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水母的海底历险记(12)

　　唐釉不禁想到，如果沈寂宵要找的救命恩人的尸骨，真的在这里，岂不是已经粉身碎骨？
　　那未免也太可惜了。人鱼花了那么多的力气在这里寻找，一定不想看见这样的结果。
　　往深处的路被堵住，他们无法直接前往里面的动力室，只能往上一层，从上方的走廊往里去。这也是唐釉刚才看见怪物的地方。他游得小心翼翼，几乎就在人鱼身边带着，点着一颗小小的照明术，绝不往外探索黑暗：“沈寂宵，你说，那种怪物会吃水母吗？”
　　沈寂宵侧目看了一眼水母，一颗粉色夹心软糖，看着很甜，谁见了不得说看着很好吃。但他说：“肯定不会的。”
　　“这儿似乎是船员们的休息室。”他看了眼倒在地上的门牌。
　　是大副的休息室。
　　略微看了一眼。和贵族们用来享受的房间不一样，船员们的房间较为空旷，也没那么多的华美装饰，在一片混乱中，竟显得整洁了。
　　沈寂宵忽得停下。
　　“怎么了？”水母也跟着停下。
　　唐釉就看见人鱼俯下身体，在船员房间的门口，微微往里面探了半个身位，还用手指抹过地板。
　　“不对劲。”人鱼的表情严肃，“这里淤积的尘泥明显比外面少，也许经常有大型鱼类出入，水流减少了泥土的淤积。亦或者……是什么东西打扫过这里，把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巢穴。”
　　唐釉打了个寒颤，马上联想到了什么：“那、那岂不是……怪物的窝？”
　　“快走吧……”他用精神力拉着人鱼，“怪物肯定不喜欢我们进入它的窝，我们马上探索完动力室，就离开吧。”
　　沈寂宵：“……”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扫过周围的房间，一眼望进去，都能看见地板上的尘泥不多。要说因为房间密封而导致没有淤积，也不太可能，这儿里断裂口不远，房间内部的窗口也大多碎裂，水流经常流动又没有急流的情况下，十几年下来不可能没有淤积，先前那些贵族的房间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问题就在于，干净的房间太多了。
　　一个怪物，会把那么多的房间都当做是自己的巢穴吗？
　　他们很快找到了下一层的入口，在一个船员房间里，有一个巨大的裂口。
　　小水母感知了一下，他的珍珠离他很远，怪物不在附近，便和人鱼一起下去了。
　　……
　　找不到。
　　所有的动力室都找了一遍，就连附近的房间也都找了，唐釉更是把精神力铺开，帮着一起搜寻。
　　不论怎样，他们都没有发现一具符合沈寂宵描述的尸骨。
　　唯一找到类似的，是两具压在碎石下的女性尸骨，还有一些几乎散架的碎骨。
　　“人鱼……”唐釉有些累了，被人鱼带着游，不想动弹，“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人鱼没有回答。
　　来一艘沉了十八年的床，找救命恩人的尸骨，本来就是一件异想天开的事情，找不到似乎也很正常。但他就是不甘。
　　凭什么……
　　“你累了吗？”沈寂宵说，“休息休息吧，我再去上一层看看。”
　　“好哦。”小水母确实有些疲惫，他今天过度消耗自己的精神力了，刚刚还一直维持着大范围的搜寻，生怕怪物跳过来吃水母，“你也要注意休息。”
　　他知道人鱼也累了。
　　人鱼不是适合久居深海的物种，深海太冷，没有光，食物又少。算算时间，他们呆在深海已经超过十二小时了，大部分时间都在探索这艘巨大无比的沉船，花力气搬开中间的杂物。人鱼几乎没有进食，还和章鱼搏斗了一番，现在肯定比他还累。
　　但人鱼不知疲倦地寻找着。
　　沈寂宵游回船员休息室，一个个看过去，这里离动力室的位置很近，也可能找到线索。顺带的，他也想研究一下，为什么这些房间都如此干净。
　　“……”
　　忽得，一样有些眼熟的东西吸引了他。
　　是一张发黑的卷轴，摊开在一个空房间里，他前不久才见过这种样式的卷轴，全是仓储室里藏着的珍惜孤本。和那些密封的卷轴不一样，这一张似乎被打开很久了，但上面的魔力并没有消失，远远的便能看见上面被魔法保护的字迹。
　　沈寂宵游过去。
　　一道微光照耀着卷轴，他看见卷轴上画着的东西，那绝对是他从未想过的、精致复杂的魔法。
　　等等。
　　他的照明术还未靠近，微光是从何而来？
　　沈寂宵反应速度极快，抓着卷轴立刻退出房间。
　　呼——
　　水流呼啸而过。
　　他看见，一张可以吞入他半个身体的巨口，在他眼前迅速合上。方才，这张巨口就隐藏在黑暗中，被微光一衬，难以发现。而那抹微光，竟是巨口上方的小小灯球。
　　“鮟鱇？”
　　“是刚刚的怪物！”小水母却率先反应过来，“我的珍珠不在这儿，它丢下我的珍珠，自己跑过来了！”
　　沈寂宵这才看见，黑暗中，那张巨口之下，还有张长满尖牙的口，巨口中，也有一张口。它侧面生着畸形的鱼鳍，身后是一根和嘴巴相比、相当迷你的鱼尾。但最为诡异的，便是鱼身侧面，斜斜地生出两条肉腿，明显的有人类的骨骼。
　　什么东西！
　　沈寂宵着实被惊了一下，明白了为什么看见过它的葵哥和水母都说它是怪物，这显然不能用自然界的任何一种物种称呼它。
　　而且刚刚，这怪物似乎想用灯球和卷轴引诱他，游到它口中。
　　沈寂宵背后生起一股恶寒，没作太多犹豫，牵着小水母，迅速逃离，决定先观察之后再同这陌生的东西交手。
　　“我就说它是怪物吧……”小水母怕得不行，“太可怕了。”
　　沈寂宵：“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物种。”
　　“我也没见过。”
　　他们游到了下一层，也就是布满动力室的走廊。
　　怪物暂时没有追下来。
　　人鱼缓缓停下，点了几个照明术，把周边彻底照亮，防止怪物神不知鬼不觉地游过来。
　　他喘了口气，打开刚才一直攥在手心的卷轴，想找找线索。
　　扫了几眼，他愣住了。
　　“怎么了？”沈寂宵迟迟没有声音，水母浮到了他手指的位置，主动用自己的脑壳顶了顶，“人鱼人鱼，你没有被吓坏吧？”


第10章 禁术
　　“沈寂宵——”
　　唐釉看了看沈寂宵手上的卷轴，用魔力绘制的纹路经久不衰，他看见精妙的法术回路，又看见了边上的附图：
　　一条人鱼。
　　小水母：？
　　他其实不大认得人类的文字，细算下来是个大文盲，但图样还是能看懂的，羊皮纸上画着的，分明就是一条人鱼。
　　“沈寂宵，这是什么？”唐釉问，“你说过，这些纸上记录的是已经快要失传的魔法。”
　　“我正在看。”人鱼的脸色不太好，幽光下，他的蓝眸深了几分，明明卷轴上的每个字都认得，却叫人无法理解，“这是一种禁术。”
　　“禁术？”
　　“现代把一些代价惨重、有违人道的魔法称为禁术。听闻王室图书馆里收集了二三百种禁术，编制成册，只有拿到授权，才能进行阅览。普通魔法师被发现使用禁术，会被直接打入地牢，从重处罚。”沈寂宵声音微微发紧，“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禁术。”
　　怪物随时会追下来，他们一边游，一边聊。
　　“卷轴上描述了一种术式，奇美拉……将不同的身体，融合在一起，以人鱼为蓝本。”
　　奇美拉，古早神话中的一种生物，传闻它由狮子、蟒蛇、山羊组成，随着神话的演变，它逐渐成为拼接生物的指代。沈寂宵以为这种东西只存在于神话里。
　　小水母却不觉得有多神奇。
　　“人类把这叫做奇美拉呀……”感受到沈寂宵异样的视线，唐釉解释道，“我有个朋友以前见过这种魔法。一些物种的身体天生更适合魔力流动，于是便有人把它们抓起来，切割下那一部分，制作成道具，部分猎食者捕猎就专吃那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