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棺,食外卖(126)
见几人听得认真,表达欲得到满足的周老板决定说点一般人不知道的,他压低声音小声道:“这樗山上的猴子呀,吃过人!”
“……”几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山里的猴王庙。
樗山猴子吃不吃人他们不知道,但人吃猴却是板上钉钉证据确凿了的。
周老板以为他们不信,细说道:“那是二三十年前的时候,在那个年代大家法律意识都挺淡薄的,而且人都吃不饱了谁还管什么保护不保护动物啊!猴子下山偷吃庄稼村里人就轮着锄头追着打,猴子跑得快挑夜里下山就组织村民排班带着大狼狗巡逻,那猴子再聪明还能斗得过人?一来二去不仅把那些猴子赶回了深山,几次冲突还打死了好几只猴子,一些胆子大的还偷偷把猴尸捡回去开荤呢。”
“噫……”
可这说来说去不还是人吃猴?
“但猴子这种畜生吧,不光长得像人,脑子聪明还特别记仇……第二年,那些捡猴尸回去开荤的人家里都丢了小孩儿,有人远远看见是猴子把那些小孩儿掳进了山里,丢了孩子的人家带着鼻子最灵的狗一起进山找过,一连找了好几个月,那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啊!”
戚小胖还是觉得他在樗山山林里见到的猴群并不是周老板口中那种掳小孩儿上山做储备粮的坏猴:“这也太一面之词了吧?万一是人贩子拐了小孩儿栽赃给山上猴子呢?对了你们当时报警没有?”
周老板被戚小胖堵得差点忘词儿,过了好半晌才重新进入情绪,摇头叹气道:“村里的人都说这是猴王来报仇了,当初村民们打死了它的子民还吃它们的肉,它们把小孩儿掳进山里自然是想以牙还牙以眼还眼,那些小孩儿别说是有命在,怕是想留个全尸都难。”
“……总之这仇就这样结下了,虽然后来没有再发生那样的惨剧,但到底留下了阴影,从此以后我们这里的人不光把小孩儿看得特别紧,还特别爱养狗,家里不多养几条狗总觉得不安全。”
戚小胖还在纠结当年那几个小孩儿到底是真的被猴子掳走的还是被人贩子拐了,卿白却转头看向窗外,此时天已大亮,按理说太阳升起一切阴暗都该无所遁形,但窗外的椿树依然张牙舞爪树影扭曲。
此刻外面并没有起风,挂在树枝上的狗尸却齐齐对着窗户,就好像它们知道杀死它们的人在这间屋子里面。
卿白声音很轻,像是叹息:“所以,对樗山人来说,狗是曾和他们一起战斗过的战友,也是他们安全感的来源之一。”
戚小胖也反应过来狗在樗山的重要性了,神色一变:“那周老板你这农家乐还卖狗肉菜?”
周老板呵呵一笑:“我们樗山本地人是不吃狗肉的,但开门做生意嘛,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顾客就是上帝!我们总不好拒绝上帝的要求嘛!”
戚小胖:“……”
纯属扯淡,就你这农家乐难得客满了一天客人还被送进了局子的‘火爆’生意,哪儿有那么多点名吃狗肉的上帝!
卿白看着窗外‘硕果累累’的椿树:“人类真不愧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动物,聪明记仇的猴也吃,保家护院的狗也吃……”
“如此管不住口腹之欲,迟早遭报应。”
卿白话音刚落九年便似有所感,侧头望向窗外,他金色的眼眸清晰的倒映出窗外景象——那棵椿树,活过来了。
第93章 狂犬
今日天气很好, 风和日丽天朗气清,一直张牙舞爪树影扭曲与这样好的好天气格格不入的椿树在这一刻也终于恢复了平静,但是它身上一直环绕着的那些‘人性化’的负面情绪却并没有消散, 而是通通收敛了起来。
风再吹过, 树影婆娑光影斑驳,枝叶摇晃间的沙沙声像极了母亲温柔安抚孩子的轻声呢喃……它就像一位母亲,而那些吊在它身上的狗尸便是它的孩子。
一位暴怒‘母亲’如何能平静下来呢?
怒火积攒多年敛而不散, 自然是堵不如疏。
在卿白惊讶目光中, 那根‘不存在’的枝干宛如女性圆润柔软的手臂一般缓缓弯折了过来, 茂盛的枝叶就像天然的摇篮, 在轻柔的‘沙沙‘声里轻摇慢荡, 冷硬的狗尸们在这样的晃荡中身体重新变得柔软、折断的脖子‘咔哒’归位、淤紫的舌头与凸出的眼珠也缓缓收回,树上的‘狗肉’们重获新生, 快乐地摇起了尾巴。
椿树看起来也很快乐,带着嫩芽的树枝点名签到一样挨个从狗狗们身上轻轻拂过,所过之处锁链尽断, 失去束缚的狗狗们撒欢似的绕着椿树跑圈圈, 那条手臂一般的枝干静止了半晌, 然后展枝横扫,将所有狗狗搂起, 然后一股脑送进大开的窗户。
离开了椿树的狗就像告别了母亲怀抱的熊孩子, 一个个凶相毕露, 颤动的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咆叫,带着黑血丝的涎水滴滴答答沿着尖牙往下淌, 一米八乘二米一的大窗塞满了狗头, 每一只都在用力蹬着腿试图往屋里挤,窗外椿树再怼着狗屁股用力一推, 瞬间‘狗急跳墙万狗奔腾猪突猛进’……
卿白着实没忍住,拉着九年往旁边急退两步。
如此一来,倒像是特意给它们让路一样,一些有礼貌的狗狗在路过他们时还腾出空来朝他们俩点了点头。
被狗肯定了的卿白却并不高兴,他生怕正在和周老板闲扯的戚小胖被狗误伤。
然而房间就这么点儿大,这些刚从椿树上下来的狗又异常矫健,基本刚从窗沿上跳下来就四条腿儿一蹬如狼似虎地扑向房中毫无察觉的周老板,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算不上高大的周老板便被狗淹没——跳得高的啃头啃脸咬脖子,没把握好距离跳低了的蹦一蹦也还有许多选择,肩膀手臂胸膛腰腹大腿膝盖小腿逮着哪里咬哪里,只可怜那些动作慢了半拍的,落了地才发现已无下嘴之处,只能焦躁地绕着那堆‘狗山’咆叫转悠,试图能见缝插针拱进去咬上一口泄愤。
见狗狗们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并不殃及无辜,卿白这才放心了,而后又有点不解:“它们这样乱咬一气……有用吗?”
并非是卿白瞧不起狗狗们的复仇手段,只是见周老板身上挂满了狗,没一寸皮肤逃过狗嘴,却依然谈笑风生没有一丝不良反应,难免会有此疑问。
九年难得没有及时回应卿白的疑问,他的目光正定在卿白抓着他手臂的白皙手指上,不过短短一瞬心里却转过了许多没头没尾的想法,明明看着苍白瘦削怎么力气这般大……人的血原来这么滚烫,隔着皮肉与布料也能让热度在他手臂飞速扩散……这种感觉,倒有些像他早年镇守地狱时偶尔巡视路过油锅地狱远远感受到的热度……烤得人心烦意乱,却又有口难言。
“……有用的。”九年移开目光,试图强行让自己忽略掉手臂上的温度,未果,下意识叹气。
卿白眼睛盯着被狗淹没却不自知的周老板,耳朵倒是分了一只出来时刻关注着身旁之人,一听他叹气心尖也跟着颤了两下,心说这得多有用啊,能让长居阴间的九年都忍不住叹气……不会这一大早就出命案吧?
不想连着两天打110和急救电话的卿白未雨绸缪:“……要不我们先把他请出去?”
好歹别死他们屋里。
因为注意力分散反应慢了半拍的九年正试图理解卿白话中深意,一直谈笑自若的周老板突然掐着自己脖子浑身抽搐痉挛倒地,上一秒还在侃侃而谈下一秒就喘了上气没下气,同周老板周旋扯淡的戚小胖差点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把手里的包子塞鼻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