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心积虑(109)

　　等白狼跑到近前，看见狼背上的人，绛秋嘴里发出了怪声。
　　阿桑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你那是什么声音？”
　　绛秋啧啧摇头，“你不觉得他变化有点大吗？”
　　阿桑不解：“你指什么变化？”
　　“整个人的变化。”绛秋其实也说不上来哪里的变化，就是感觉时隔半年再见到林淼心情有点微妙。
　　两人说话间，乘听已经跑到眼前了。
　　林淼骑在乘听的背上，面孔白皙似雪，眉眼间虽有疲惫之色，整个人却仍是意气风发，他看着绛秋和阿桑，脸上带笑，“两位好久不见。”
　　绛秋猛地扭头看阿桑，“我说什么！是不是变了！”
　　阿桑没理他，只是对林淼道：“辛苦你了，欢迎回来。”
　　林淼从乘听的背上下来，半年不见他的个子都高了许多，比上山前高了大半个头，先前五官上好像怎么也褪不掉的稚气不见了，声音也少了少年的清冽，多了两分低沉，“不辛苦，劳烦你们来接我了。”
　　绛秋和阿桑是第一次这么直观地看见一个少年逐渐变成一个男人，心里总有两分怪异。
　　“时间还真是神奇。”绛秋又啧啧两声，“不过才过去半年而已。”
　　林淼只是笑了笑，“我想去见见常灵。”
　　绛秋忽然面露犹豫，他转头看阿桑，眼神询问，说不说？
　　阿桑神色也是犹豫。
　　林淼好奇地看了看两人，“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最终，在林淼不解的视线里，阿桑点了一下头，绛秋长叹一口气，“林淼，魏云岚可能要有麻烦了。”
　　像是完全没有想到绛秋会说起这个名字，林淼愣了好长时间才回过神，“……什么意思？”
　　“凶星骤亮乃是大凶星象，我想可能是北仙或者西梁有人要对他做什么，魏云岚的命相当值钱，死了个曜魄也多得是想要他命的人。”绛秋说着想了想又道：“用比较通俗易懂的说法就是恐有血光之灾。”
　　林淼沉默了片刻，“他会出事吗？”
　　“不知道，我们只是知道可能有人要害他。”
　　林淼点头，“我知道了。”
　　绛秋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怎么这么平静？”
　　他预想过很多林淼知道这件事时的反应，他就是大哭大闹要去找魏云岚，绛秋想自己也不会觉得惊讶，可唯独眼下这个他从未想过的反应，震惊得他开始觉得林淼是不是在山里让人偷换了。
　　林淼没再与他多说什么，他转身骑上乘听，“我先去见见常灵。”
　　绛秋看着他后退两步把路让出来。
　　威风凛凛的白狼带着清脆的铃铛声逐渐远去，狼群紧随其后。
　　绛秋站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他这是放弃魏云岚了？”
　　阿桑转头看他，“你不是算过他们的情缘不会断。”
　　绛秋纳闷了，“没错啊！但是他怎么会是这个反应？！”


第123章
　　极夜过去后，寒英人重新走出了冰屋，站在四面都是雪山的天地间，遥望久违的太阳冉冉升起。
　　忽然，清脆的铃铛声带着一股禅意由远及近，所有听见铃铛声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循声望去，看着狼群从远方呼啸而来。
　　狼群为首乃是塔兰经的狼王乘听，而其背上骑着的是刚从塔兰经上下来的金魂祭祀，林淼。
　　看见林淼来了，这些人都往后退了半步，眼睁睁看着这些体型或大或小的狼动作迅捷地穿过冰屋的街巷，往山上跑。
　　不一会儿清脆的铃铛声逐渐变小了，直到再也听不见。
　　林淼的到来在常灵的意料之中。
　　看着与乘听一起进来的人，看着那张与苏烈越来越相似的脸，常灵的心境也难得出现了一丝起伏。
　　“你来见我是因为魏云岚？”
　　林淼看着他沉默了片刻，道：“一开始不是，现在是。”
　　“说说看，你一开始是为了什么事？”
　　林淼走到他面前几步盘腿坐下，与其对视，“我在塔兰经里总是反复梦见一个人。”
　　常灵问：“是谁？”
　　“是你。”
　　常灵眼神微微一变，“你梦见我什么？”
　　“我梦见了你和我父亲，苏烈。”林淼说到这面露犹豫，像是不知道该不该接着往下说。
　　常灵道：“说吧，你梦见我和苏烈，然后呢？”
　　“你……拒绝了他？”
　　这句话林淼说得小心翼翼。
　　常灵忽然笑了，他看着林淼，“你说谎了，你没有梦见我和苏烈，那不是你能梦见的。”
　　林淼垂下眼不说话。
　　“他在上面留了什么？你看见了？”常灵问。
　　林淼实在无法说出自己在看见苏烈留下的那几行字的心情，字透坚冰，情深似海，而那几行字竟然是写给常灵的。
　　他不知道苏烈为什么要在塔兰经上留下这样几行字，他和常灵之间曾经又发生过什么，如果他真的喜欢常灵，那当初又为什么决定远走大殷，和谢织铃生下他？！
　　这一个接一个的疑问困扰了林淼许久，他设想过很多可能，甚至包括回想当初常灵见到自己之后的态度。
　　常灵看自己的眼神从不曾有过半分柔情，在林淼和苏烈相貌如此相似的情况下，那常灵对苏烈就从来没有过那种想法，那再将常灵的态度和苏烈在塔兰经上留下的，写给常灵的话。
　　那便有一种可能，苏烈求而不得。
　　林淼沉默不语，常灵心绪上也不曾急躁，他像是想知道又像是不想知道，林淼不答他也没有追问，可也没有转开话头。
　　在一种叫人觉得窒息的静默下，林淼叹了一口气，“我确实看见了，苏烈留下的，写给你的话。”
　　出乎林淼意料的，常灵没有问苏烈写了什么，他似乎早有猜测，苏烈在塔兰经上留下了什么，只是他没有去看，又或者他没有办法去看。
　　常灵目光不着痕迹地从苏烈的那副画像上略过，落到了林淼身上后，转而道：“过去的事情没有再提的必要。”
　　林淼看着他，道：“我只是想知道，他偷偷算了自己的姻缘，会不会只是想知道他和你之间有没有可能？但是借着姻缘他意外得知自己此去便是一去不回，可他还是去了，真的只是像他说的那样吗？”
　　常灵眼神淡漠，“你的意思，他是因我而去寻死？”
　　林淼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因为他已经死了，我母亲也已经死了，当年他和我母亲之间发生过什么，为什么他心里有了你却还是和我母亲在一起，甚至是生下了我，知晓其中的人已经逝去了，往日不可追，前因后果也难寻。”
　　“极夜还未过去时，我在塔兰经上想了许久，关于要不要让你知道这件事，我在下山前才有了答案，所以我来见你。”林淼道：“可是在来这里的路上，我又改变了主意，他那字留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或许就是不想让你知道的，直到你问起我才意识到，你或许早就知道了，他把什么东西留在上面。”
　　林淼说罢又不解地道：“我以为你会想知道他留了什么。”
　　“已经不重要了。”常灵缓缓摇头，道：“你方才问我是不是拒绝了他，我可以告诉你，苏烈还在塔兰经的时候，从未对此表露过哪怕一个字。”
　　这点林淼也能猜到，因为当初常灵所表现的，只是把苏烈当成至交好友，甚至还十分厌恶害死了苏烈的谢织铃。
　　“所以你对他，确实从未有过？”
　　“从未有过。”
　　林淼点点头，“我知道了，那你确实可以不用知道，他留了什么。”
　　“你的另一件事呢？”常灵问道：“来时你改了主意，却还是要来见我，是因为魏云岚吗？”
　　林淼点头，“是。”
　　“绛秋都告诉你了？”
　　林淼又再点头，表情肃穆凝重，“魏云岚要是出事了，我也活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