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嫁到(86)
用完早膳,滕誉去换了衣服才跟着於学中以及衙役出门,门刚打开,外头聚集的百姓就围了上来。
“大老爷出来了...”
“大人啊,求您救救我孙儿吧....”
“我闺女快不行了,求您赏个容身之所吧....”
於学中望着这群衣裳褴褛,目光浑浊的百姓,每个人脸上带着绝望和挣扎,而他们怀中,有些小孩已经断了气,却仍被长辈紧紧抱在怀中。
滕誉是第一次接触这种场面,说不出是震惊还是悲伤,只觉得在生命面前,什么恩怨情仇都显得渺小的很。
衙役们怕这些百姓冲撞了三皇子,忙举着刀将人拦在三米外,大声吼着:“站住!不准再往前一步!.....先静一静!”
於学中眼眶发红,这种景象这几天他经历了太多了,眼泪早就流不出来了,可是在自己治下的地方出现饿死冻死的百姓,他仍然无法释怀。
他走向前,接过一个老者手中的婴孩,婴孩才几个月大,裹着一张旧毛皮子,脸色冻得发青,如果不是那微弱的呼吸还存在,於学中肯定以为这是个死婴。
“大人....求您救救我孙儿吧,这可是我老李家最后一丝血脉了...”悲怆而绝望的哭诉声犹如一把尖刀刺在人心头上,疼得发紧。
於学中原本顾忌着三皇子在有些束手束脚,虽然不敢发号施令,不过此时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大家都别急,伤者都送去城西的简安堂,那里有大夫日夜照看着,若是...若是已经....便送到城外三里坡吧,本官没有能力逆天改命,只能给他们一个安息之所。”
城内外的死者越来越多,於学中深知这些尸体不及早处理极可能发生瘟疫,于是在城外开辟了一个公共墓地,由官府出钱安葬,虽然只是简单的草席裹身,烧上几张纸钱,但好歹让这些流离失所的死者死后有了个容身之处。
虽然这不是最好的办法,但也为绝望中的百姓们点燃了一盏灯,围着的百姓纷纷磕着响头,“多谢大人...”
等人群散了,於学中喊了两个衙役过来,“你们再带着人去城中各处宣读一次,什么情况该去什么地方,别让他们再耽误了行程,城门口的告示也再贴几张,时不时派人宣读一次。”
“是。”
“简安堂是什么地方?”滕誉蓦地出声问道。
於学中回头过来,恭敬地回答:“殿下,这简安堂原是魏家的药馆,因这次受伤的百姓太多,魏当家便让出来安置受伤的百姓,并且赐医赐药,救活了许多人。”
“哦?魏家?当家的是谁?”
“是魏家这一代的大少爷,魏子安,此子至诚至善,又学富五车,乃是举人出生,可惜为了继承家业不得不放弃功名,难的是他依然心系百姓。”
“既如此,待此事过后该记他一功,到时候你一起呈上去吧。”滕誉毫不费力的给自己人谋取了点福利。
於学中大喜过望,“那下官就先替子安谢过三殿下。”
“嗯,走吧,各处去看看。”滕誉打头走了出去。
天色依然昏昏沉沉的,地上的雪铺得很厚,滕誉穿着特制的牛皮靴,筒子高达膝盖以上,可是冰冷的寒意还是从小腿蔓延全身。
街道上很少能见到人,即使有也是一些拿着东西想出门换点粮食或者其他生活用品的百姓。
“往日这徽州城也繁华的很,没想到竟被一场雪压成这样。”
於学中是感触最深的人,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滕誉身后,“是啊,谁也没想到今年的雪这般大,可惜徽州人口虽多,却不如南方富庶,想解救万民单靠徽州城是不可能的。”
滕誉去看了几处临时安置点,全都是挤满了人,几个人盖着同一床脏被子的比比皆是,到了饭点,会有官差抬着做好的饭食送来,每人每日也不过两碗稀得可见底的糊糊果腹而已。
“粮食还能撑几日?”滕誉问。
“最多不过三天。”於学中眉宇间尽是忧色。
“那就压缩成两天,让他们多吃一些,两日后粮食一定能到。”滕誉保证道。
於学中眉间的阴霾尽散,终于露出个笑脸,“是是,下官这就去办!”
他从没像现在这样觉得三殿下英明神武过,也许他以前是瞎了眼了。
魔尊嫁到 卷二 有种来战 124 赈灾(中)
滕誉看着於学中对自己越来越热情的态度,心里满意极了。
行至东城,被大雪覆盖的房舍连成片,角落里搭着的简易居所下挤满了人。
看着这满目疮痍的景色,滕誉停下脚步说;“现在要重建房舍显然来不及了,本殿记得刚才经过了一条花街是吗?”
於学中不明白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关联,甚至担心地想:三殿下该不会终于忍不住想去寻花问柳了吧?
他艰难地点点头,等着滕誉继续吩咐。
“把那条街腾出来,这些青楼妓馆什么都不多就房间最多,挤一挤应该能塞下上千人,如果房间不够就把他们最好的屋子铺上被子,委屈大家先打地铺好了。”
这似乎....也行的样子。
於学中和几个下属官员对视几眼,都浮现出喜色,他们之前没想到这一点,一来是那个地方太过龌蹉,没人会把那里当成安置点。
二来,即使是这样的情况下,城里也不缺去嫖妓的男人,这些人要么是不懂人间疾苦的风流书生,要么是富贵人家的纨绔子弟,无论哪一个都不好得罪。
但有三皇子发话,得罪什么的就不存在了。
而且那富贵巷确实是非常好的安置点,现成的房屋,又大又宽敞,还都有地龙,这样可就大大减少被冻死的概率了,还能少准备些棉衣棉被。
“是,下官这就让人去办...只是这腾出来的姑娘们该如何安置为好?”於学中曾经也是那些风流书生中的一员,自然知道那地方的女子最是不服管教。
要是任由她们胡来,这安置点怕是很快就会变成淫窝了。
“都是有手有脚的女人,又惯常会伺候人,挑些伶俐的去各医馆帮忙照顾伤患,其余的就留在那里,重活干不了,做饭洗衣总能干的。”
“什么?”於学中听得目瞪口呆,让青楼女子去当丫鬟?一想到那些娇滴滴的美人要顶着寒风洗衣做饭,於学中就无法想象那样的画面。
“她们怕是不会同意的吧?”有人小声质疑一句。
“各个教坊中都有不少罪犯之女,许她们将功赎过,只要是清倌,达到一定的功绩可以允许她们脱离贱籍,其余则发以月俸,不止是他们,灾民中也开始施行以功代劳,派一部分人去清理城内外的积雪,另外人白天分散去各处帮忙,只要是有做事的,每顿饭多发一个饼子或者一碗糊糊。”
“是,下官这就让人通知下去。”於学中整个人都处于兴奋中,感觉找到了主心骨,做事情明显轻快多了。
“这些先等会儿,先让人去将徽州城内的富商豪绅集中起来,找个宽敞一点的地方,本殿下有事与他们商议。”
於学中知道三皇子这是要去借粮,丝毫不敢耽搁,让几个衙役分头去通知。
“殿下,午时已到,咱们要不先回去用膳吧?”於学中看着阴沉沉的天空,感觉腹中空荡荡的。
以前顿顿吃得饱不觉得,现在才知道,原来饿肚子比什么都难受,他开始格外佩服那些寒门学子。
“刚才走来见有酒楼还开着,随便找一家吃了就是。”滕誉从韩青手里接过地图,看了一眼自己一早上走过的地方,发现今天要想将整个徽州走完是不可能了。
於学中也觉得这样省事,他只是担心三皇子吃不惯外头的东西而已。
让熟悉这一带的衙役带路,一行人去了一家看起来一般的酒楼,虽然徽州受了灾,但酒楼的生意非但没有萧条,反而更兴隆了,只是里头的客人也多是外地逃难来的。
逃难的徽州的难民并不是全都吃不起饭穿不起衣,他们大多数只是房屋被大雪压塌,没地方住而已。
所以这城中的客栈反而是生意最好的。
於学中穿着一身官服,身边带着的衙役也都穿着制服,因此他们一走进去,里头的客人全都停下了交谈。
“大人您来了,是要用餐吗?快请楼上坐。”掌柜的显然认识他们徽州的最大掌权者,点头哈腰的将人迎进来。
於学中一直落后滕誉一步,他们这一行人一看就知道身份最高的是滕誉。
不过於学中也不想将三皇子的身份泄露出去,只是让掌柜的腾出一间雅间,做些饭菜上来。
而原本雅间的客人一听是知府大人要用餐,自然没有不让出来的道理,尤其滕誉还很客气的表明,这顿饭的钱算在他们身上。
所以当雅间的门关上后,酒楼里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探讨着滕誉的身份。
不管他们说些什么,反正於学中已经被滕誉的高风亮节给感动了,他今日所看到的三殿下,亲民、宽厚、聪明、机智、仁爱、几乎集合了他对明君的各种期盼。
於学中也有接触过几次大皇子,大皇子在外的名声一直很好,可於学中与他接触过,却觉得他有些高傲了,并不像是个能礼贤下士的明主。
不过这些皇子间的事情他不想参与,他只要确保三皇子此行能帮助徽州度过危难即可。
饭菜上的很快,不过菜色并不丰富,烹调的也很简单,一大盆白面馍馍,一碗热腾腾的牛肉汤,还有一些炒鸡蛋之类的小菜。
不过蔬菜只有一盘肥肉炒腌菜,想吃新鲜蔬菜肯定是没有的,这个时节本来蔬菜就少,被大雪一冻,也全都死了。
掌柜的亲自上了一壶酒,讪讪地说:“天冷,大人您喝点酒热热身吧,饭菜您将就着用点,这个时候咱们楼里也找不到太好的东西。”
“可以,你下去吧,没有吩咐就不要进来了。”於学中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和掌柜的过不去。
而滕誉则是已经动手吃上了,掰开一个馍馍,往里头夹点菜,大口的咬下去,再喝一口热热的牛肉汤,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如果这馍馍能够再软一些就好了。
殷旭在滕誉出门后不久也起身了,吃过厨房的送来的早膳,带着丁一卯二出了门。
他此行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冲着魏子安来的。
当日魏子安返家重夺家业,殷旭也只是给了他几个人以及三皇子的庇护,没想到短短的时间内,这人竟然真的就把魏家握在手里了。
倒是看不出他那文文弱弱的样子有如此的办事效率。
魏家是徽州城的首富,地方并不难找,可难找的是魏子安。
殷旭带着人来到魏家敲门时,守门的小厮只说了一句他们主子出门了,其余的什么也是“不便透露。”
殷旭没法,只好拿出当初魏子安留给他的信物,这才被迎进魏府去。
魏府很大,建的也很豪华,可是却有一股冷清的味道,尤其在这雪后的季节里,显得有些萧条。
“府里就没有一个能主事的?”殷旭冲前头带路的小厮问。那小厮看着有些楞有点呆,并不怎么回答殷旭的问题,“是的府里如今只有一个主子。”
把人带进花厅,那小厮就自顾退下去了,另有一个丫鬟端着茶水送上来,福了福身说:“几位若是要见我家主子,怕是要等候多时了。”
殷旭不在意地摆摆手,“那就等着,不过让人去通知他一声,就说本少爷在他家候着,可别让他忙完了事情也不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