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界公敌 四(67)
“走!”吴骇不想沾染因果,这些魔鼠也不一定都是魔物,清光在黑雾中模糊不清,无论什么属性,总之不杀生不会有问题。
吴骇拽住谢宇策的手腕,一跃而出。
谢宇策轻笑了一声,却见那些黑雾卷入地下,魔鼠并非呼朋引伴,而是撤退。
吴骇不解:“你笑什么?”
“它们在说‘敌人很强,快逃’。所以不用慌。”谢宇策说,“逃了,它们便不会善罢甘休。你看。”
吴骇见地面上魔气再次涌动,其实主要是他抓着对方的手腕没有松开,所以有那么点心猿意马,像是怕了,加重语气道:“你能听懂他们说话?”
谢宇策不去看他,只是嘴角微微勾起:“逗你的,快走。”
他在笑什么?吴骇不明所以,但见他高兴,也莫名高兴起来。
但这点高兴,却在抵达客栈,见到门口坐着的人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谢宇策一见容玄,眉开眼笑,甩开吴骇的手,快步上前,说:“你果然在此,快上茶。”
魏从军立刻跑去泡茶,端茶,倒茶。
吴骇郁闷地对他说:“你家殿下怎么了,怎么看都不看我一眼,我犯他忌讳了吗?”
魏从军忍着笑,抬眼望天,说:“您这……不看您,也是出于礼貌吧。”
“怎么说?”吴骇掏出巴掌大的一块镜子,左右看了看自己的脸,顿时想被雷劈了一样,客观地说,“挺帅的。”就是发型吹得很是可以,整个一打薄后的狮子头。这地方空气太干燥,稍微动用雷电之力,一些略短的头发就容易竖起来。
吴骇实在没脸过去打扰那两人谈话,上楼找了间空房间,随便往镜子前一坐,准备重扎。他顺着额头把头发往后摸,但只要心念一动,这些略短的头发还会竖起来,一想到他以这么个形象跟谢宇策同行一路,他便不由自主地长叹一口气。
“帮我整整。”吴骇松开头发。
“包在我身上,”神藤想笑,难得正儿八经地给小骇梳头发,“破天荒头一次,你居然还会在意外形。”
神藤给他配了灵药,吴骇一口喝下,果汁似的味道竟然还可以,很快头皮略痒,小部分细短的头发往外生长,神藤分出一根枝条卷起梳子,从头梳到底。
吴骇单手支起头,侧过头来自省:“是我掉以轻心了。就算是转世身,我也不该让他当着我的面,看上别人。”
“这跟你没关系,是他的性格使然,你看他贵为皇子,从小就聪慧,要什么有什么,人人都捧着他,早就已经习惯追捧了,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反而会引起他注意……我不说了,咱们小骇才是最好,是他没眼光!”
“你别说他不好。”
“好好,都听你的。”神藤说,“每根头发大致等长,扎到脑后,再编成一根根小辫子,盘起来就不会竖起来。”
吴骇觉得自己是中邪了,他知道自己长得还行,也知道自己什么样最有魅力,所以从来只有他欣赏别人的外表,他从不在乎别人眼中的他外在是否完美,一切自然就好。
他太了解自己这种人的心态,容貌没有最好看只有更好看,修养没有最好只有更好,仅限于外在的喜欢是很肤浅的,他不屑要这种肤浅的喜欢,所以再怎么讨好卖乖,他也不会在外表上费太大心思。
可眼下不行。
确实是他扮相不太规整,白纸一张的谢宇策转世身完全不看他,或者把他当笑话看,能怎么办!?
吴骇闭着眼睛,神藤给他按摩头皮,细小的毛发生长,再编成辫子,头皮痒痒的,非常舒服。
全部收拾完毕,吴骇对着镜子看了看他这头充满异域风情的装扮,很像华夏游牧民族的打扮,他面皮白皙,脖子修长,头发盘得整洁,露出英俊阳光的五官,颇有种潇洒爽朗的风采。发型和谢宇策的挺像,气质却完全不同,谢宇策像个将领,他像个贵族少爷。
……寻常百姓家不会梳这种复杂的辫子。
吴骇心念一动,催动雷电法则,在他压制着的这个境界,猛然爆发,盘起的头发顿时整个散了开来,就像冲天辫,霸王花似的朝着四面八方展开。
吴骇把脸一板,说:“太丑了!”
事实胜于雄辩,神藤突然没法安慰。
吴骇很委屈:“只要动用魂力就不可避免竖起来,这让我怎么办?”
神藤小心翼翼地说:“稍微注意一下怎么样?就说你是个没实力只会行医的医师,不出手也许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乱世最不缺的就是送死的将士,没本事活下来,只有死路一条,何需救。这便是谢宇策对那将死的圣僧很漠然的原因。
吴骇并不认为形象问题值得他舍弃全部战斗力,尤其是在谢宇策的转世身急需战斗力的时候。
很快,他的大脑很快清醒过来,说:“给我剪了。”
“啊?”神藤愕然,“多好的头发,长度正好,剪了就……”
“剃光!”吴骇睁开眼睛,一脸平静地说,“这跟头发和扮相没关系。我就算成了光头和尚,变成他反感的秃驴样,也无妨。没有转世身也就罢了,既然有了,就别丢谢宇策本体的脸。看不看得上我不重要,但绝不能让他看上容玄!”
摸了把光滑的圆脑袋,吴骇将古法黑甲圣衣换成白色,这才推门而出,跟魏从军打了个照面。
那年轻将领一下子看呆了。
☆、第380章 无微不至
魏从军脸上愁云惨淡, 正苦苦思索着什么,猝不及防看向正欲下楼的吴骇, 瞠目结舌。
见他经过, 魏从军猛地避开视线,心如擂鼓。
吴骇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光头扮相不忍直视, 他也不太当回事。
“这便是海纳圣僧?”赶来看守此客栈的将士们不由自主地被这位年轻僧人的气质所吸引, 下意识屏住呼吸。
这些将士只是谢宇策安排留守城中抵御妖魔的将士中的一小部分,属于初见吴骇, 没有见过吴骇狮子头的糟糕样, 也就觉得这位年轻僧人高不可攀, 年纪轻轻就能功参造化,青春永驻, 非同凡俗。
“当然不是,”魏从军传音说,“海纳圣僧比他差多了, 也老多了, 不在一个层次。”
吴骇路径一位小将士, 那将士本就受了腿伤, 走路一瘸一拐,想上千去看看这位高僧,没站稳脚, 正好摔在吴骇面前。
“你没事吧。”吴骇停下来。
小将士年纪尚轻, 见他的笑容, 有种春风化雨般的感觉,脸红道:“没、没事儿,就是腿,腿被魔气侵蚀,血肉还没长全。”
“我看看。”吴骇见他可怜,心想这样的残兵怎么为谢宇策效力,于是蹲下来,抬起他的腿,挽起裤脚,抬手附在露在外的狰狞腿骨上。
小将士原本还很不好意思,过了一会,一股暖意涌上腿脚,疼痛渐渐褪去,黑气冒出,可怖的伤势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吴骇说:“这里还有谁身上有伤?修为从高到低,挨个排队。”
“我我!”
“还有我!”
“多谢大师!”
吴骇心情不好,维持着惯有的笑容,治伤极快,几乎是一上手伤势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那些萎靡不振的将士恢复精神。
治好了最后一位将士,吴骇颓然地坐在门口,往肚子里灌凉茶。
客栈后有庭院,茶香扑鼻,时不时响起清脆的落子声。
“谁在下棋?”吴骇动用魂力,捕捉到细小的声音,来到后院。
“殿下和容前辈正在对弈,”魏从军不跟他对视,不自觉地带了几分尊敬,“殿下对弈的时候,不喜打扰。”
“军师棋技高招,不介意我打扰。”吴骇抬脚走了过去。
茶水煮沸,水汽浮动中,画面很和谐,人美如画。
那两人一边下棋,一边说着些什么,浑然忘我,像是与外界隔绝开,就好像这里并不是妖魔肆掠的大城,而是四下安好的太平之地。
就连较为亲近的魏从军也插不进话题,识趣地走到一旁看门。
期间,谢宇策目光灼灼地看向容玄,语气温柔而有耐心,态度谦和有礼,时不时笑出声。
反观容玄,依旧是不冷不热的模样,说话甚至较为刻薄,可谢宇策转世身却恍若未闻,面上毫不掩饰赞赏,颇有种相见恨晚的意味。
吴骇皮笑肉不笑:“殿下好雅兴,敌军兵临城下,还有心思喝茶下棋,是当此战胜券在握了么?”
谢宇策说:“你们二位身在两军交战之地,身处妖魔肆掠之城,却也有心思和我喝茶下棋,临危不乱,想必也有自信安然脱身。”
魏从军感慨道:“殿下很少这般高兴,这还是头一次看他对某个人青睐有加。”
“确实……”吴骇认识谢宇策这么多年,都没见到他这般神采飞扬,尽管很有魅力,但这个魅力却是对着别人。
正常情况下应该是对他这样不冷不热,客客气气,但和容玄一比,就显得过分冷落了点。
吴骇觉得很有必要过去妨碍他们。
“不错不错,”吴骇站在容玄身侧,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看着完全不懂的棋盘,瞎道,“都很不错,谢宇策殿下小小年纪,军师可要手下留情……”
谢宇策抬眸,看到一旁的吴骇,同样是一愣。
但和魏从军的反应不同,他神色如常,礼貌地移开视线。
容玄看到他不由自主地盯着他的头:“你……”
吴骇摸了把光滑的脑袋瓜,说:“我以前就这样,不至于太惊讶吧。”吴骇朝容玄眨了眨眼,暗中使眼色。
容玄了然,佛界以佛修为尊,没头发反而比有头发更符合此地风土人情,吴骇这么做想必是入乡随俗。
“我在找被封印的神魔或神佛。”容玄坦言道,“承天国附近是否有被封印的神魔?”
“承天国外那片海域下方就有一口神魔海井,直通地底深处,但凶险万分。”
谢宇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神魔遗迹,距离此地二十万里,有个峡谷,里头埋葬过神魔的尸体。”
容玄得到有用的消息,便觉足够,没必要跟刚起步的年轻人较高下,道:“就到这里,不必继续。”
谢宇策一顿,捏着那枚棋子,很遗憾地轻叹,他随手将棋子放下,说:“军师棋技高超,叫我佩服。”
“谁赢了?”吴骇盯着棋盘,硬是没看出来。
面对吴骇,谢宇策客气了许多,说,“神医可会下棋?还没领教过神医的高招,可有兴致与我来一局?”
吴骇既没兴致也不会下,他纯粹是想和谢宇策面对面同坐一桌,于是占了容玄的位置,神色悠闲,颇有种高人做派:“可以,我陪你玩玩。”
“不过我轻易不下棋,”吴骇笑盈盈地看向谢宇策,“听说承天国立国之初,皇后诞下男童,手握异宝而生,就是这异宝保承天国至今国运昌盛,如果我赢了,可否请殿下把这异宝拿出来,让我一观,也不枉我不远亿万里来这一趟?”
谢宇策目光一沉,也就不奇怪这人听过他的大名。
旁边魏从军也很好奇,这异宝传得神乎其神,但他自从下山从良,跟了殿下行军打仗,直至今日也不知道那异宝为何物。
容玄不知道吴骇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但确实这个“异宝”也很值得考究。
谢宇策道:“坊间传闻,敌方刻意乱传的谣言,也能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