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不会去跳江?(14)
“当然是假的,什么大翠小翠的,舅舅起个名都这么土,也就你会信,”将军笑着刮他的鼻子,“傻书呆。”
沈牧不服气,脱口道:“可当年我去边境给你送信,你就嫌弃我不好看,还要赶我走!”
将军:“……”
沈牧说完就后悔了,羞得站起来就想走,却被将军一把拉进了怀里。
“原来你很在意啊,”将军笑道,“还记了这么多年,生我气啊?”
沈牧不自然地撇过脸,“没有。”
将军捧着他的脸转过来,正色道:“肯定是误会!我的书呆最好看了!”想了想又觉得不够似的,又大声喊道:“我媳妇最好看了!”
沈牧急忙捂住他的嘴。
帐外,刚要来找将军的司徒峰一听,又气得甩甩袖子走了。
然而,没多久,将军自己来找他了。
将军一进营帐就左看右看,“什么大翠小翠的,在哪?我瞧瞧。”
司徒峰:“……在府里……”
“行了舅舅,别演了,你不累我都累。”将军打商量道,“以后别诓书呆了,要真把他吓跑了,我上哪去给您找外甥媳妇。”
“你……”司徒峰叹气道,“你怎么就非要个男人?!”
将军认真道:“舅舅,我是真喜欢他。”
司徒峰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木盒,“你娘临终前,把这个交给了我,说等你以后娶了媳妇,把它送给你媳妇,希望你多子多福,儿孙满堂。可你现在……我怎么跟你娘交代啊?!”
将军打开木盒一看,里面是一个银白色的吊坠锁,上面刻了一个“福”字。
“怎么不能交代?”将军把锁拿出来,“给书呆不就好了。”
司徒峰气死了,“这是求子锁!”
将军无所谓道:“说不定书呆能生呢。”
司徒峰:“……”
将军拿了锁就跑,司徒峰在后面喊都喊不住,气得差点把营帐拆了。
将军跑去找沈牧,说这是平安锁,直接就挂他脖子上了,“我娘留给我媳妇的,你可收好了。”
沈牧有些懵,但也没多想,很宝贝地收了。
可将军不对劲了,夜里抱着他睡觉,总要摸摸这银锁,再去摸摸他肚子,还嘿嘿傻笑,问笑什么也不肯说。
两天后,众人开始拆营收帐,准备回京。
沈牧正在收拾东西,有守卫来报,李长屿要见他,说有事要告诉他。
李长屿已经被关在了囚车里,披头散发,一脸疲倦。
沈牧站在囚车前,问,“何事?”
李长屿抬起脸看着他。
沈牧一身白衣,斯文清秀,带着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漠,如初见般撞进他眼底。
李长屿突然笑了,“沈子言,若当初是我赢了,现在的你,该是躺在我床上了。”
“不是,”沈牧平静道,“我会杀了你,然后自我了断。”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个自我了断,”李长屿笑着笑着又狰狞了脸,“那为什么司徒越可以?!他凭什么?!”
沈牧顿了顿,道:“凭他真心待我,却无所求。”
皇上对他好,是为了他的忠心;李长屿对他好,也是为了他的忠心,尽管这忠心之外,还夹要着几分思慕,可权势面前,他仍旧只是颗棋子。
惟有一人,怕他冷,怕他闷,自己满头大汗还抱着他不撒手;惟有那人,会在大刀落下时挡在自己面前;也惟有那人,会在疯马狂奔,他人嘲弄之际,贴上自己的后背,告诉他,别怕……
他也曾想过那人要什么,可那人又傲又狂,不要名不要利,只会“书呆书呆”地喊着他……他还想,堂堂大虞将军,怎么傻乎乎的?
可是啊,傻着傻着,就傻进他心里了。
“真心?”李长屿冷笑道,“你们还真是'郎情妾意',够痴情啊……”他忽然捂着腹部剧烈地咳嗽起来,神情痛苦。
“你怎么了?”沈牧不自觉走过去看。
可他刚靠近囚车,李长屿骤然抽出了一把匕首,猛地刺向了他。
将军去沈牧帐里没找着人,听说他去见李长屿了,就找了过去。
他刚转过弯,就看见,李长屿拿着匕首,刺中了沈牧腹部。
“书呆!”
第39章
刹那间,全身的血似乎都往头上灌,将军额上青筋暴起,眼底都泛着猩红。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冲过去的,也不知道自己硬生生掰断了李长屿的手腕,又一把抱起了沈牧。
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太医,要找太医,他的书呆受伤了,要找太医……
太医,太医在哪……
他发了狂似的抱着人跑着,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被剥离,天地之间惨白空荡。
像是空白到了尽头又生反扑,脑袋里骤然撞进七零八落的记忆片段,一幕又一幕,铺天盖地……
他看见,他的书呆白着一张脸问,司徒将军在哪?
将军,皇上有谕……
又似有千军万马,尘烟滚滚,书呆抓着他的手,坚定道,沈某愿与将军共进退……
又一转,书呆笑着说,将军,沈某新得了两坛陈年梨花酿……
他说,将军,沈某一介书生……
他说,司徒……
我怕你出事……
阿越……
“阿越,阿越……”将军脑袋胀得厉害,分不清回忆和现实,许久才从一片混乱中回过神来,听见沈牧在喊他。
沈牧双手握着匕首,血淋林的,手一松,匕首掉落,鲜血染红了白衣。
“书呆,别怕,”将军抱着他急匆匆地跑着,“不怕,我们去找太医……”
“阿越,我没事……”
“对,没事,”将军自言自语般喃喃道,“没事的……”
“只是硌疼了。”
“不疼,一会儿就不疼了,不……”将军终于愣愣地停了下来,茫然地看着沈牧,“硌……硌疼了?”
沈牧伸手从怀里拿出了一个东西---是将军给他的求子锁,上面的”福“字还凹了一块。
“匕首扎锁上了,”沈牧解释道,“我只是被硌疼了。”他的锁本来挂在脖子上,但将军夜里又是摸锁又是摸他肚子的,还一脸傻笑,他心下疑惑,今早取下来仔细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就随手放怀里了。
没想到,李长屿临死反扑,竟想要他的命。
更没想到,怀里的银锁恰好挡住了匕首。
将军仍然愣着,“那血……”
沈牧抬手给他看,“是手上的血沾上去了……”
将军像是突然被抽光了力气,直接就跪地上了。
“阿越,”沈牧看他白着脸,心都发疼,“我没事……”
将军猛地搂紧了他,把脸埋进他的颈窝。
有温热的液体淌在沈牧颈间。
“阿越……”沈牧抱紧了身上发颤的人。
将军哭了。
沈牧没见过将军哭。
谁也没见过。
兵临城下,命悬一线,将军从来流血不流泪,甚至还要骂那被吓哭了的新兵没出息。
那新兵大概打死都不会想到,他们凶神恶煞的将军,被一个书生染血的白缎衣吓哭了。
“是娘在保佑你……”将军埋着脸,哑着声说,“书呆,她一定也很喜欢你……”
沈牧点点头,轻声说,“嗯,那我要去谢谢伯母……”
将军张口就咬他脖子,“要叫娘!”
“嗯,”沈牧笑着说,“谢谢娘……”
第40章
沈牧的手被将军包成了粽子。
沈牧:“……其实伤口不深,不用包这么厚……”
“不行,”将军认真地绑着绷带,“你的手是用来写字的,马虎不得。”
沈牧:“可包成这样,我怎么写字?”
将军眼睛一瞪,“伤成这样你还想写字?!”
沈牧:……也不是很严重。
将军包好了又叮嘱人说,伤口不能沾到水,回去后记得勤换药。想了想又怕书呆不上心,还是自己跟他一起回沈府吧,省得这书呆还背着他偷偷写字,“让你跟我回将军府住你又不愿意……”
沈牧一愣,粽子似的手猛地拽住了将军的袖口。
将军急了,“书呆你别动啊,小心伤口裂开!”
沈牧紧紧地拽着袖口不肯放,眼底隐隐有水光,“你……你想起来了……是不是?”
将军小心地拉着他的手握住,含笑道,“嗯,再想不起来,怕你跟人跑了……”
沈牧一把扑进他怀里,使劲地抱紧了他。
“阿越……”他把脸埋在他胸前,轻声喊着。
将军搂着他,应道:“我在……”
李长屿自杀了,用另一把匕首扎进了自己的胸膛。
将军没能亲自动手,一口气堵在胸口下不去,掘地三尺地找那给了李长屿匕首的人。
最后查出来,是刑部侍郎程端。
程端跪在将军面前,发着抖直磕头,说李长屿用藏在城外的一万两银子跟他换了两把匕首,说是怕有人要害他,用来防身的。
“将军饶命啊,小人真不知道他会如此丧心病狂,否则就是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啊……”陈端连连磕头求饶,“将军饶命啊……”
“这话你也信,脑子被狗吃了吗?!”将军火冒三丈,把人结结实实打了一顿,最后还是闻声赶来的沈牧拉住了他,说皇上已经下令将程端革职下狱了。
从长峰山回去后,将军隔三差五赖在沈府蹭吃蹭住,连将军府都不回了,气得司徒峰日日对着将军府后院的两棵树骂人。
又过了几日,陈檐处理完边境事务,风尘仆仆地回京了。
他一进将军府,司徒峰就痛心疾首地拉着他诉苦,说将军魂都叫那书生勾走了。
“那混小子现在家也不回了,整日跟人厮混,真是……唉!”他叹叹气又拉着陈檐说,“你回来了就好,你一向主意多,赶紧想想法子劝劝他……”
陈檐:“……大当家的……这件事……去北境前我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