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在上(4)
好……好个屁!
萧乾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脸都黑了。
这副身子才刚刚及冠,与方明珏年纪相当,少年的孱弱刚刚褪去,成年男子的骨架还尚未完全张开。
本来与萧乾原先的容貌有着三五分相似,但却太过年轻稚嫩,少了刚毅果敢。眼尾过长,又显出几分轻浮,一看就是从脂粉堆里泡出来的,让萧乾很是不自在。
这几日晨起练武,再者衣着改变,气质不同,已然让那股弱气消散了不少。但这身改了裙子当裤子的大红色女式凤袍一上身,别说肖棋这身体相貌,就是以前威风赫赫的萧大将军,也得给弄个弱不禁风。
幸好不用戴什么劳什子凤冠,不然萧乾听了想打人。
零零散散配饰一挂,萧乾觉得比一万支箭插在身上还难受。
“男子描眉画鬓,成何体统?”萧乾牙疼地挡开霖铃握着墨笔的手,“时辰还早,都先下去吧。”
“是。”宫女太监们应声而退。
小德子却没走,仍兢兢业业地伺候着方明珏穿衣洗漱。
萧乾溜达到方明珏身边,对小德子摆摆手,“本宫来,你去御膳房把药粥端来。”
方明珏这个皇帝虽然没什么威势,但份例却没人敢克扣,顶多捞点油水,天天一碗药粥还是供得起的。
小德子偷瞄了方明珏一眼,见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这才躬身领命而去。
“你刚才笑了?甚好?”
接了小德子整理龙袍的活计,萧乾一边给方明珏理着腰封,一边假公济私地掐了把小皇帝腰,从牙缝里往外吹凉气,“早晚有天,我让你也给我穿上看看。”
“皇后莫闹。”方明珏拍了掉萧乾的咸猪手,冷玉般的面容神色清淡。
他已经对萧乾的调戏从熟视无睹上升到应对自如了。盖因萧大将军滚刀肉出身,分寸掌握得极好,骂不得罚不得,一口气憋着不上不下,憋狠了的方明珏便自然而然点亮了反调戏的技能。
由粗通医术的萧大将军尝过药粥,伺候着方明珏垫了垫肚子,两人一同踏出颂阳殿大门,一个奔凌霄殿上朝,一个往凤仪宫主持宫宴。
待到酉时,宫门外王公贵族、文武百官携着家眷入宫。
宫人们往来不绝,托着佳肴美酒,清果糕点,如穿花蝴蝶,在御花园摆开席面,引人入座。琉璃宫灯盏盏亮起,错落有致,直将这清寂宫苑点起一股热闹喧嚣。
皇后生辰宴,御花园和紧邻的凤来阁分开两宴,一是招待百官,二是招待女眷。
时辰正好,百官入席,热热闹闹,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全然不把上首的皇帝当回事。
杨晋仍旧卧床不起,常太师没了针锋相对的人,便慢慢悠悠地端起酒杯,“皇后千秋,微臣敬陛下一杯,祝陛下后宫和睦,子嗣绵延。”
底下群臣面面相觑,憋着笑。
整个后宫就一个大男人,还后宫和睦,子嗣绵延?
方明珏脸上屈辱的神色一闪而过,咬牙忍下,他攥紧了酒杯,与常太师遥遥一对,竟是气得半个字也说不上来。
有大臣转着眼珠子站起来,哈哈笑道:“微臣也祝陛下后宫和睦,子嗣绵延。”
“微臣亦然……”
“儿女承欢,子孙绕膝,哈哈……”
“陛下喝了他钱侍郎的,怎能不喝臣的,莫非是看不上臣行伍出身?”
“喝,必须喝!”
比起御花园的喧闹,处在巍巍高楼上的凤来阁则安静得有些诡异。
萧乾的位置特意选在廊边,一抬眼就能看见御花园内的情景,此时收回视线,萧乾眼神冰冷,周身煞气更重。
君不君,臣不臣,以戏耍羞辱皇帝为乐,竟真有如此荒诞的朝廷!
看着小皇帝被灌得满脸通红,自来熟护犊子·乾恨不得轻功直接飞下去,把那群老乌龟的脑袋全砍了。但别说萧乾的轻功还剩下一点还是半点,就是方明珏也不见得领他这点好。
“皇后娘娘……”粗神经的霖铃顶着寒气小声开口,“荣国公夫人在叫您呢。”
萧乾收敛情绪,饶有兴致地抬眼。
自从开席来萧乾往上一坐,底下的诰命夫人和贵家小姐们就一个个都变了鹌鹑,大气不敢喘一声,不知道是因着男女有别,不好交谈,还是慑于这位侯府庶子周身莫名其妙的煞气。总觉得多说一句话,就要掉了脑袋。
然而不识相的大有人在。
出头椽子荣国公夫人年过四十,却保养得当,瞧起来只像三十出头的,只是眼梢吊着,一看便不好相与。
她未语先笑:“早便听闻皇后娘娘容貌昳丽,风采卓然,从前不得相见,今日一见,倒比传闻里更胜几分。”
萧乾眼皮一耷拉,挥手:“夫人说得不错,赏!”
早就候在一旁,一直不知道自己的用途的小宫女立刻精神抖擞,将手中金玉托盘往荣国公夫人面前一伸。红布掀开,上面一个镂着精细花纹的锦盒。
荣国公夫人笑容一僵,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差点气歪了脸。
这皇后到底会不会做人,她不过奉承两句铺垫下,就赏赐东西?这是拿她当什么了?拍马屁逗趣的戏子?
“谢娘娘。”荣国公夫人帕子都要撕烂了,还得端着体面的笑。
这时一众女眷才注意到,她们身后垂落的层叠纱幔里,竟然站了一排端着托盘的小宫女。
皇后这宝贝是大风刮来的?还是摸清了她们的套路,特意在正事开口前就堵了她们的嘴?在座都是人精,小心思一转,竟一时无人再开口。
出头椽子荣国公夫人继续发光发热,左右脸都丢了,总要达成目的:“娘娘,臣妾表亲近日自白都而来,家中庶子已然十四,人品样貌都是顶好,也慕宫中繁华,圣上英明……”
话说到这里,就是傻子也听出来了,敢情是给小皇帝塞人的?女的不敢塞,就来男的?还表亲家的庶子?
萧乾简直要笑出声来。
讲究涵养的诰命夫人点到即止,只抬着眼瞧着萧乾。无论从哪一方面讲,皇后都不应拒绝,毕竟他不喜皇帝爱慕杨将军那档子风流事,话本都出了好几版了。
然而萧乾首先是萧乾,其次才是皇后。
只见萧大将军毫无形象地往嘴里扔了俩花生米,啜了口小酒,为难地皱了皱眉:“这……这宫里太监挺多的了……”
荣国公夫人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僵笑着说:“娘娘哪里话,陛下既喜男子,我那侄子家世清白,便是入宫与娘娘分担一二,也未尝不可。”
萧乾恍然大悟状:“竟是想侍奉陛下!夫人早说便是,本宫还以为夫人娘家竟有爱好做太监的亲戚。既然如此,那改日让那位公子进宫一趟,本宫相看相看,若是合适,便留下。”
这话怎么听怎么刺耳朵,但偏生却让荣国公夫人达成了目的,不好指摘发作,只能憋着口气,提前告了退。
但脸却是丢了,再也捡不起了。
其余有点活络心思或是得着什么指示的诰命夫人一时踌躇,她们可不像荣国公夫人那样拉得下脸。
就在这踌躇里,宴饮进入尾声,戏班子登台开唱。
萧乾椅子都摆远了席面,一副沉浸在戏文中不可自拔的模样,根本让夫人们无从开口。
眼看戌时将过,一听戏就昏昏欲睡的萧大将军撑着眼皮正琢磨小皇帝怎么还不出招,就听见御花园里一阵叫嚷,小德子领着几个小太监跑进来,慌张道:“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皇上、皇上……”
一时竟急得结巴了。
萧乾睡意顿消,大手一挥气势十足:“送各位夫人出宫。小德子,前面领路!”
出了凤来阁,萧乾低声问小德子:“怎么回事?你不是一直跟着伺候?”
小德子圆圆的胖脸挤成了个皱包子:“奴、奴才一直跟着陛下,只是半柱香前陛下要去如厕,奴才便只等在外面。谁知等了半晌不见出来,这才发现陛下不见了!”
“人丢了?!”萧乾眉头一扬一瞪眼,煞气如虎,差点给小德子吓得一个屁股蹲坐地上。
霖铃倒是十分争气地扶住了他。
“找、找着了……”小德子哆嗦着嘴唇,“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萧乾皱眉,这工夫,已经迈进了御花园。
人还没见着一个,萧乾便听见一声嘲讽味十足的大嗓门哈哈大笑。
“哎呦,陛下竟然幸了个宫女!”
第7章 清白不保(修bug)
这话一出,差点把萧乾给吓趴下。
得亏萧大将军这几日来恢复了练武日常,马步蹲得扎实,下盘稳当,才不至于摔个形象全无的狗啃泥。
绕过两丛奇花异草,一股冲天酒气便扑面而来。
一群文官武将醉醺醺地挤在御花园的偏殿门口,门开了半扇,有人扒着往里望,还有更离谱的,推开窗子一靠,人脖子都要伸成了马脖子。
窦宁指挥着太监宫女们进进出出,额上的汗擦了一茬又一茬。
“哟,皇后娘娘来了!”有人注意到了风风火火而来的萧乾,“娘娘可要节哀啊!陛下也不是故意的,男人嘛……”
萧乾走到近前,皮笑肉不笑,“来了来了,辛苦诸位大人了,都老胳膊老腿的了,赶紧回家歇息吧。没事,不哀不哀,不就是幸了个宫女吗,要是能生个大胖小子立太子才更好呢,反正我也不能生。”
三言两语,这吵闹的看戏人群瞬间就像被泼了盆三九天的冷水,诡异地安静了。
朝中两大派系互相看着对方,立时就有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小皇帝出丑看热闹是一回事,这要是弄出个皇子来,可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让这帮老麻雀变了小鹌鹑,萧乾冷笑着招了招手。
窦宁赶紧凑上来。
自从他听了内务府绘声绘色的“阴狠皇后毒打大太监”的单口相声之后,一看见萧乾便腿肚子转筋,心里打鼓,别的不说,面子工程起码要过去。
“娘娘,陛下喝醉了酒想换身衣服,便被这奴婢引来了偏殿,”窦宁斟酌着词句,“不想这奴婢是个早有野心的,竟趁陛下醉酒,做出这等事来!”窦宁皱了下眼睛,立刻一副热泪盈眶的同仇敌忾样。
萧乾漫不经心点着头,迈进了殿内。
四面窗子敞开,隐约可见繁花似锦,如云霞蒸蔚。纱幔低垂,好似天际落寞的徐徐流云,轻缓飘逸。偏殿中央香炉腾起青烟袅袅,香味清甘,如蝶沾衣。
指抬薄纱,萧乾跟着散落在地的衣物往前走,绕过屏风,便看见方明珏和一名被长发糊住脸的女子歪倒在榻上。
方明珏还算衣冠整齐,只是裤子不翼而飞。而那女子便是衣衫凌乱,虽没露出什么皮肉,但任谁看了都是一副饱受摧残的模样。
一面锦缎在两人身下逶迤着,其上一块刺目鲜红。摆明了,这是真枪实弹。
不知怎的,那块红却像把尖利的针似的,让萧乾一刺,怒从中来。
他双眼往墙上一扫,便看到果然有把宝剑悬挂。二话不说拿了下来,拔剑出鞘,一个箭步,直接劈在了床上。
寒光一闪,窦宁和两个宫女吓得立时软了脚,“娘娘,不可啊!”
滚烫的鲜血喷了方明珏一脸。
萧乾归剑入鞘,一道血线被甩落眼前,两个宫女尖叫一声,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大臣们听见动静也顾不得礼仪,更遑论他们根本没有那玩意儿,都纷纷冲了进来。一些文臣当即被这血溅五步的场面给镇住了,哆嗦着手指着萧乾半天才憋出一句:“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啊!”
萧乾拇指按着剑柄,慢悠悠转身,窗外风过,吹得他发丝飞扬,气焰嚣张,俨然有当年大晋第一小霸王的风采。
“来人,送这位老大人回府,”萧乾的声音轻缓,但却与他手里染了血的剑一样,锋芒毕露,他像是被逼到了极处,什么都顾不上了,“把人拖下去埋了,清理干净。霖铃,上一碗醒酒汤。”
“常太师,这……”和尸体一块被拖出去的文臣拽了把常太师的袖子。
常太师施施然瞄他一眼,宽袖一抖,潦草地拱了拱手:“陛下,娘娘,时辰不早,臣年老体迈,便先回府了。”
这滑不留手的老狐狸。萧乾暗骂,转过脸来。
他没忘了自己并不是那个权倾朝野的大将军,而只是一个怒起杀人几欲癫狂的疯子。像个物件一样,他要让人看到自己的利用价值,但却要控制好这个度,不能让人惧怕。
所以他的脸色此时很苍白,苍白之中,又隐隐透出一抹不正常的潮红。目眦欲裂,眼神凶恶,表情却平静无波,像个典型的疯子。
“太师慢走。”
常太师眼皮一抹,正瞧见那只按着剑柄的手,不颤不抖,却青筋毕现。
大太监窦宁送常太师出宫。
这领头羊一走,剩下的小羊羔子和老羊脑袋往一块一凑,也都纷纷散了。
常裕禄一派眼见头上大佬都没发话,也不敢擅自揣摩,只能看完戏回家。而杨晋一派大多是武将,对着杀人的事根本不感冒,再加上这肖棋是杨晋的眼线,早就有人偷偷跑了回家睡大觉了。
这件在文武百官众目睽睽之下拔剑杀人的事,竟然就这样达成了一个诡异的平衡,被不了了之了。
仿佛不管萧乾砍人砍得多么血腥,在多少人面前砍的,只要死的不是皇帝,都不甚紧要。
“都下去吧。”
萧乾一声令下,整个偏殿的宫女太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没影了,生怕多留一时半刻,便要被这位发了癔症的皇后给砍瓜剁菜了。
方才还喧闹不已的宫殿,刹那清寂得如同冷宫。
霖铃不知道是艺高人胆大,还是纯粹傻大胆,放下醒酒汤,眼都不带眨地擦干净地上的血迹,躬身退下了,还不忘带上殿门。
门外边台阶下还两腿打摆子的小德子对这位女中豪杰敬佩地献上一对膝盖。
殿内,萧乾关了里间的窗户,把手里的剑往旁边桌案上一放,在已经凉了的水里涮了把手,将块泡湿了的帕子提溜起来,甩到方明珏沾满了血的半边脸上。
眉毛一挑,语气里带着点邀功的得意,“这戏做得如何?”
好似昏迷过去的方明珏坐起身,拿下脸上的帕子,擦掉还在往下淌的血水,深深地看了萧乾一眼,“出乎意料的好。”
说话间犹喷着一股酒气,果真是喝了不少。
“只是朕也没想到,你竟然真敢拔剑杀人。”方明珏淡淡道,面上染血,清俊秀逸的眉眼似乎都晕开了一丝慑人的煞气,“你就不怕错杀好人?”
萧乾往榻边一坐,心想南征北战这么多年,杀人哪还分好坏?只要知道杀的都是敌人,就够了。更何况,这宫女就算被长发糊着脸,他也认出来了,又是一个大晋的探子。
但面上却脉脉地看了方明珏一眼,眼神深邃,“我既让你信我,也须得付出同等的信任。你不让我失望,我自不会让陛下失望。”
注意到了萧乾话里的称呼区别,方明珏抬眼。
他细长漂亮的眼睫上犹凝着血珠未擦干净,一丝妖娆的血红勾勒眼线,在眼尾拉开锋锐的弧度。眼眸一抬,黑瞳如水,瞧得萧乾又莫名心头一痒。然而痒痒的同时,他心头又有了点奇怪的膈应。
痒痒让他胆大包天地一把攥住方明珏的手腕,将人压在了榻上,膈应让他扫了眼那两条从袍子底下露出半截的白花花的大腿,一把掀起小皇帝的衣袍。
“肖棋——!”连皇后都不叫了,方明珏气得脸都红了。
不过红起来更好看了。
萧大流氓心里想着,见方明珏下身并无异样,赶紧放下袍子安抚:“陛下恕罪,臣只是担心陛下安危,特意检查一下王爷是否有恙。”
恨不得跳起来咬死萧乾的方明珏一怔,王爷?哪来的王爷?
萧乾的视线很恰到好处地向下一瞥,提醒了方明珏。
皇帝的弟弟,可不就是王爷吗?
“你以为朕疯了吗,会假戏真做?”方明珏为萧乾的智商叹服,一时怒气都憋回了嗓子眼,清冷的嗓音都有些沙哑。
他撕裂伤口,至今还疼,这人竟在胡思乱想。
萧乾也发觉自己的关心似乎有些异样,便若无其事地松了手。
然而一个没防备的恍惚,小皇帝竟然一拳捣了过来,要不是他身经百战,准要被弄个杨晋同款黑眼圈。饶是如此,没有太多锻炼的身体仍有反应不及,拳头擦着耳边掠过。
“乖,别闹。”捏了把方明珏的手腕子,萧乾笑得十分不要脸,“这么舍不得臣妾,是需要臣妾伺候陛下穿裤子吗?”
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小皇帝举白旗,败下阵来。
一切整理好,两人对坐桌前。
屋外已是月上中天,时近三更。星月银霜,倾落窗前,海棠的虚影摇曳生姿,霖铃将热茶倒好,点上最后一盏宫灯,悄声退下。
“趁此机会,你将宫中宫女全部清洗一遍,”方明珏轻声开口,和缓的嗓音如徐徐清风,“从内务府调来新的,颂阳殿和凤仪宫务必要滴水不漏,其余地方皆可放些水。”
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萧乾还是懂的。只是没想到小皇帝这样大费周章,甚至牺牲了他俩的名誉,就为了这么一件小事。他有点百思不得其解。
似乎看透了萧乾所想,方明珏摇头:“等前朝反应,你便明白。”
还卖关子。萧乾牙根子疼。这孩子比他小个七八岁呢,阴谋诡计倒是玩得一套一套的。
“那你总要给我交个底儿,别到时候我跟个傻子一样,反应都反应不过来,那不就功亏一篑了?”萧乾没有半分雅骨地灌了口茶,敲了敲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