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一品夫人(91)
左府之中,左韫文在听到榜单作废的消息后就坐在那唉声叹气了半天,眼看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他心里就跟插了把刀似的,生疼生疼。
不过半天过后他也慢慢想开了,反正他儿子有才有学,就算再考一次也不怕的。
然后,他刚自我安慰完毕后就见几名衙役面容严肃地闯了进来,管家拦都拦不住,左韫文脑子一片空白,只听到对方嘴巴一张一合地说:“左会元可在?容大人有请!”
容大人?“哪个容大人?”左韫文愣愣地问了一句。
那领头的衙役一脸不耐烦,但到底没定案也不敢太过得罪本届会元的家人,“自然是邢部的容大人!”
左韫文双腿发软,扶着一旁的桌子才没滑到地上去,他结结巴巴地问:“容……容大人请小儿去……去作何?”
“左会元涉嫌科考舞弊,容大人请他去问话!”那衙役虎目一瞪,“人在哪?还不快请来!”
自从小厮跑去左邵卿的房间找人了,左邵卿却比他先一步得到了消息,面上不见紧张,反而和隐一开起了玩笑,“隐一,你怎么尽给我带坏消息?”
隐一面无表情地回答:“三爷树大招风也是没办法的事。”
听到门外的呼喊声,左邵卿起身换了件衣裳,理了理袖口还大步流星地走出去。
隐一有些担忧地看着他的背影,踹了傻愣在一旁的罗小六一脚,等对方追出去自己也身影一闪,消失在房中。
前厅里,左韫文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捂面,不明白事情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明明前一天他还兴冲冲享受儿子高中的消息,现在却感觉由云端跌落下来,心情大起大落。
左邵卿顶着阳光走近,看到几个凶神恶煞的衙役也不胆怯,反而大大方方地挺着胸脯:“几位差大哥找我何事?”
那几个来拿人的衙役显然没想到本届会元不仅如此年轻还长的如此隽秀,一章巴掌大的小脸微微笑着,精致的五官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而且对方的气质坦然,目光清澈,一点也不像个作奸犯科的模样。
于是衙役们不自觉地表情温和了些,重复了一边刚才的话,“多有得罪了,还请左会元跟小的们走一趟。”
左邵卿摆摆手,“各位大哥也是奉命办事,既然有人状告左某,左某自当前去问个明白。”
跟着几个高大的衙役走向邢部大堂,一路上得知消息的民众无不指指点点,甚至有人嗤笑一声:“我就说嘛,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娃子,怎么会这么厉害,原来是作弊的!”
也有人看左邵卿不像个偷奸耍滑的,替他辩解道:“那也不一定,左会元是解元出身,肯定是有真才实学的,否则还能一路作弊上来不成?”
大家各执一词,衙门里还没闹起来,街上的人反而先你一言我一语地相互掐起来了。
“走,去看看容大人怎么说,是非曲直自有定论!”
左邵卿到的时候,发现大堂之上已经坐着三位主审官,想来正中的那位就是刑部尚书容铭庚,他按规矩行了礼,这才将目光投向堂下站着的几个人。
其中一个人竟然是和他有过一面之缘却交浅言深的贺之澄,左邵卿知道他是本次会试的第三名,第二名是蒋恒洲,第四是曹宗冠,而曲长青也中了榜,只是排在中游偏下。
左邵卿和贺之澄交换了个友善的眼神,然后看向另外三个人,一个头上带伤的青年想来就是本案的始作俑者了,还有一个低着头畏畏缩缩的青年不知道是否是被告的同窗。
最后一个……左邵卿眯了眯眼睛,一路上他已经问清楚了,知道是有人递了状纸把他也告了,而这人手中有证据,至于是什么证据衙役没说。
他仔细看了几遍,翻遍了两辈子的记忆,也没认出这个人来,于是只好静观其变。
“啪!”刑部尚书惊堂木一拍,“好了,本官今日请诸位来,诸位都知道是为了何事,念在你们都是国家栋梁,知事明理,本官也不拐弯抹角……”
他将视线转向那名低着头的青年,“张昊,你对黎桐的状告有何可辩解的?”
那张昊平日就是个胆小的,如今面对着三位朝廷重臣,双腿抖的厉害,说话也不太利索了,只是一直重复着,“学生是冤枉的……”
“那你说说看,以你平日的才学是如何做出这篇文章的?”刑部尚书将他那份试卷丢到他面前。
按理说,从一篇文章上很难看出问题,而战袁锋之所以能确定这次会试暗藏猫腻,是因为这篇文章竟然和第三名的文章很相似。
考生千千万万,论点相似也不足为奇,但若是有一整段话一字不差的话,那就绝对有问题了。
左邵卿有些不解,难道这次会试真的泄题了?你对他而言绝对不是好事。
“我……学生……”
刑部尚书不等他说话,言辞激烈地问:“那你说说看,为何你的文章会和贺之澄的文章相似?”
贺之澄惊讶地抬头,看向左边的张昊,在被衙役带来之前,他都不明白自己怎么会陷入这场舞弊案中,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神色无辜至极。
那张昊不知道哪来的胆气,梗着脖子回答:“学生不知……也许是他抄袭学生的。”
左邵卿憋着笑,觉得这样的学子能中榜确实挺让人不平的,难怪他同窗宁死也要站出来了。
“你们二人的考号隔了十万八千里,难道他长了千里眼不成?”更何况,要是抄袭也能抄出格第三名来,那张昊岂不是该得第一?
“学生不知……”
“本官念在你们都是读书人,不想给你们难堪,若是再不如实交代,就大刑伺候!”
第126章
一听要大刑伺候,众人脸色都不太好看,衙门外看热闹的人倒是兴奋了,甚至小声嘀咕着:“这些个文弱书生,要是动大刑,恐怕熬不住几下子就招了。”
坐在右边的御史中丞慢吞吞地提议道:“容大人,要想知道试卷是否是他们自己所作,让他们各自默写一遍就是了,写完再问他们几个问题即可。”
左邵卿抬头看了那位御史中丞一眼,只觉得这个头发胡子都发白的老头挺聪明,自己写出来的试卷很难做到一字不差地默写出来,反倒是作弊的人,一定是将其倒背如流的。
而且只要抓着答卷问几个深刻的问题,是自己的观点还是囫囵吞枣抄袭一问便知。
左手边的大理寺卿冷哼一声,“依本官看,还是派人去查查这几个学生的底,看他们考前都接触过什么人,皇上那可等着呢,哪有时间在这耗着?”
容尚书知道这二人一直不和,打着太极说:“两位都言之有理,这两件事倒是可以同时进行,来人,给他们递上纸笔,再派几个人去查。”
左邵卿眼角余光瞥了一下那个一直没有动静的青年,撩起衣摆席地而坐,然后便开始动笔,其余人有样学样,也都一声不吭地坐下来。
等大家写完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左邵卿拍了拍衣摆站起来,腿有些麻,腰杆却依然是笔直的。
虽然他心里不如表面镇定,但也不惧怕任何人的审查,他的试卷可是实打实自己写的,绝对没有抄袭。
现在他在意的是,那个状告他的人拿出来的到底是什么证据呢?
一番盘问下来,左邵卿和贺之澄都顺利过关,而那个张昊则支支吾吾了半天,将一篇策问解读的七零八落的。
大理寺卿最先发难,“来人,将此子押下去,待其余人证物证搜齐了再审问。”
刑部尚书将目光在左邵卿和贺之澄身上转了一圈,叹了口气说:“左会元,本官对你有所耳闻,你年纪尚轻且文采斐然,即使本次高中不了下次还有机会,何必呢?”
左邵卿目光灼灼,直视着他问:“不知大人此话何解?学生身正不怕影子斜,自问无愧于心。”上辈子的记忆可是老天爷赐给他的,绝对算不得作弊。
“你还敢狡辩!证据确凿,你怎么解释这些?”刑部尚书扬了扬手上的稿纸,脸色不如刚才好看了。
左邵卿心下一紧,行礼问道:“可否让学生一观?”
刑部尚书还没发话,大理寺卿先呛声道:“如此重要的证物,怎可轻易示人?万一被你毁了岂不是失了物证?”
左邵卿暗地里腹诽了这老头一句,“学生怎么会做出如此欲盖弥彰的事情来?”
刑部尚书想了想,让衙役将纸张端给左邵卿看,却不允许他碰触,等左邵卿看过后,他才黑着脸问:“你还有何话要说?本宫对过笔迹,确实是你的无疑!”
左邵卿点点头,坦然说:“确实是学生所写,每个学子在考前都会押题,学生也不例外,只是不知道为何,呈到大人手中的只有这几张。”
看完这几张纸后,左邵卿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了,这场舞弊案要么是特意冲着他来的,要么就是有人想借着这个机会诬陷他。
要说有人挖了一个这么大的坑只为了他,左邵卿是不信的,他不觉得自己有这么重的份量,如果是后者,他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左邵晏。
他重生后一直很谨慎,写过的东西没用的都烧掉了,只有几篇他认为不错的东西被收在书房,除了左家人,外人怎么可能摸进他的书房翻出这些东西?
“学生确实写过几篇关于民生的策论,不仅是这个,还有一些治理河道、灾后防治的策论,学生都放在一起的,不明白为何这位兄台只取了这几张?”
还好当初蒋恒洲的那份答案他写完就及时处理了,否则从他的书房里摸出和蒋恒洲一样的答卷,那就更说不清了。
左邵卿目光犀利地射向那个被告,他已经认定,这个人只是别人找来的刀而已,就是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好处才肯这么做。
那人面色一僵,拱手道:“这……学生也只是偶然得到这几篇手稿。”
左邵卿嗤笑一声,“那兄台又是如何一见这几张纸就知道是我的?上面可没有我的名字。”
刑部尚书翻了翻,上头确实没有署名,要不是和左邵卿的卷子对比过,他事先也不知道这是左邵卿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