，我知道了。”林将忱伸出三根手指，在柯复眼前晃了晃：“不过不能全做，我只能给你三个小时，电影吃饭逛街是吧？这三个你任选其一，哪个都行。”
这回轮到柯复无话可说了，浅黑的眸子瞪得老大，所有的面部表情都在诠释着一个字：“啊？”
林将忱抱着手臂，居高临下道：“怎么，不满意？”
柯复连忙摆手：“我以为你……”
“我没生气，”林将忱也说不清刚才自己为什么突然反常：
“是我说要你想谢礼的，你想要什么都正常。刚才我情绪不太对劲没稳住，话说重了，别放在心上。”
“……你答应了？”柯复的眼睛亮了几分。
“妈的我豁出去了。谢礼就是谢礼，只要你不是变态，就算你让我亲你一口找灵感我也亲，当给你赔不是了。”林将忱严肃道。
柯复不负他所望的真想了想吻戏的效果。
林将忱还举着三根手指没放下，所以没让他愣神太久，手伸到柯复眼皮底下让他选：“以你的视角从左到右，电影吃饭逛街，选吧。”
柯复捏着下巴犹豫。
对方故意举着手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笑嘻嘻干扰着他的视线。
柯复满眼满脑都是林将忱白净的指节，耐着没动。闹了一两分钟，柯复趁对方晃累了，速度稍稍慢下来时，迅速出手，在林将忱往后躲之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无名指。
林将忱：“干什么？”
柯复没松手，握着他的无名指捏了捏：“去看电影。”
林将忱：“噢、噢噢噢……行，那你也做好之后要付出的代价了吧？”
柯复：“？”
林将忱挣脱开柯复的手，打了一记响指，右臂顿时纹路浮现，金光从体内迸发，将两人圈在从天而降的法阵中。
画面有些熟悉，柯复努力回想了下，不禁神色骤变：“你这是——”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林将忱身上笼罩了一层不正常的光，衣袖无风而起，他双眼紧闭，姿态衣装宛如天人，赫然是死神状态下的林将忱。
完了。
柯复被灵索锁住往下拖，迷迷糊糊地听到林将忱在说：
——“我可是死神局特批的特勤死神，门禁时间擅自出门，不带着罪魁祸首请假去怎么行？”
tbc.
22 你就那么开心？
同样的符阵，同样的刷新点，柯复才落地三秒，被涌上桥的人群推得踉跄两步撞在桥头，他反手扶着桥柱，试图让自己冷静一下。
对他来说，下地狱就像坐了全世界最大最刺激的过山车，第一排头等席，风景可以尽收眼底的那种。过程虽然惊险刺激，肾上腺素狂飙，但一年最好只坐一次，才能保持趣味。
像柯复这种一个月来两趟的，除了头晕目眩有点想吐之外再无其他感受了。
林将忱在旁饶有兴致地看他的反应，心里憋着笑，不轻不重地给了柯复一肘子：
“喂，上次是谁吵着说还想来的。”
脸颊苍白的柯复喘匀气，已问不出别的：“你……每天都来？”
林将忱耸耸肩：“也不是每天一回。”
柯复神情松动了些，又听见林将忱幽幽道：“我一天来两趟。”
“……”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呕吐感又隐隐要翻上来，耳鸣目眩之际，一股敬佩感油然而生。
——死神这差事，真不是人人都能胜任的。
林将忱没说，柯复也不会明白，他会产生眩晕其实还算小事，无灵力者，亦或者与灵力相冲者，冒险下地狱，轻则伤了五脏六腑，折半元寿，重则一去无返，再也无法重返现世。
像林将忱这种能自由出入毫无不适的，一座城抓不出一个。
而这些灵力拥有者，还要被死神局、捉魂所、灵道观三家争相招募，死神局掌管者傅要，要求向来最高，死神人数也最少，没有轮班的人手，全年无休。
林将忱作势往前迈了两步，继而示意对方不跟上就要丢下他不管了：“歇够了没，歇够了就赶紧跟上来。请完假我马上送你回去。”
明知林将忱刀子嘴豆腐心，只会奶凶，断然不会先走，柯复还是听话地直起身子，拨开人流，乖巧地向林将忱身边靠近。
上次林将忱有意带他参观，没有走捷径，而是绕了远路前往死神局，而这次是告假，耽误不得，林将忱直接带着柯复穿过一片桃林，路程足足减少了一半。
上次柯复只远远观望过，如今两人站在殿前，更直观感受到了它的恢宏，和远处遥望根本无法相比，庄肃之感扑面而来。
林将忱把柯复往前推了推：“愣什么神，走啊。”
柯复任推不动，思绪和声线都有点飘：“你第一次来，害怕过吗？”
林将忱这次没笑他，很严肃地跟他讲：“呸别提了，这地方大得渗人，鬼魂都不敢进，老板非拖着我进里面坐，老子那时候才14岁，差点吓尿了好吗。”
柯复扭头笑了，心里压力打消了不少，抬脚和林将忱一起进了中庭大殿。
“上次在这见你是带他来，这次又是他？”林将忱刚踏进门槛，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漠然道。
太熟悉这人脾性，林将忱不恼，还乐呵呵地反击：“大佬明鉴，怎么上次我来你在，这次你又在场？”
江临云淡淡地瞥他，点了点头，认可了他现在的身体状态：“气色尚可，看来现世治安不错。”
“感谢法制社会，A市要是每天再多死几个人，我可就吃不消了。”
林将忱路过端着茶盏的江临云，冲正座的傅要端正地行了礼，回头和对方拌起嘴：“来这么勤，是不是道观旺季过了，不用卖平安符啦？”
江临云只管饮茶，并不出声。
“…将忱。”正殿上的傅要出声提醒。
林将忱识相闭嘴，歪头要给身后的柯复介绍，却发现柯复直愣愣地看着殿上的方向。
从他进门到现在已有三四分钟了，柯复依旧没缓过神来。
常听林将忱提起他上司，翩翩公子温文尔雅，放在现世绝对是一等一的相貌。上次柯复还没有能见其他灵物的本事，并未亲眼看见，只能凭描述想象出几分傅要的为人仪表。
可见了本人，才发现从前描述净是无用词。
死神局的掌管者，林将忱的上司，传说中的阎王爷，一件金纹黑袍加身，面容温润俊朗，是东方人中出类拔萃的长相。墨发垂至脚踝，再用发带系紧发尾，眼尾落了朱红，眸中含笑，不怒自威。
难怪林将忱说以傅要的品行相貌，上来钓个姑娘算什么，在地狱C位出道也是分分钟的事。
这哪里是翩翩公子，整个一个妖孽啊！
柯复的目光在傅要身上停留太久，傅要有所察觉，转头与他视线撞个正着，眼底印下柯复瞪大眼，震惊又无辜的样子。
不知是不是错觉，柯复竟看到那位神祗般的人物向他微微颔了下首，一丝轻笑绽于嘴边，似乎对他突然能看到自己这件事并不意外。
林将忱显然也发现了，心中疑虑不减反增。
柯老师这进化得也太快了……之前连灵猫都没见过，才一个月不到，上古灵兽都能看到了？
傅要叮嘱过要他留神柯复，难道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如果真是未卜先知，这老妖怪也太神了吧？
傅要转过头来：“带他做什么。”
林将忱不敢撒谎，在傅要的凝视下乖乖说明来意：“老板，门禁时间内告个假，不长，就三个小时，保证速战速决，快去快回。”
柯复心想，原来对方没骗他，此行还真是来请假的。
江临云闻言皱起眉，缓慢地放下了茶盏。傅要摩挲着扳指的手也停了一瞬，掸了掸衣袖柔声问：“为了什么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