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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追夫记(重生)(33)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时间:2018-08-16 09:05 标签:生子 甜文 重生 宫廷侯爵

  陶宪之身着一身浅色锦缎,有意要低调一些,可他毕竟是自小在宫中待惯了的人,举手投足之间,难掩贵气。只见他往左侧迈出一小步,作揖后站正身子,一手别在身后,一手于胸前,施施然道:“学生以为,自西周起便有明德慎刑一说,此为先人德刑相混之表征,从古至今,此则未尝有大变。若德刑合一乃大势所趋,则何谓德?德也,一曰敬天,此为顺应天意,道法自然,人之循德,实为循天意。二曰敬祖,祖宗先人,吾辈之始也,忘祖者难善终。三曰敬人,敬人者,人亦敬之。臣以为过往之所以出现人对刑赏颇具微词,其根本在于未能做到三敬,不得天意,不遵古法,不得民心。学生见识浅薄,请皇上指证。”
  景文昊大笑,道:“老师教出的孩子果然深得朕心。”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景文昊会大笔一挥,批下状元的时候,他却突然收敛了笑意,意味不明地望向谢宣,道:“谢宣,来说说你见解。”

   
第49章 圣心(二)
  对满朝文武来说谢宣这个名字自然不如陶宪之熟悉, 只有些人隐约觉得听过,却又不太记得,倒是跟苏万岭相识的几位大人明白, 这是苏老的爱徒了。苏老今日站在朝堂之上都带着三分喜色, 谢宣的天资他是清楚的,即使三年前他因故放弃春闱, 今日照样站在了大殿之上,并且他有信心, 纵然朝臣都认定陶宪之是今届的状元了, 苏万岭却始终觉得那顶帽子最终还是会落到自家学生的头上。
  谢宣今日着装打扮都是经过李之源悉心设计的, 虽未有官服加身,整个人看起来却十分清爽,气度非凡, 与陶宪之身上儒雅的气质不同,谢宣一个读书人走出来却带了两分英气,实属难得。谢宣往右迈出一步,作揖行礼, 正色道:“《法经》有云,得直心也,立法曰德, 得心也。所谓得心,得何人之心,王者得心莫若臣民。民之重德,无非天地, 祖先,自身三者耳。刑赏之道,行赏当顺德,行刑亦当重德,重其所重,轻其所轻,然此际,治德当先治朝臣之德,在世为人者,夫私欲为人之根本,此状于朝臣之中甚显,遂法治本应自上而下,方得民心。”
  谢宣款款说完,没有一丝犹疑,泰然自若反倒惊了一帮老臣。古往今来,官官相护本是定理,私心谁人没有?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在朝堂之上就放出要治官实在算不上是明智之举。可正是如此,景文昊对谢宣反倒高看了两分,如今他刚刚接手大齐,经过祖祖辈辈的发展,大齐的治理渐入佳境,却始终难以再上一层楼。王朝之治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如若只满足于当前,大齐怕是保不住许多年。要治,就要变,而如何变,谁来变则成了一个问题,别说,谢宣今日所言拿朝臣开刀确是个不错的突破口,一来可以肃清朝廷,反腐倡廉还官场一个清静,二来可以名正言顺铲除异己,将权力收归皇家。
  景文昊心中大喜,道:“抬起头来答朕,礼与刑当如何处之?”
  谢宣抬头,与景文昊对视,眼中没有一丝怯懦,镇定道:“《传》曰:罚疑从去,所以慎刑也。当尧之时,皋陶为士。将杀人,皋陶曰:‘杀之’三,尧曰‘宥之’三。故天下畏皋陶执法之坚。自孔丘起,天下君王皆尊儒术,行克己复礼之策,讲先礼后刑,重礼轻刑,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学生以为大错特错。”
  谢宣此言一出,满朝哗然,他却只当不曾察觉,继续说下去:“为臣者,理应先为民。旧时称大夫者,其入庙堂可辅佐朝纲,出战场可奋勇杀敌;而今称大夫者,察言观色,明哲保身,欺上瞒下,以无为为大作为,此等大夫得民唾之,刑不上实属荒唐。”
  “好,好,好!”谢宣一语毕,景文昊连声称好,自重生之日起,他便看透了朝中这迂腐之气,不客气地讲,大齐朝堂如今有如一潭死水,当下缺失的正是谢宣这般顶天立地,不畏强权,不畏氏族大家的强臣。
  景文昊笑着从安福全手中接过朱砂笔,再谢宣的试卷上写上“状元”二字,至此,谢宣重活八年,总算达成心中所愿。殿试毕,中书省出皇榜,其文曰:谢宣才冠京华,为状元,陶宪之温文儒雅,为榜眼,嘉定侯家二公子为探花郎。一时间朝廷上众臣面面相觑,眼中皆是不可相信,众人都押宝的陶宪之只得了个榜眼,而这位名不见经传,口中又言辞凿凿要治官的少年做了状元,偏偏皇帝好像还喜欢的很,这些人自然也不敢怠慢,纷纷上前恭喜。一时间谢宣竟然成了香饽饽,被一班老臣围在中间,连去换状元服的时间都没有。
  谢宣在宫人的带领下,排除万难才挤出来去换衣服。
  “好些日子不见了,谢兄文采大涨谋略更是远在人之上,在下只能望其项背,输给谢兄,心服口服。”三人往换衫的偏殿走,陶宪之便主动与谢宣打招呼。
  “论文采,在下不及陶兄半分,陶兄才情远在我之上,说来惭愧,今日我能略胜一筹,全靠投机取巧,剑走偏锋,机缘而已。读书人不耻的行径。”谢宣自谦。
  “此言差矣,胸怀天下方是读书人应有的胸襟,在下自愧不如。”
  谢宣正欲回话,一旁的王博文听不下去了,道:“你们俩都非常好,德才兼备,是天下君子典范,咱们能先换了衣服去游街么?我今日算了日子,游街完还得赶着去心上人家提亲,错过吉时就不好了。”
  三人相视一笑,加快了步子。
  宫中繁文缛节较多,再加上道喜的人络绎不绝,三人在宫中耽误了些时间,还未出宫,报喜的人倒先到了。
  李之源在院中,一听到报喜的人来了,往外狂奔,抓着那人的手问道:“怎样?怎样?”
  “恭喜府上,谢宣谢大人高中状元。”报喜之人喜笑颜开。
  李之源听到这个消息一颗心才落了地,好不高兴,掏出荷包将银子全部给了来的人,仿佛觉得不够似的,随手扯下自己挂在腰间的玉佩,一起赏给了那人。转头便让人将准备好的火炮全部挂出来,敲锣打鼓放鞭炮。等做完这些,李之源估摸着快到游街的时间了,赶快乘了马车往状元楼走。
  今日的状元楼几乎被各家小姐承包了,三甲游街,可是小姐们难得选夫婿的好时机,自然要过来抢个好位子,自己瞧好了。好在李之源早有准备,让人拿着名帖早早让人订了位子,才能在靠街的一边的窗户旁有立足之地。
  “听说今年五甲都年轻的很,就连状元郎也才二十岁,还俊朗非凡,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李之源一站好,遍听见周围几个小姐叽叽喳喳围在一起闲话。
  “当然是真的,而且身家非凡。你们都不觉得谢宣这个名字耳熟么?”
  “谢宣,谢宣。”一位小姐喃喃,“难不成是前几年《京都百家公子名录》上第二名那个?我看过他画像,当真是貌可比潘安宋玉。”
  “对呀对呀,自己还有一间明德坊,你们想想明德坊的生意多好啊,若是能嫁过去,各式吃穿用度定不会差了。”
  “如今还中了状元,身家更胜从前了,好在还没有定亲,嫁过去便是正牌夫人,不知多好。”
  “对呀,对呀。”众人纷纷附和。
  李之源在一旁听的吹胡子瞪眼,他倒是从未想过他哥哥考上状元之后是要成亲的,毕竟谢宣整日跟他在一起,他从未听谢宣提过有任何中意之人,也从未听过任何娶亲的计划,可是今日看着这么多的女子都觊觎着他哥哥,心中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没等他想太多,锣鼓声鞭炮声便由远及近响了起来。打头阵的是八位手持巡街牌匾的士兵,其后一匹大马,马上坐着的正是新科状元谢宣,只见他身着红衣,头戴官帽,昂首挺胸,身躯凛凛,相貌堂堂,剑眉星目,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当真好俊朗,好一个风流倜傥的状元郎。”已经有眼尖的小姐看到了谢宣,当下低头,拿着手绢捂嘴,羞涩一笑。
  “在哪儿,在哪儿?”众人一听,纷纷挤了过来,李之源好不容易才站定了位置,就看到那队人马走了过来。
  李之源见一行人走过,谢宣却未曾看他,立马大喊:“哥哥,哥哥。”
  但人多口杂,谢宣仍是没有反应,眼见谢宣就要走过状元楼了,李之源着急大喊道:“谢宣,谢宣,谢宣你看看我!”
  谢宣在人群中,听到熟悉的叫喊声,终于反应过来,今早出门之时,那小子说了要在状元楼看自己,立即回头,准确地捕捉到李之源的方向,朝着二楼灿烂一笑。
  谢宣的笑成功震慑了李之源,他只觉得自己像是被电击中一般,这般明媚而好看,不带任何杂念的笑容,李之源仿佛是第一次见到。
  “天啊,状元郎回头笑了。”
  “唇红齿白,更年轻了几分,好生俊俏。”
  “一定是对着我笑的。”
  ......
  谢宣走过,李之源沉浸在谢宣的那个笑容中,久久不能自拔,旁边有人说什么再也听不进去,磨蹭了半天,快晚上的时候才回了李府。结果一回去就见着有人陆陆续续搬着东西往外走,李之源捉住一人,问过才知,谢宣竟然今晚就要搬出去!

   
第50章 圣心(三)
  李之源站在原地, 如遭雷击。“搬走?搬去哪里?他可回来了?”
  小使抱着东西答他:“方才回来过了,谢过了老爷夫人的养育之恩,又吩咐了人帮他搬东西, 说是皇上赏的宅子, 便进宫去了。”
  李之源方才还被胀满的一颗心,此时已经空了, 谢宣要搬出去了,单独立府, 从今以后这李府只剩下他一人了。游魂似的走到谢宣存放东西的厢房, 他本就没有多少东西, 此时已经搬的七七八八,只剩下张空床,一如他刚来时的模样。李之源说不清楚为什么, 此时他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想到谢宣要搬出去,想到也许再过不久谢宣就能说上一门好亲事,娶回个娇滴滴的官家小姐做妻, 他心头便堵的慌。再想到他们以后有了孩子,谢宣定会将全部心思投放到那个孩子身上,从前怎么对自己好的, 今后就会加倍对那个孩子好,谢宣本来就是喜欢孩子的,李之源自己想,当初谢宣肯定是因为喜欢小孩儿才对自己那般好的。
  谢宣游街完就进宫是领了景文昊的旨意, 其实进宫前他专程回了一趟李府,就是想见李之源一面,结果李之源竟然还未回去。至于赐宅一事,是早已商定好的,黎永与谢宣一同选的位置,早就在入仕之前买好了,离黎府近,入宫也近,不过是借了皇上的名义。他早就打算好了,一入仕便单独立府,然后接李之源过去与自己同住。谢宣本想回李府告知李之源此事,结果那猴子不在,他便只能跪谢了李恒与李夫人的教养之恩,又安排了人搬东西,便匆匆入宫。
  谢宣直接被带进了太和殿,彼时景文昊已经等在殿中。
  “学生参见皇上。”谢宣行了个跪礼。
  “免礼。”景文昊摆手,示意他起身,又道:“知道今日朕为何召你入宫么?”
  谢宣起身,道:“前些日子黎大人与学生联络过,学生心中有数。”
  “说说你有何想法?”景文昊提了一句。
  “学生认为,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前几日黎永的那封书信说的清楚,将景文昊如今心中所想,尽数告知了谢宣,此事景文昊都不知道谢宣其实无比明白他的心境,知道他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景文昊果然来了兴趣,道:“仔细说来听听。”
  “学生以为,皇上从前虽被立为太子多年,从小围在身边的学者大家不在少数,更有诸如陶玉林老先生一辈的大师。但皇上学的始终是儒家的御人之术。先帝崩逝,仙游前封三皇子为王,令其远游,背后原因学生不得解,但皇上深处宫中应该略知一二。学生斗胆要说一句,自皇上登基以来,每每有大决定都是以摄政王的名义发布,最后落实的都是二皇子一派的人,这一年多,民间的呼声,二皇子竟然是高过了皇上。皇上疼爱自己亲弟,无可厚非,想让他做个得人心的王爷也不是这般做法,若是家家户户都认为二皇子更好,那就不排除是有人刻意为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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