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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差的一届魔教教主(17)

作者:七六二 时间:2018-03-03 12:10 标签:甜文 情有独钟 东方玄幻 江湖恩怨

  孙擎风从黑暗中走来,那一双眼神色忧郁,他的胸膛健硕结实,有一道深长的疤痕,很难听到心跳。但金麟儿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们的心和骨血,甚至于魂魄都紧密相连。
  孙擎风很快进屋关门,灭了油灯,爬到床上,提前说了句:“我身上冷,别钻我被窝,当心着凉。”
  金麟儿好奇心强,生怕薛正阳说了什么严厉的话,让孙擎风难过,翻来覆去睡不着。
  过了一小会儿,估摸着孙擎风身上凉气已散,他便蠕动着钻进对方的被窝,探出脑袋,枕在孙擎风胸前,道:“你们到底说了什么?”
  孙擎风被金麟儿身上的热气烫着了,把他脑袋推开,道:“说你是个烦人精,让我多担待。”
  “我才不信。若他真说了这话,以你的脾气,必定刚回来的时候就忍不住说给我听了。”金麟儿不依不饶,简直像是黏在了孙擎风身上。
  孙擎风不得办法,只能任他靠着,随口说:“你不睡,我可睡了。”
  金麟儿:“我知道他说了什么。”
  孙擎风哼了一声:“你又知道了。”
  金麟儿叹了口气,像个小大人似的,一本正经道:“若他说了我的坏话,你必定忍不住要拿来骂我。若他说了我的或是你的好话,你被我问烦了,也会说出来。你瞒着我不说,肯定是他说了些有关你自己的话,不是什么好话,你不告诉我,怕我生气?或者怕我听了,也觉得你不好。”
  孙擎风险些被金麟儿绕晕,一把捂住他的嘴,怒道:“我会怕你?”
  金麟儿虚虚地咬了孙擎风一口,笑道:“大哥怎会怕我?是我怕你。我怕外公说的话让你难过,又或是惹你生气。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是清楚,旁人的话,听不听都没什么所谓。我只是怕你难过。”
  孙擎风眸中原有冰雪,听过金麟儿这句话,冰原亦已化作柔水。
  金麟儿知道孙擎风被安慰好了,便得寸进尺道:“大哥,你好久都没给我讲故事了。”
  孙擎风:“你不是不爱听么?”
  金麟儿:“我今天突然爱听了。”
  孙擎风:“从前有只狼,还有个孩子,那孩子不肯睡觉,狼就把他给吃了。讲完了,睡觉。”
  “我睡不着。”金麟儿悄悄伸出手,在孙擎风肚子上戳了一下,被他硬实的腹肌咯了一下,干脆把整个手掌都贴了上去,“辗转数月,风餐露宿,我们就像没有根的浮萍,只是相互缠绕着。如今,又能落地生根,又有一个家能让我和你安定下来,我觉得很开心。”
  孙擎风困得有些发懵,脾气没有清醒时那样暴躁,把手掌覆在金麟儿手掌上,让他不要乱动,开始说故事:“给你讲讲两百年前的事,想听么?不想听也要听。”
  不待金麟儿回话,孙擎风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道:“今日看见洞府门口的帆幢,我就想起来了。两百年前,青明山上的城还叫末那城,城中百姓皆笃信佛教。那地方的佛教,与中原略有不同,教众可成亲生子,只要信它就好。”
  金麟儿预感这故事并不有趣,听了不一会儿,便觉得睡意袭来,只抱着孙擎风,道:“能成亲倒是不错,能生孩子就更好了,听周师兄说,全真教的道士也可以。”
  孙擎风没笑,言语间甚至带着一丝凉意,道:“末那城的城守,是个佛门弟子,信仰虔诚,一生所愿唯有普度众生。如何普度?平日弘扬佛法,乐善好施。当鬼方国陈兵白海,他便带百姓们浴血奋战,原野上白骨累累,都是他手中的佛珠。鬼方国被打怕了,趁夜从悬崖峭壁上爬上青明山,一夜间将整座城池围住,谁都没能预料到。白海总兵赵大人,正在城中听城守弘法,同样被困在其中。”
  金麟儿:“青明山上荒凉得很,单靠城中百姓劳作,过冬都成问题。该如何是好?想必,鬼方武士俱非善类,定是双管齐下,同时围末那城、攻白海原。白海的军士们没人指挥,又要如何御敌?”
  孙擎风:“城守有位朋友,在白海界边捡回去的,当时奄奄一息,被他不惜代价救活了。那朋友是个游方道士,具体是甚么流派,不得而知。城守只知道,道士得了怪病,极其虚弱,要按照古方,饮人血才能活,便效仿释迦牟尼割肉饲虎,放血给他。城守这份心,得了回报。”
  金麟儿:“道士撒豆成兵,解了困局?”
  孙擎风冷笑:“道士若能撒豆成兵,何故要待在城守身边?他只晓得些炼器的法门,手上有一本缘故时候传下来的道藏,找到其中最厉害的一种功法,告诉城守和赵总兵。城守和总兵,则又将这法门告知全城百姓。百姓们热血沸腾,都想借着这法门,以两万人胜过鬼方十万大军。”
  金麟儿越听越觉得发冷,连忙止住孙擎风,说:“若世上真有这法门,还打什么仗?大哥,你编故事太敷衍了,还是睡觉吧。”
  孙擎风给金麟儿掖了掖被角:“你听来觉得荒谬,城守的儿子晨起时,见到城中血流成河,更觉得荒谬至极。但是,一万个人的血已经流了出来,还能如何?城守老了,他想让那道人将自己放血拆骨,道人却告诉他,以身为炉鼎的人,纵被扒皮拆骨剜心,都必须熬到印成以后才能去死,以他的能耐撑不到最后。或许,是那道人不愿好友牺牲,故意撒谎骗他?我是不知。反正,最后挺身而出的,是城守那最不成器的小儿子。”
  金麟儿终于明白过来,那个道人就是狐妖胡酒,城守是孙擎风的爹,孙擎风在说他自己的故事。
  这故事,孙擎风从前说过一些,但只是轻描淡写,全没有这般详尽生动,这般残酷血腥。
  孙擎风带着一种过分的冷静,幽幽道来:“胡酒炼化出金印,赵将军得了印,朝夕间练成《金相神功》,我则因鬼煞侵体而重生。胡酒走了,立下两百年之约。只我和赵将军两个人,杀光了十万鬼方畜生。
  “那一年,整个青明山都是红的,尸骨多到秋枫崖都装不下了。但这样的战力,是用整整一万个人的命换来的,此后再不会有。而鬼方畜生却如野草,春风吹又生。”
  金麟儿脑海中鲜红一片,震惊至极,哭都哭不出来,只觉黑暗中渗透出无尽的凉意,向上挪了挪,捧住孙擎风的脸,把他按在自己心口,道:“大哥,对不住,我以后再也不让你给我说故事了。”
  他只想把孙擎风按进自己心里,让他暖起来。
  孙擎风释然笑道:“所以说,薛正阳才活了多少年,我又活了多少年?谁见识多,谁经历多,自是一目了然。我不在意他如何说,不会因他的话而烦恼,你少来烦我。”
  金麟儿:“你教过我的,学什么、信什么、要什么,都不可偏听旁人只言片语,须自己去看、去想,去取舍。不管别人如何误解你,如何劝说我,我都会如从前一样敬慕你。”
  “说得好!是我的……”孙擎风对金麟儿的回答甚感满意,想夸他一句,却又不知该如何形容,是什么?是我的麟儿?不行,这话太古怪了。
  他把话咽了回去,只伸手在金麟儿脑袋上抓了一把:“说甚么苦己利人,全是屁话。苦是苦了,让谁得利?末那城中两万百姓,万人不战而降,万人战死沙场。大战过后,青明山上只剩两个活人,一个成了饮血的怪物,另一个成了修罗恶鬼。任何时候,牺牲自己都不是功德,只是苦于无奈。”
  金麟儿:“大哥,我不会随随便便就牺牲,我会保护你,一辈子。”
  “少说大话,我要你保护?我誓要杀死胡酒,你不必惧怕,不必牺牲,想怎么活就怎么活。”孙擎风目中有泪,低头将嘴唇贴在金麟儿额前,不是亲他,而是贴着他的人气,感觉他身上的青春与生命的气息,“我绝不会拖你入地狱,我要将你留在人间。”
  金麟儿:“大哥,睡了,别吓人。”
  孙擎风被金麟儿叫了那么两声,面上心头,冰消雪融,神情渐渐变得平和,仿佛方才只是一番梦呓,低声道:“往后,你纵是想听,我也再没有故事可讲。知足了?睡了。”
  至于薛正阳所言,孙擎风没有向金麟儿透露只言片语,但金麟儿大抵上已经猜到了。
  他心中五味杂陈,决定往后好生表现,好叫薛正阳知道,自己被孙擎风教得很好。
  第二日清晨,孙擎风起得很早。
  他倒不是担心金麟儿上课迟到,而是遭被窝里的湿热惊醒的。
  很显然,金麟儿尿床了。
  孙擎风原想把金麟儿叫醒,又怕他醒来后羞臊大哭,便把枕头焐热、塞进他怀里,轻手轻脚爬下床,找出换洗的衣服和床单。
  金麟儿睡得香甜,抱着枕头啃了两口,叫大哥。
  孙擎风知道金麟儿把枕头当成了自己,不禁摸摸脸,把棉被拉开,准备替他换条亵裤,这才发现金麟儿并没有尿床,而是遗精。
  为金麟儿做长寿面时,孙擎风虽知对方已成人,却全不觉得他有什么不同。
  直到此时,他才感觉到金麟儿的变化,又从这一点变化上,看到平常被自己忽视了的许多变化,从而真切地明白,孩子长大了。
  金麟儿的成长,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孙擎风同他朝夕相处,已有四年时光。
  四年时光,想来十分漫长,过起来不过转瞬,就像东升西落的太阳,既是人间的十二时,又是天地东西千万里。
  在这一千四百六十个朝夕间,他们有辛苦、有快意,有烦忧、有欢愉。雨剪春韭,新炊黄梁,一粥一饭咀嚼的,俱是生活的况味。
  这些年来,并不是每一个时刻都历历在目,回忆有些随风飘到四海八荒,有些潜入夜梦散于天光,只有极少数的,能够长留心中。
  可就是长留心中的极少而珍贵的回忆,让孙擎风觉得日子过得无怨无悔,纵有命运如刀,亦可一笑而起,渺海阔而天高。
  “你想怎么活,就怎么活,其余的事情,大哥帮你担着。”


第23章 不同
  孙擎风替金麟儿擦净污浊。
  棉布温热, 他的手冰凉。
  金麟儿被孙擎风触到, 活生生冷醒了,睡眼惺忪, 问:“大哥, 你在做什么?你要把我洗干净扔到锅里煮啦?”
  孙擎风面无表情:“教主, 你尿床了。”
  金麟儿两眼一睁,手脚并用地向后挪了好几下, 盯着自己胯, 故作淡定却掩不住惊恐神色:“不可能!我自十岁起,就没再尿过床。是不是……你尿的?放心说来, 我不笑话你。”
  孙擎风:“你笑个屁。”
  金麟儿忧虑道:“难道我病了?”
  孙擎风翻了个白眼:“精满则溢, 勿要惊慌。”
  “哦, 这我倒是知道。我听他们说过,少年郎若如此,即是说,往后他……可以生孩子了。”金麟儿把视线从孙擎风身上移开, 不自在地挪了两下, 不当心碰到他的手指, 当即不敢动弹。
  虽然,孙擎风的动作从不细致,给金麟儿洗澡擦身,简直与择菜洗碗没什么不同。
  但是,金麟儿总觉得自己已经长大,有些东西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 罕见的感到窘迫。
  为免尴尬,金麟儿没话找话,问:“可是,若我走在路上,这个满、满则……”
  他的脸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声细如蚊:“满则溢,那要怎么办?会被别人看见的。”
  “当然不会!”孙擎风看到他那正经模样,直是哭笑不得,“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金麟儿穿上亵裤:“没想什么,我就只想你。哎,别打我!可是,我为何从未见你这样过?”
  孙擎风:“我自有办法。”
  金麟儿好奇极了:“什么办法?”
  孙擎风瞪了金麟儿一眼,懒得同他分辩,抖动被单,把他从床上赶下去,支使他去烧水,随口问:“昨晚做梦了?”
  金麟儿砰地把半盆水倒进壶中,被溅起的水花冷得大叫,原地跳个不停,笑说:“我梦见你啦,你呢?”
  孙擎风呼吸一滞:“我梦见了一个屁。”
  金麟儿震惊地望着孙擎风,语重心长道:“大哥,你不要总是胡思乱想。”
  孙擎风被气得语塞。
  一番折腾,金麟儿险些迟到。
  幸而孙擎风脚程快,把他背在背上,运步如飞,转眼就到了西峰东麓——虽然,他昨日才说不会帮金麟儿。
  进入玉泉观,金麟儿随人群往东,走入问道阁。
  孙擎风独自往西,走到小院里的露天厨房。
  问道阁没有牌匾,大门外挂着一副对联,上书“屏去幻妄,独全齐真”八个大字。
  阁楼看着老旧,入内方知其中甚为宽广,别有洞天。楼内一层藏书,二层藏剑,三层为弟子们的诵经房。
  金麟儿看前两层宝贝众多,兴冲冲地跑上三楼,结果大跌眼镜,发现第三层最为简陋——上为瓦顶,四面透风,屋檐下坠着轻纱,木地板上摆着二十一个蒲团,六个在前,其余十五个分列后方。
  金麟儿刚准备往里走,便有人帮他把纱帘掀起,并称他作“师兄”。
  他对此甚感新奇,想跟那位同门闲聊片刻,不想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对方便摆摆手,道了声“时辰快到了”,而后带着一股冷风,如云团般“飘”走了。
  “此地仅有你、我是掌门亲传弟子。其余十五个师兄弟,虽在掌门门下,但属入室弟子,武功由我们代为传授,唯有格外出众或偶得机缘者,方能得掌门教诲。”周行云行至金麟儿身前,轻声告诉他,“道门不分贵贱,但有规矩,入室弟子无论长幼资历,都须称亲传弟子作师兄。”
  金麟儿不禁赧颜,总觉得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出众的地方,侥幸被薛正阳收作亲传弟子,一是走运,二是血缘。
  他因此决心认真苦学,免得让薛正阳难堪。
  众弟子气质出尘,金麟儿初入阁楼,不敢找他们玩耍,只能悄默声地从专属于亲传弟子蒲团中,寻得一个最靠窗的位置坐下。
  靠着窗,侧头就能看见孙擎风在的小院。
  待到晨钟敲响,周行云带师弟们诵读经书,说“读书百遍其义自见”,并不为他们讲解。
  读过书以后,大家便谁都不理会谁,兀自打坐调息,“其义自见”去了。
  午时,众弟子并不用膳,三五成群谈经论道。
  正午过后,各人则依自身修行情况,或打坐养气,或在院落里练习木剑。
  金麟儿是个静不下来的,但在这样的氛围中,他亦不敢造次。
  起先两日,他还会向周行云请教,因见到旁人皱眉,知道自己吵闹,渐渐不敢多说。
  如此一日过后,又是一日,一月过后,又是一月。
  冬雪消融,春花开败,很快就到了炎夏三伏天。
  这一年,金麟儿饮血的量,从五合增至七合。
  许是因为日日打坐养气,能静下心来专注修行,金麟儿开始察觉到体内的真气流转。
  偶尔到了紧急关头,譬如,树上的知了将要飞走,他又来不及捕捉,急得挥动拳头,不当心就会拍出一道真气,将树叉打至粉碎。
  金麟儿初次遇到这事,是在问道阁里,师兄弟们都在练功,没人注意到他。
  可他自己被吓得不行,急忙跑到后院,钻到孙擎风背后,哆哆嗦嗦地说:“大、大哥,我见鬼了!”
  “冒冒失失像什么样子,锅里有油,瞎了看不见?”孙擎风正在烧油,用胳膊把金麟儿撞开,扫了一眼,看他不像发疯,“什么鬼?”
  金麟儿:“我方才在捉知了……在练功,树上有一只知了,我和它打个招呼,它飞走了,树枝就碎了。那鬼没有人形,像一道暗金色的云雾。”
  孙擎风停下手中动作,低声道:“那不是鬼,别大惊小怪,回去再说。”
  金麟儿对孙擎风的话,从来都深信不疑,顿时安下心来,扯着衣袖给他擦汗。
  孙擎风的面目虽是假的,但面色与本身肤色一致。故而,这张脸亦是十分苍白,因此显得眉睫浓黑如墨。虽然他看起来相貌平平,但眼角眉梢间的锋锐气,眼神里的傲然,都是掩藏不住的。
  金麟儿目不转睛地看着孙擎风,见他眼睫上挂着的一颗汗珠,在阳光下闪着亮光,不禁伸出食指,轻轻一碰。
  那汗珠落顺势滑落到孙擎风的眼眶里。
  金麟儿吓了一跳,凑上前去,想把那汗珠从孙擎风眼里吹出来,因凑得太近,稍一动作,嘴唇就贴在了孙擎风的脸颊上。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看见孙擎风的眼神变了,像忽然消融的冰雪,像锅中煮得微热的清水。
  哐当一声,孙擎风手里的铜勺掉在地上。
  他推开金麟儿,低着头转过身去,催促道:“别耽误老子的事。”
  夜里,两人回到积云府,关起门窗细细分说。
  金麟儿这才知道,将树杈打碎的不是鬼,而是自己体内的真气。
  从前,他对《金相神功》全然没有认识,到这时才开始审视自己身负的力量,不由感到恐惧:“寻常人,修炼数十年,都不一定能练出肉眼可见的真气,我什么都没做过,就有这样的真气。这功法,当真如此厉害?”
  孙擎风嗤笑:“鬼方畜牲两百年都没能越过白海界一步,你以为呢?”
  “不是这么说的。”金麟儿摇头。他开始反思饮血练功的事,回想起死在自己手中的禽畜,越想越觉得后怕。
  孙擎风把手按在金麟儿肩头:“怕什么?”
  金麟儿脸色不太好:“从前,我把这神功视作包袱,没法丢弃,只得扛在肩上。但我相信,若我一辈子都不打开它,它就只是个甩不脱,却没甚妨碍的包袱罢了。”
  孙擎风:“我已如实相告,你早该知道它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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