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我香不香!(2)
他身后其余的几个官差也像闻着腥味的野狗,顺手关上了小庙的门,而后一股脑地围了上来:“是呀,小公子陪哥哥们说说话……”
眼看着他们步步逼近,甚至那打头官差的手已经摸到了钟棠的肩膀上,黄狸儿奶凶的叫声还在耳畔,可钟棠却仿若未闻,只是抬眸,怔怔地注视着,那映着雨影的庙门。
那几个官差兽心更盛,顷刻间便将他围了个严实,口中的话也越发污秽起来。
“小公子莫怕,哥哥们帮你暖暖身子……”
窗外的大雨依旧瓢泼而下,滚滚雷声在暗天回荡。
就在此时,小庙紧闭的房门被人轰然推开,隔着身前的官差,钟棠恰对上一双若含冷锋的眼眸。
小庙中霎时安静了下来,几个官差下意识地停住了动作,向着庙门的方向望去,原本扯于手中的朱色衣襟,也随着他们的动作,轻飘飘地落了下去。
“你是什么人,此处爷爷们占了,还不快——”一个年纪不大的官差,正在热血冲头的时候,这么被人贸然打断了,当然是一肚子火气张口就骂。
可他那个“滚”字还未说出口,便被身边的人使劲拽了下胳膊,生生咽了下去。
庙门口的人仿若不曾听闻任何,他明明立身于骤雨,身上的暗青道袍却未沾湿半分,黑色的长发被头顶一枚白玉道冠束得齐整,右手之中执着柄三尺余长的法剑,仔细看去却是未开刃的木制。
“这位道长,不知修行于何处,可也是来避雨的?”打头的官差谨慎地开口问道。
他到底是见过世面,若是寻常的道士也就罢了,可此地离临安城极近,若这道人出自于城中那两座御封国观,可是他们惹不起的。
但庙门口的人却迟迟没有答话,也没有动作,只是依旧站在骤雨之中,含霜的目光淡淡地扫过庙中的众人,明明毫无举动,却压得那几个官差连头都不敢抬。
那目光巡视一轮过后,却又落回到了钟棠的身上,便如最初般,钟棠也在看着他。
但不过片刻后,他又移开了,从始至终好似未生出任何情绪。
小小的金铃不知因何,在钟棠的指间轻摇起来,与玉珠激荡摇曳,竟头一次,发出了细碎而清脆的声响。
钟棠向来风流半阖的眼眸,映出了那个人的身影。
黄狸儿不明白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挪着软软的身子,滚到了钟棠身后,胆小又好奇地张望着。
庙门口站的人,也终于动了,他抬步慢慢地走入屋中,一步,一步,明明只是寻常的走动,却将那些官差逼得四散而退,而随着他的每一步动作,都能听到沉重的金属拖扯之声。
那暗青道袍的衣摆之下,行走步伐的起落之间,赫然隐现出一道手腕粗的铁链,两端紧扣于他的脚腕之上。
钟棠却依旧愣愣地站在原地,目光似是凝滞了,又似是纷乱地已无法分辨。
直到自庙门而来的风雨,几乎要浸透了他的朱衣,他才声音微颤地开口:“你是谁?”
那青袍道长并不答话,拖着铁链继续向庙中走着,几乎要与钟棠擦肩而过。
钟棠下意识地抬手去拦,青袍道长步子停在了他的手前,淡然若冰地看向他。钟棠这才乍然醒来般,褪去刚刚怅然的神色,但拦着道人的手却没有收回,从善如流地搭着话。
“这位道长,不知你我之前可有相识?”
青袍道长似是沉默了片刻,而后摇首:“并无。”
“当真没有?”钟棠的不退不让,原本悠闲无愁惯了的脸上,难得生出了几分执意。
青袍道长再次摇首,语气比上更重些:“并无。”
钟棠依旧没有放下手,他还在望着青袍道长,可青袍道长却恍若不见,只是站在钟棠的手前。
终于,钟棠后退了一步,垂眸间仿若又变回了那慵懒风流的模样,唇角上也带了几分笑意:“如此,既是初次相见,不知道长该如何称呼?”
“金乌观,李避之。”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开文了QAQ
把第一章 放入存稿箱的半夜,蠢鸭还在疯狂地改文
打滚求评论~求收藏~
都说古耽比较艰难,已经做好了凉透的心理准备,但还是希望大家不要让可怜的鸭鸭单机更文嘛
由于又换了新工作,每周都会有加班,所以暂定一周六更左右,如果不更的话会提前跟大家请假哒
另,文中提到的“临安”并不是实际指南宋临安,只是实在喜欢这个名字
那么,下面就交给我们的小妖精跟道长啦
第2章 山庄羽影(二)
钟棠并不相信李避之的话。
他想,最最起码他们应是相识的。
三年前,钟棠一觉醒来,除了记得自己姓甚名谁,是妖非人外,其余前尘旧事大都忘了个干净。
可他偏生还迷迷糊糊地念着件事,他似乎……爱过一个人,一个忘了的人。
于是这三年里,钟棠漫无目的地边走边寻着,他天性散漫不拘,只在这件事上生出了些许自己都想不明白的执念,非要找到那个人不可。
行过百里路,相过千万人,此时此刻钟棠终是认定,眼前这位青袍道长,便是他要寻的人。
可谁知对方却不肯认——
啧,钟棠无意识地将玉珠缠在指上,拢袖回身间掩去了狡黠的目光。
道长呀道长,不知你这道心,究竟有多么稳牢呢?
“掌柜的,我回来了!”张顺子这一嗓子喊出来,将小庙里的气氛搅合了个干净,也将钟棠的思绪给搅和了个干净。他拉扯着庙祝刘婆子匆匆忙忙地跑进来后,才发觉这么一会儿功夫,厅堂里居然来了这么多人。
兴许是因为李避之身上的气势太过逼人,张顺子下意识地就往钟棠身边凑:“掌柜的,这,这都是来躲雨的呀?”
钟棠的手被玉珠串子硌得生疼,这才后知后觉地松开,金铃细碎地响着又坠回到腰间,他重新弯腰将黄狸儿抱进怀中,挑眸看着张顺子淡淡地反问道:“不然呢,都是来求子的?”
听到“求子”两个字,张顺子下意识地偷瞄了李避之,但只瞅到那暗青色的衣摆,就冷得他又是一激灵,忙摇摇头:“那肯定不是。”
“不是什么?”被张顺子一路拖来的庙祝刘婆子,终于喘匀了气,向着众人露出个笑脸来:“依老婆子我看,各位爷能躲雨躲到这儿来,那就是缘分,就是老天爷的安排。”
她眼珠子一转,并不去扰道士打扮的李避之,反而大着胆子走到了那几个官差面前:“几位官爷,可要在老身这百子庙里,求个子嗣缘呀?”
那几个官差这会也缓过劲来,被刘婆子这么一哄,又上来了脾气:“就你这小破庙,能求来什么东西,也好意思称‘百子’?”
“太渊观的百子台,听说过没?”打头的官差擤下鼻子,指向临安城的方向:“那是圣人为娘娘们所建的求子纳福台,皇家规制!那地方爷爷我都去过,还稀罕你这破庙?”
李避之闻言,似是不经意地又抬抬眼眸,又吓得官差弱了声。
太渊观……钟棠听到了“太渊”二字不禁勾起唇角,他虽来临安不长,但也是听闻过的,那皇城之中的两座御观,虽明面和睦,但私下却最是紧张的。
方才李避之刚报了自己金乌观的名号,如今那官差却大肆夸耀太渊——
钟棠不禁侧目,看戏似的,暗暗打量起青袍道长的神色。
可任他怎么瞧,都不见李避之的有何其他的反应,钟棠只好转而去寻新趣儿,替那庙祝刘婆子笑笑说道:“官爷这句话就差了,庙大有大神通,庙小有小灵气,我瞧着此地就甚好。”
几个官差因钟棠的事憋了一肚子火,此刻听到他这般言语,刚要出言找回场子,但碍于李避之实在不敢多话,只好硬忍了下去。
刘婆子原本被官差说得气馁,此刻听了钟棠的话,顿时重新生出精神,连声道:“对对对,这位小公子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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