秽宴(22)
“……真的很感谢你。”
谢希书停下了话头。
沉默瞬间笼罩了他与齐骛,死一般的寂静仿佛让空气都拥有了重量,沉甸甸地压在了谢希书的肩膀和胸口。
最终,这漫长的死寂由齐骛打破了。
“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
齐骛发出了一声长长地叹息。
他的声音异常沙哑,说话的内容也十分奇怪。
“我可是……忍了好久,才忍到现在。”
谢希书打起了寒颤。
一直到这一刻,他始终搞不懂齐骛到底在说些什么,但他的直觉却无比清晰地告诉了他,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个男生,很可能比已经被摔到一边动弹不得的成安更加危险。
以及,谢希书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为什么在发现齐骛救了他时,他一点都不觉得放松,反而愈发紧张——
这条小巷是如此偏僻,而谢希书在被成安强行拖走时,为了求救,已经仔细观察过周围的环境。他很确定当时整条街上都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那么,齐骛是怎么发现自己的?
除非……
除非他也跟成安一样,一直都在谢希书的身后,默不作声地尾随着他。
在这一刻流淌在谢希书血管中的,仿佛已经不是血液,而是红色的冰碴。
他呆若木鸡地对上了齐骛阴沉沉的眼眸,喉咙干涩,声音颤抖。
“你想干什么?”
谢希书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这样问对方了。
但这是他第一次得到齐骛确定的回答。
“我想舔你。”
齐骛的声音没有丝毫的起伏,如果不看他的表情,他似乎是在说一件非常平常,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事情。
“你,你说,你要……干什么?”
谢希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错愕地望着齐骛,喃喃地重复着之前的问话。
正在这时候,苍白的阳光从小巷上方窄窄缝隙泻下来,打在了谢希书的脸颊上。齐骛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因为惊骇而无法动弹,彻底被冻结在原地的少年,脸颊上不多的血色在这瞬间褪去。
他苍白得就像是一具石膏雕像。
脆弱且易碎。
凶狠,贪婪,来势汹汹的饥渴感,毫无预警地在齐骛的脑海中炸裂开来。
目前不受道德束缚的渴望伴随着心脏强而有力的泵送,从胸口处一直蔓延到身体的每个角落。
本来齐骛还以为自己如今对谢希书的香气或多或少也有了一些耐受性,但在这一瞬间,从少年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却比之前更加迅速地腐蚀了他身体里那所剩不多的,属于人类的部分。
“我想舔舐你的身体。”齐骛听到自己用一种古怪含糊的声音冲着谢希书咕哝道。
少年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中,属于恐惧的那一部分气味分子变得愈发浓烈了起来。
“……别害怕,我会控制住自己的,我不会做别的。”
于是齐骛动用着自己最后一丝理性解释道。
“只要舔舔你,摄取到我想要的……让我满足后我就不会伤害你。”
“是你,是你一直都在散发那种香气。”
“太香了,香得受不了。”
“我想过要忍的……但是,你看,是你自己太不小心。”
齐骛猛然上前,轻而易举的便抓住了企图逃跑的谢希书。
肌肤相触的瞬间,少年身上的气息,近乎汹涌地冲进了齐骛皮肤上新生的感知器官。
那过于甜美的香气,像是甘蜜的潮汐般倏然淹没了他的意志,他的视野因此而变得有一瞬间的模糊。
他死死抓住了谢希书颤抖尖叫的身体,他粗重地喘息着,任由对方胡乱击打着自己的头部与脸部。
他摄住了那人的手,将自己的嘴唇死死地贴在了少年的掌心处。
谢希书之前在跌倒时曾经不小心擦伤了手,那些细微的擦痕早已不再流血,然而现在他清楚地感觉到,掌心薄薄的血痂被某种濡湿滚烫的软肉直接舔开了。
细密的刺痛袭来,殷红的血液在吮吸中被一点点吮出伤口。
最初的几秒钟里,谢希书完全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齐骛的举动完全超乎想象,附着在他掌心中的那团软肉异常肥厚湿润,触感完全不似舌头,反而更像是在科幻作品中某些怪诞疯狂的外星种族特有的器官。
随之而来的,是从伤口处蔓延开来的,某种无法形容的酥麻之感。
谢希书发出了一声虚弱的呜咽,他几乎就要这样直接晕厥过去,直到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齐骛的胳膊。
男生的胳膊依旧紧致结实,肌肉块垒分明。
然而在齐骛胳膊的皮肤上却出现了许多道向内凹陷的,深红色的缝隙,每一道缝隙的长短不一,不是伤口,也没有流血。
它们就那样密密麻麻地浮现出来,然后随着齐骛的呼吸节奏一点点朝着两边绽开。
附着在缝隙内侧深红色的粘膜上的是一圈圈细密森白的牙齿,这让那些缝隙看上去就像是一道又一道咧开的,没有嘴唇的小口。
而从那些小口深处探伸出来的红色肉块……就像是舌头一般。
只是真正的舌头表面不会附着着颗颗凸起分明的瘤状物,舌尖的中心也没有小孔,不断往外渗出腥臭黏腻的粘液。
更重要的是,然后绝不可能如同无鳞的活蛇般拉长然后蜿蜒爬到谢希书的身上,恬不知耻地缠绕扭动,一点点绞紧他的四肢与身体。
“齐……齐骛?”
谢希书企图尖叫,但到了这一刻他的喉咙却干哑得连一丝惨叫都发不出来。
他只能对着齐骛,或者说曾经是“齐骛”的东西说道。
“嘘……别嘶害怕嘶嘶……好甜啊嘶……”
齐骛喉中溢出的低喘只有些许破碎的词句依稀还能听出人声。
在这一刻他的声音无限接近于野兽的喘息。
然后他朝着谢希书抬起了脸。
曾经那个冷漠阴鸷,戾气横生的男生早已不见踪影,谢希书看到的只有一大团蠕蠕而动的……“舌头”。
齐骛的脸彻底变了形,他的嘴角完全绽裂直到耳下,整个下颚骨不正常地向下打开,露出了巨大猩红的整个口腔与喉部。
无数根“舌头”成簇状从齐骛的喉咙深处冒了出来,密密麻麻海葵般绽放在谢希书的眼球前。
它们已经完全遮住了齐骛向后翻去的眼睛。
现在,谢希书能看到的只有那些令人憎恶的软肉,那些类似于舌头的东西,每一根舌头的表面都是湿滑柔软的,偶尔可以看到一些奇异的斑点在软肉的表面有规律的闪烁然后消失。而每当齐骛发出声音的时候,它们便会齐齐收缩然后展开,有节律地不断痉挛,然后慢慢绽开。
遍布于体表的斑点在齐骛的“脸”上共同组成了一些不断变换的纹理。
那些纹理就像漩涡般不断的扭动旋转,哪怕只是极快的一瞥,也会让人头晕目眩,全身无力。
慢慢的,慢慢的,那团纠缠不清的舌头朝着谢希书的方向靠了过来。
有几根鲜红的“舌头”甚至已经迫不及待地拉长,水蛭般紧紧附着在了少年惨白的脸颊上。
它们的尖端蠕动着滑到了谢希书紧抿着的唇缝间,企图钻进他的嘴里。
它们要钻进他的嘴里。
——这个认知终于击碎了谢希书大脑中的僵直与空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发出了一声前所未有的尖叫,然后用力地朝着齐骛的方向挥舞起了手臂——而他的手中还紧紧地握着之前准备用来对付成安的那把小刀。
“啪嗒——”
“啪嗒——”
……
在极度惊恐之下,谢希书切断了几根齐骛的“舌头”。
齐骛的动作僵了僵,可是切面竟然连血都没有流,那些红彤彤的软肉并伴随着些许粘液掉在了地上,却依旧如同活物般不断的蠕动不休,然后朝着谢希书的方向爬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