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隔壁住了个死神的这件事(13)
又是奈何桥头。
“喂。”
林将忱唰唰换了几个手势，符文停在半空，环绕在手间上下浮动。他仰天长叹一口气，与柯复不同，若不是傅要的嘱托，他实在不想和眼前单纯无辜的小年轻打交道：
“你情况太特殊，组织有待观察。哪怕你不愿意，以后恐怕也要继续友好相处了，对了，我叫你柯老师行不行？”
柯复连连点头，也不在乎对方怎么叫了：“恩！”
眼下他正卡在灵感枯竭的阶段，试问，还有谁比林将忱的属性更符合池导的剧本要求吗？没有了！
活生生的灵感来源啊，柯复可太愿意了。
“差点忘了，我告诉过你名字吗？”林将忱收回视线，抢在最后一个召唤动作前说：“我，林将忱，特勤部的。”
特勤死神，顾名思义，职位高于需要二十四小时待机的全职死神，由灵力较高者担任，只在某一时间段上班，在非工作时间逝去的灵魂，可以保留到上班期间回收。
但与之相对，工作期间如故意拖延灵魂的回收时间，惩罚制度也比全职死神严厉许多。
柯复晃神的功夫，黄金符文开始运作，逐渐包裹在两人周遭，林将忱拽过他的手腕，柯复惊觉，林将忱的体温凉得惊人。
柯复环视了一圈，突然反握住林将忱的手：“等等，有个问题。”
林将忱念咒念到一半，被打断后一时忘记念到哪儿了，心情不爽，耐着性子挣了几下没挣脱，不耐烦道：“你哪来的问题？”
柯复：“不让问吗？”
林将忱：“……问！”
柯复看着林将忱不小心迈上奈何桥的半条腿，神色凝重地问：“你会被罚款吗？”
“……”
“影响投胎质量吗？”
“……”
林将忱缓缓挪回半步，杀气腾腾地甩开他的手：“要不你别回去了吧？看着你心烦。”
话虽这么说，林将忱还是谨遵傅要的叮嘱，亲自把人送回隔壁，转身停在他面前五步左右的距离，冲柯复伸出三根手指。
“接下来进入正题。既然要长久相处，我们就来约法三章吧，柯老师。”
林将忱的手指一根一根缩回拳头。
“第一，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我的身份，包括您的亲人朋友。”
“第二，我们在工作时间期内会为有灵力的人类提供免费的安全排查，如果您身体出现问题，一定要及时联络我。”
“第三——”林将忱拖着长音，剩下的一根手指狠狠地戳向柯复。
“永远不要在我睡觉的时候敲我的门。”
柯复被他的势头吓住，慢慢地点了下头。
那个夜晚过于寂静，静的几乎听不见扰人的蝉鸣，一切骚动都被隔绝在紧闭的玻璃窗之外。以至于柯复无暇分心，一心放在这个金发青年身上。
“那么重新介绍一下，我是隶属地狱灵界死神局总部，公号70171012，特勤死神，林将忱。”
明明是最公式化的答案，柯复却在听到那个名字之后，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这个自我介绍来得太晚了。”
直到日上三竿，手机定下的铃声响起，阳光把整个房间填满，柯复才敢慢吞吞的从床上坐起来。
胸口的重量消失，手脚也恢复了行动能力，可柯复还是觉得无论如何都要再去找林将忱一趟。
眼看着距离池导挑稿还有大半个月时间，这时候主动找上林将忱，柯复也分不清自己是出于工作还是私心，不过从哪个点来看都动机不纯。
昨晚折腾了半宿，他本来要做给林将忱的赔礼差点忘在脑后，好在今天学校和公司都没什么事，他走到摆好材料的厨房，开始着手和面。
昨天之后，林将忱的门上在他走后，特意贴了标语，看这龙飞凤舞的洒脱字体应该是匆忙之笔。
【敲门者，死。】
大抵觉得震慑力不够，再附加个骷髅头。
柯复心里想着对不住他，拿着装提成盒的蛋糕，咚咚敲了门。
一声接一声不间断，一声比一声重。
柯复默默数着，差不多四十几下时——
“……我靠我靠我靠我靠谁啊！！”
林将忱焦躁地揉着头发出来，起床气爆发，脸色惨白异常。眼下正在气头上，眉眼之间凝聚着一团怒气不散，没形象地扯嗓子怒吼：
“……我们昨天约定好的第三条原则是什么？你他妈失忆了吗？啊？！”
“有急事……”柯复被林将忱的脸色吓得顿了顿，犹豫了会还是说了出来。
林将忱压抑着怒气：“什么事？”
——“鬼压床。”
林将忱听了气得要晕厥：“……就这么屁大点的事……能不能晚上再来啊，我是特勤死神，不是你监护人！你他妈现在敲什么门？你以为死神都不用睡觉，二十四小时为人民服务的吗！”
柯复大言不惭：“……招了东西，我害怕。”
“要招也是晚上招，大白天的怕什么怕！憋着，憋到晚上再来找我。”
“……别走，我真的怕。”
看不下去柯复低眉顺眼的模样，林将忱把手扣上门内想把门甩上，可挣了两下愣是没扯动，这才发现柯复正用腿顶着门。
“神经病啊你？！”林将忱又炸了。
“蛋糕。”柯复把手上的盒子往他面前送了送，态度真诚：“给你的赔礼，让我进去吧。”
林将忱发现自己看不透这人：“来我家你就不怕了？”
“你厉害，镇得住呀。”柯复讨好的意味很明显：“给你蛋糕。”
“……我不要！你赶紧走。”林将忱咬牙切齿。
“自己做的。”
“我！不！要！自己做的能有什么好吃的！”
“好吃的。”柯复坚持。
“都说了不要了！”
“柠檬海绵蛋糕。”
“……”
“好吃的。”柯复再次强调。
柯复一半的腿还卡在门缝里，捧在手里的蛋糕仿佛今天不送出去就不罢休。林将忱想起这人之前醉酒，就和现在一样幼稚，一样不讲道理。
……接下来怕不是又要耍流氓了吧？
为了避免重演，他妥协般地手一松，任他挤进门。
“……行了你进来吧……”
柯复心满意足地钻进来。
关上门，林将忱才后知后觉，不对啊，这人昨天兴致勃勃逛了圈地狱都不怕，被鬼压床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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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别人：柯老师balabala
柯复：走开
林酱：我叫你柯老师行不行？
柯复：恩恩恩！！
呵，男人。
14 你在写什么？
这是他第三次来林将忱家。
林将忱让他进来了也没什么交待，把客厅和有书桌那间房的灯打开，撂下一句‘觉得害怕就在这呆着干点什么，有什么事晚上再说。’之后就扎进睡得不省人事，看样子是真的累了。
柯复小心翼翼地绕了几圈。
两人公寓的格局几乎相差无几，他用不着多费力摸索便能轻松找到物品摆放的位置。
落地窗的窗帘遮光度很好，紧闭起来光线透不进来，全靠灯光维持亮度。中央空调温度打得很低，柯复站在客厅仿佛置身冰窖一般。
他顺手捡起地上凌乱散落的衣服，叠好搭在沙发上，把林将忱吃完外卖没扔的餐盒丢进垃圾桶。
收拾好一切后，他折回自己公寓，拿东西犹豫了下，没拿笔电只取了纸笔过来，霸占了林将忱的书桌，开始构思新剧本的思路。
桌上那几本小黄书大喇喇地堆成叠，还是上次他来时的样子。
柯复轻咳一声移开了视线。
之所以要和林将忱拉近关系，对这个人的本身有兴趣是其一，而在工作方面，他也确实处于瓶颈，需要新鲜的灵感。
柯复一直着手在做商业化行列中的小众剧本，走虐心虐肝的感情路线。文艺片投资低，不比其他类型消耗成本，相反对剧本的拿捏更加苛刻。
大三，他将近大半年的时间都沉浸在上一个故事细水长流的格调当中，文风迟迟转不回来，突然被告知要参与快节奏的，情绪化更丰富的剧本，说不头疼是假的。
鬼神类题材并不少见，这几年更是层出不穷，修仙入魔穿越几个类型早被玩了个遍，在旧创意上做手脚，无趣又没新意。
近年来投资商没有好创意，逐渐把目光放在小说改编上，一部部堪称魔改，能拿出正统原创，编剧自行撰写的长剧本，已经很少见了。
柯复自断后路地推了陈导的戏，原本头疼得紧，直到林将忱以死神的身份的重新出现。
灵力，死神，异世界。
这个飞来的大腿不抱，柯复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水性笔的墨水点在纸面，不知不觉晕染了一片，他收神抬起笔，又重新落下，写了第一行字。
林将忱醒来外面还亮着灯，他揉了把头发坐起来，心里琢磨着不知道柯复到底走没走。
他走出房间，四下看过客厅又拐到与客房连通的他原本的卧室，正好看到柯复在他卧室的书桌上埋头奋笔疾书。
果然还在。
如果拿掉起床气的滤镜，柯复端坐拿笔的姿势其实很好看，下笔的手指细长有力，垂头思考的表情温柔淡然，头发长度是刚好的利落，脸上还残存着未脱尽的少年气。
林将忱看久了，连着刚起床的烦躁也一同看没了。
这小子不烦他的时候，还真挺好看的。
和他及时行乐，得过且过的人生哲学不一样，柯复身上总带着股认真的劲，连凑近乎的时候也很认真地装害怕。
林将忱从背后走来，手指轻稔地搭在桌边一角，气息和温度随之靠近，和柯复不自然的略微收紧的脊背只有几厘米之隔。
柯复在对方靠近的同时闻到了对方身上携带的薄荷叶片的寡凉气味。
“醒了？起床气消了吗。”他问。
“嗯，差不多了。”林将忱的声音还夹带着刚睡醒时细细鼻音，身上金色的纹路丝丝流转，若隐若现：“说你可以在这留着，你还真没走啊……”
“等你上班，我害怕。”柯复理直气壮地回答。
林将忱扫了眼桌上的本子：“……你在写什么？”
“初稿。”
林将忱没看过别人是怎么写剧本的，不禁惊奇：“这么快就有灵感了？”
柯复不好明说是拿对方做了男主角原型的蓝本，目光飘忽，闪烁其词道：“突然就有了。”
“给我看看！”林将忱作势要抢。
柯复暗叫不好，生怕心里的小九九还没写完就被人发现，赶紧侧身护住，把对方乱抢的双手隔开，胡乱解释道：“不、不行，没写好。”
“害羞什么啊！能写出来对我来说都已经很了不起了好吗，我就一文盲还能嘲笑你不成？”
林将忱又往里拱了拱，一心只想抢本子，没注意到距离已经逾越了他平常能接受的范围。细碎的金发软塌塌地扫在柯复颈窝，引得他心里发痒。
柯复有点不习惯这陌生地触碰，背挺得更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