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阻断症(109)

　　他从来不对自己杀人这一点提出异议，但是诸葛郁白看得出来，他不喜欢自己杀人，他也不能像自己一样当通缉犯，跟野兽一起生活在森林里。他有家人，该在舒适的环境下成长。
　　诸葛郁白从来没想过能不能养好阳逍，一开始只是想要，于是就强行要他留在自己身边，现在看来，他养不好……就连他身上发生的变化他都无法解释。
　　放他回去吧。
　　诸葛郁白想到这里，下意识收紧手臂，被他抱在怀里的人忍不住叫了一声：“哇靠！你干嘛啊！爷要被勒成两截了！”
　　诸葛郁白回过神，急忙松开手臂，他摸摸阳逍的头：“不好意思，走神了。”
　　走神？
　　阳逍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从诸葛郁白怀里挣脱出来——他今天好奇怪，看他的眼神也怪怪的，好像在打什么坏主意。
　　“好吧。不过天快黑了，不去破坏下一个实验室么？”
　　诸葛郁白失笑道：“你比我还着急。”
　　“……什么啊？！”
　　“不如，我们……先找家餐馆吃饭吧。”
　　阳逍想说其实他都感觉不到饿了，吃饭只是浪费时间，但是又想，如果去吃饭的话，他们至少可以延迟一段时间再去杀人，而且本人都提出来了，他没有理由拒绝。
　　阳逍便兴高采烈地同意了。
　　谁知诸葛郁白就又用那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了看他，看得阳逍浑身不得劲儿——他今天是怎么了？
　　金盏和乘风被留在森林里，两个人用空间异能来到城市，然后找了家饭馆吃东西。阳逍虽然不太饿，但是闻到饭菜的香味还是觉得馋了，他现在明白什么叫“可以不吃”，就是看不见的时候不需要吃，但是看见了也会想吃。当然，后面这点或许只对他一个人适用，诸葛郁白对食物的欲望并不强烈。
　　小饭馆里人不多，挂在大堂的电视机里正在播放多地研究院发生的突然袭击事件，还认真报告了死亡人数。阳逍听在耳朵里，心虚地缩了缩脖子，然后低下头大口扒饭，企图掩饰内心的不自在。
　　——唉，这些事都是他们干的……
　　阳逍吃了几口饭，却忽然意识到坐在对面的诸葛郁白格外安静，今天晚上他一句话都没说过，安静得好像不存在似的。阳逍抬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诸葛郁白的眼睛，发现他竟完全没动筷子，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盯着自己。
　　阳逍疑惑地转了转眼珠，含着饭小声问道：“你老看着我干嘛？”
　　诸葛郁白还是盯着他：“就是……想看着你。”
　　“肉麻。”
　　诸葛郁白不在意地笑了笑，阳逍被他笑得一呆：“你……表情怎么这样？”
　　“我的表情？”
　　阳逍没回答，心里却想，他刚刚的表情……十分空灵。
　　正在这时，有人推开小饭馆的门走进来，阳逍警惕地往那边看了一眼，然后压低声音对诸葛郁白说：“我们要不要走啊？这里的人好像变多了。”
　　诸葛郁白听到这话，好像被什么噎住了似的，他哽了好久，才反问阳逍：“为什么人多了就要走？”
　　阳逍几乎想翻白眼——这家伙，自己做过什么不知道吗？杀了那么多人，都上新闻了，还敢这么嚣张……
　　诸葛郁白当然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才要问！
　　诸葛郁白忽然十分生气，倒不是生阳逍的气，而是对现状生气。他杀再多人，做再多违法乱纪的事，都不会觉得自己有错，他理直气壮，甚至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诸葛郁白回来了，在找他们报仇。
　　但是阳逍跟他立场完全不同，他没办法坦然接受这些，他只是作为旁观者，看到他杀人，就已经觉得心虚理亏，觉得不安……甚至没办法心安理得地在人多的地方吃顿饭。
　　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嚣张、锋芒四射的小朋友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不……这不适合阳逍，他应该永远都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不为任何人改变。
　　诸葛郁白看着阳逍冷笑一声：“人是我杀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阳逍愣了愣，急忙伸手去捂他的嘴：“你干什么说这么大声！想让人家都知道吗？！”
　　诸葛郁白眼一把握住阳逍的手腕，拉起他便走：“不吃了。”
　　诸葛郁白拉着阳逍直接空间折迭到下一个研究院，金盏接到命令，也从森林里赶来，很快从地下裂开的缝隙中窜了出来。双方成功会师，然后，开始屠杀。
　　诸葛郁白越做越过分了，阳逍感觉得到，他的手法比之前过分得多，像积聚了很多愤怒，因为要泄愤，行动上就十分张扬，毫不克制……
　　阳逍不明白他到底在生什么气，他坐在金盏的头上大声喊他安静点，诸葛郁白却偏要跟他作对似的，弄得遍地哀嚎，警报声吱哇乱叫。
　　于是，他以这粗暴的报复手段破除了几个实验室之后，终于被异能组织的人找上门了，阳逍探听到有一群异能者正往这里靠近的时候，吓得大叫着让诸葛郁白赶紧跑路，然后他却根本不理会他，一个劲地砸那些玻璃。
　　……砸那些东西有什么用？赶紧跑啊！
　　阳逍看不懂他，但是知道此时有很多人正朝这边靠近，诸葛郁白情绪不对劲，他一个人肯定应付不来。阳逍咬咬牙，举起手聚集了雷电，准备帮忙。
　　但是他的雷电只在掌心聚集了一秒钟而已，就像火花遇到冷水，啪嚓一声熄灭了。阳逍看向站在自己不远处的诸葛郁白，愣愣地问：“你干嘛断我……”
　　他不让自己使用异能？为什么？敌人来了啊！
　　实验室破损的门被异能者冲破，诸葛郁白腾空飞上金盏的脑袋，站在阳逍身后看着那些人，阳逍想再次聚集雷电，却发现诸葛郁白落在自己身上的断根本没撤回去。
　　阳逍愤怒地回头看他：“你干什么！！”
　　“逍逍！”
　　阳逍话音没落，却忽然被一声熟悉的声音打断，对方叫他的时候十分凄厉，像被拐走了崽子的母狼一样。
　　……好吧，那头母狼就是他老妈。
　　他老妈和老爸怎么都混在围剿诸葛郁白的异能者里面啊？！这个局势太完蛋了吧！
　　金盏见到生人，立刻昂起头颅，摆出了攻击的架势，它口中喷出的气流吓退了跃跃欲试的异能者。阳逍一把抓住它头顶的鳞片，大叫道：“不要！！”
　　金盏没有攻击，对面的异能者面对这样一条庞然大物也不敢轻易动手，双方竟然僵持住了。阳逍吓出一头冷汗，他实在担心金盏会不管不顾地冲过去，伤到他爸妈……
　　“你看。”
　　诸葛郁白站在他身后，冷冷说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阳逍错愕地回过头，诸葛郁白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目光冷得都快结冰了。他的美瞳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扔掉了，如今露出那双不祥的血色瞳孔，十分恐怖。
　　“宝贝，你要选谁？你要站在谁那边？”
　　阳逍忽然心跳加速——这是什么意思？
　　诸葛郁白这时却蹲xia身，他抬手往阳逍颈侧轻轻扣了一下，阳逍脖子上的黑钻石项圈一下子掉下来，落在他手中。
　　……怎么摘了？不是说要他一辈子都戴着这玩意儿吗？
　　阳逍看着诸葛郁白的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我……”
　　“我怎么会让你做这种选择。”
　　诸葛郁白轻轻抚住阳逍的侧脸，温柔地吻了吻他的额头：“你自由了。”
　　阳逍此时才有了不好的预感，然而一切发生得太快，他什么都来不及做，一道十分粗壮的雷电便先一步劈了过来，目标是金盏的眼睛！
　　诸葛郁白随意抬手，直接挡住雷电，一瞬间，阳逍只听到耳边全是惊雷之声。
　　“白……你干什么……”
　　诸葛郁白忽然狠狠推了阳逍一把，他便顺着金盏光滑的蛇身，如同滑滑梯一样溜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