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一品夫人(78)
如果左氏夫妇动手了,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左邵晏,在他们心里,儿子的身体还不如左家的门楣重要?
“走,也该去看看大哥了。”左邵卿理了理衣服,搓了一把脸,把脸色的喜色强压下去,然后带着罗小六出门。
至于隐一,依然不知道躲到哪个墙角去了。
一进左邵晏的院子,左邵卿就感觉就到一股凝滞紧张的气氛,他加快脚步,小跑着进了屋,边跑边喊:“大哥……大哥怎么了?”
“瞎嚷嚷什么?”薛氏怒气冲冲地吼了一声,劈头盖脸地骂道:“还有没有规矩了?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左邵卿欣赏了一会儿薛氏难看的脸色,委屈地回答:“母亲勿怪,儿子也是刚听说大哥出事了,若是知道大哥会有此一劫,儿子一定时时刻刻照看着他。”
薛氏咬了咬嘴唇,神色变了变,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语气温和地说:“既然邵卿有这份心,不如这几天就寸步不离地照顾着你大哥吧?”
左邵卿愣了一下,很快明白了她这句话的意思,他瞥了左韫文一眼,恭敬地回道:“是,儿子遵命!”想让他陪着左邵晏一起缺考,好啊,只要左韫文同意!
“胡闹!”果然,左韫言语拍案而起,指着薛氏的鼻子骂道:“妇人之见,如今邵晏沉睡不醒,只有靠邵卿去拼一拼,若是我左家两个举子都缺考,外人会怎么看?”
薛氏冷哼一声,讥讽道:“若是邵卿撇下他兄长独自入场,外人才更不知道会说什么叫。”
她朝左邵卿和蔼地笑笑,“再说了,邵卿年纪尚轻,此时科考未免太莽撞了,不如沉下心来再读三年,三年后也才十七岁,正是建功立业的好年纪。”
狗屁!左邵卿心里暗骂一声,成上越发和顺:“母亲说的是,先生也说儿子再读三年更稳些。”
只是那是针对前世的左邵卿的,如今的左邵卿比前世多了六年多的经历,根本不存在着年纪太小的问题。
“够了!”左韫文瞪了薛氏一眼,先对邵卿和颜悦色地说:“为父知道你孝顺,但科举是大事,你乃一届解元,即使中不了头名,考个三甲进士还是有希望的,十四岁的进士,这在大央都是少见的。
你也不必担忧你大哥,安安心心地备考,若能高中才是对你大哥最好的安慰,我左家是否能在京都立足,全看你这次的成绩了。”
左邵卿犹犹豫豫地看着薛氏,等着她表态。
左韫文也看出他“怕”薛氏,虎着脸朝薛氏呵斥道:“无知妇人,你当我们全家能进京是为了什么?真以为只靠着姻亲关系就能在京都站稳脚跟么?”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左淑慧嫁得再好也只能给左家带来人脉和荣耀,要想别人从心里认同左家,左家子弟就必须有所建树。
薛氏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她只是不甘心罢了,凭什么她儿子考不了,要把左家的希望寄托在一个庶子身上?
这左邵卿都不上还好,万一真考上了,那外人怎么看她怎么看左邵晏?这个家里还有她说话的地方吗?
左邵卿只是考了个解元就已经鼻孔朝天了,这要是考中进士,以后还会把她放在眼里吗?
左邵卿朝薛氏行了一礼,真心实意地劝说:“母亲,刚才听丫鬟说大哥也是可以醒来的,为何不叫醒他试试?大哥盼了这么多年,眼看会试在即,要是大哥醒来发现自己错过了考试心理一定很失落。”
没能让左邵晏看着他入考场,他心里也会失落的。
左氏夫妇听完愣了下,是啊,他们都知道左邵晏有多渴望入仕,可以想象他醒来后发现自己错过了会试该有多难过,甚至一蹶不振都是有可能的。
想起这事,薛氏对月姨娘就越发恨了起来,“老爷,月姨娘敢对邵晏下些毒手,如此不顾大局、心思狠毒,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她的!”
左韫文脸色有些窘迫,小声辩解了一句:“也不一定是她做下的,这不是还没问清楚么?”
“左韫文!”薛氏声嘶力蝎地吼了一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会用我儿子的命和前程陷害她么?药是从她房间里搜出来的,这种东西除了她那种三教九流的出身谁还会有?”
左邵卿嘴角一扯,心道:三教九流出身的人可不一定要在这屋子里,说实在的,这事何氏干的真漂亮!
左韫文无法反驳,因为他实在想不出这个家里还有谁会害左邵晏,如今家里的姨娘小妾除了月姨娘都是薛氏的人,说到动机,只有月姨娘有那么一点点。
他叹了口气,妥协地说:“她到底还怀着孩子呢,怎么也要等她生产完再发落。”
薛氏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呤哼,“知道你念着她肚子里那块肉,你放心,她生这前只要不离开屋子一步就成,我现在也没心情发落她!”
至于生完之后,哼,那也要她有那个命活到那时候!薛氏眼里闪过一丝阴霾。
第110章
房间里很安静,薛氏和左韫文都陷入左右为难中,还在想该不该将人叫醒。
左邵卿也不发表意见了,乖乖地守在左邵晏床边,眼角余光一直瞄着正给左邵晏掖被子的何氏。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目光,何氏转过头,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遇。
何氏吓了一跳,赶紧将目光移开,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左邵卿的眼神就像看透一切,联想到他这芫告诉自己的消息,何氏暗暗心惊 。
别人不知道她有动机,左邵卿可是知道的,他会不会……?
左邵卿看出她的紧张,压低声音,意味深长地说:“大嫂不必忧心,大哥一定会没事的。”
何氏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又多看了他一眼,这段时间左邵卿给她的感觉大大的不一样了,这样自信爽朗的左邵卿以前是绝对不会有的。
她挤出一丝微笑,“这是自然,你大哥吉人自有天相!”
两人等的时间不长,薛氏和左韫文一起走过来,夫妻俩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迟疑。
最后还是薛氏咬了咬牙,狠下心点头吩咐:“去煎药吧!何氏,你亲自去看着,不准任何人插手!”
何氏知道她是担心有人从中作梗,恭敬地应下,然后扶着丫鬟芮寺的手走了出去。
主仆俩走出院子,走到无人的地方时,何氏问:“芮兰,要是大爷醒了怎么办?”
“小姐,刚才 大夫不是说,大爷醒了也是卧床休养么?”
“可是……万一大爷非要进考场呢?”
芮兰左右看了看,凑过去小声说:“奴婢问过了,就算把人抬进去,大爷的精力不济,根本不可能坚持下来。”
何氏松了口气,挺直腰板加快脚步走向厨房。
左邵卿被左韫文赶去看书,毕竟时间有限,他呆在这里没用。
左邵卿哪肯错过看左邵晏绝望伤心的好机会?硬是摆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赶也赶不走。
左韫文感动于他的兄弟之情,越发看重这个庶子,看向左邵卿的目光多了些发自内心的满意。
等一碗药灌下去,众人皆站在床边忐忑不安地等着左邵晏苏醒。
短暂的一炷香时间就像是过了半天,等左邵卿忍不住想撤退的时候,床上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薛氏第一个扑上去,握着左邵晏的手,红着眼眶说:“儿啊,你可醒了!”
左邵晏的眼皮颤动了几下,微微睁开一条细缝,然后又无力的闭上。
“这是怎么了?”薛氏紧张地摸了摸左邵晏的脸颊,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才拍拍胸口松了口气。
“娘?”左邵晏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四肢无力,整个人软绵绵的,就跟大病一场似的。
“我怎么了?”他疑惑地看着床边站着的人,一家子大半都在这了,而且个个脸色难看,仿佛他是个要死的人。
薛氏抹了一把眼泪,看了工韫文一眼,希望他能出声解释,她实在说不出打击儿子的话来。
左邵晏沉下脸,声音低哑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的身体为何这般无力?”
左韫文一直最满意这个儿子,甚至把左家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此时见他俊朗的脸庞上带着恐慌,心里更是难过不已。
他将事情的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包括他的身体,包括他无法参加会试的事情,然后安慰道:“他也不要气馁,也就是再等三年罢了,机会有的是。”
左邵晏听完他一席话后整个人就陷入了无意识的状态,目无焦距,面无血色,仿佛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
左邵卿心里乐呵,面色却一片关切,“大哥,你可要挺住啊,不过是会试而已,人没事就好。”
何氏挪到床边,握着左邵晏的手放在自己凸起的肚子了,“爷,您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孩儿,您可得振作起来。”
就算一辈子都高中不了,也是好的。
左邵晏感受着手下何氏肚皮的动静,体温稍稍回升了些,终于不再手脚冰冷,六感全无了。
他依然没有说话,只是疲惫地挥挥手,然后慢慢地躺下来,动作迟缓的像个六旬老人。
薛氏从没见过这样一身死气的左邵晏,忙大声说:“邵晏,你别这样,入仕也不是非得走科举这一条路,咱们再想其他途径就是了。”
大央国,也有不少贵族子弟是通过关系入朝为官的,能力好的,也有可能提升进入六部,没能力的,大都给个闲差混着。
不管怎样,没有经过科举直接入仕是被时下人所不耻的,因为大家觉得,只有那些没本事没能力的人才会通过家族的庇荫谋求前途。
左邵晏声音低哑地吼了声:“出去!让我静一静!”然后就闭上眼睛,只是那紧咬的嘴唇透露了他的不甘。
左邵卿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他的脸,从他苏醒时的疑惑,到察觉众从态度时的恐慌,再到听完消息后的麻木,每一个表情都深深刻在左邵卿的脑海里。
他知道此时的左邵晏还不是绝望的,他只是一时无法接受现实,无法接受他等待了那么多年,眼看就要成真的梦想就这样破灭了。
可是三年后他同样还有机会,多少学子一辈子学到老考到老,他还年轻,还有机会,所以他并不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