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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州歌头(127)

作者:一别都门三改火 时间:2023-12-30 10:52 标签:生子 破镜重圆 先婚后爱 宫廷侯爵

  这一闭门便是数日的深居简出,谢竟除了陆令从、银绸与乌衣巷的至亲之外再不与旁人开口,吴贵妃几次派了秦太医来瞧,俱是推辞不见。紧接着陆书青的满月酒,虽得陆令从态度强硬地坚持办在王府花园而非宫中,但谢竟亦未露面。
  不必说花园与后院庭中,他连卧室的门都不踏出半步,斜倚在窗下的坐榻上,只是守着摇车里的陆书青发呆,一动不动一整天。
  银绸一直怕他终日沉郁思虑过度,却又不敢轻易吵他,但实则谢竟自己清楚,他发怔时并未胡思乱想什么,也不曾往心里钻牛角尖,而只是茫然散漫地放空着自己,脑中很少有确切的念头。最常出现的状况是神游天外半晌,被陆书青的动静惊醒,恍然发现时间的流速早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唯一能够讨他开颜的仅有陆书青。陆令从在长久安静的观察中领教了谢竟那骇人的定力,他能用整整一个时辰专注地逗引陆书青发笑,更能不知疲倦地把他抱在肘窝里,亲吻他的前额、脸颊与小手。
  谢竟的足不出户导致陆令从有时获准进入他的书房,帮他取一些书卷或是提前准备好给陆书青的小物件。谢竟嘱咐的是在书橱最顶上格子的锦匣里,装着谢兖请匠人给陆书青打的一对足银脚镯,但锦匣有好几个,陆令从不便擅自打开,索性全给谢竟抱回卧室中,让他亲自去挑拣。
  开到第三个才找到要的东西,谢竟索性连最后一个也一并打开,预备等下让陆令从把这些不再用的物什放回库房,年节送礼打赏人用。
  然而第四个锦匣开了,两人却俱是一愣,只见那匣中躺着一枚成色绝佳的银带钩,龙头钩首,云纹钩身,小巧别致,在灯下流动着辉泽。
  陆令从想也没想,脱口问:“这是……”
  谢竟抬眼一瞟,没有什么波澜,又低下头:“早些时候备下,打算明年生辰送你的,我都快要忘了有这回事。你既见着了,想要就留下,不想要就一并扔去库房罢。”
  陆令从的手指触碰到带钩内侧的铭文,一顿,翻过面来细读。却见那上面刻着的是最最寻常不过的一句四字吉祥语,“长毋相忘”。
  长毋相忘……银钩挽住罗衣带,是贴身私密的地位,另有一种家常的暧昧勾连在其间。
  陆令从注视着那带钩久久默然,仿佛在揣测其中用意,又仿佛是在思考如何回应,末了忽道:“留下罢。”
  他掀起眼来望定谢竟:“它留下,你也留下。从前只有你说过你愿意留下,生或者死再不分开。如今是我求你,是我心愿,我想让你留下,我不想让你离开我。”
  谢竟听罢,没有立刻作答,只是来回把那“长毋相忘”几个字描摹了好几遍。带钩带钩,没有衣带也不过是无用的废物,纵然再有什么两不相忘的愿景毒誓,倘若罗带同心结未成,到底终究是一场空。
  他将锦匣推回靠近陆令从的那一侧,缓慢而坚决地摇摇头:“你也冷静下来问问自己,你究竟是想让我留下,还是想让陆书青的母亲留下。”


第76章 十八.三
  岁末的时候寒意一日盛似一日,卧室早秋挂上的缃色纱帘被撤下来,换上猩红的暖帘。庭中的白梅只开了几株,色与香都未到最妙时,然而半放半苞折来插瓶,映在暗沉沉的红底上,也叫人心里轻快。
  薰笼长日烧着,上面总齐齐地烤着一溜儿果子,金灿灿的糖桔,藕粉的蜜柚,还有青翠的冬枣。苏合裹挟着果味厚厚地在薰笼上方积郁了一层,要等到有人出入室内,带起凛凛穿堂风,才能送出去一段微苦的寒香。
  谢竟凭窗而坐摆弄着绿艾,鹦哥的毛在冬日变本加厉地蓬松起来,因怕冻着她给她挪进了屋内,一天天除了放肆地在半空横冲直撞,就是轻巧地落到摇车栏杆上,歪着脑袋打量陆书青的睡颜。
  陆书青才学会笑不久,鹦哥这一抹亮色逗他比什么铃铛拨浪鼓都管用。
  窗棂上“叩叩”两声,从外面开了一条缝,露出陆令真的一双眼睛来:“嫂嫂,是我。”
  她仿佛是这一路冻得紧了,小跑着绕过穿廊钻进屋内,一头扑到薰笼上把冰凉的手脚暖和了一番,才蹭到谢竟身边,扬着脸撒娇:“我这一向都没敢出宫,前儿满月酒上也没见着,嫂嫂想我不想?”
  谢竟拨弄了几下炭盆让火生得更旺些,把盖腿的小毯分了她一半,又拈了枚甜丝丝的芝麻糖栗仁给她。陆令真却躲着不要吃,反往摇车边凑,刚想问“我能不能看看他”,可转念想起宫中那些风言风语,譬如谢竟甚至不许喂养的乳母近陆书青的身,怕惹了谢竟不快,到底是讪讪地坐了回去。
  “想看就看一会儿,没有什么的。”谢竟岂会瞧不出她的心思,外面那些人怎么嚼舌根,他纵然不晓得,猜也能猜得八九分,只是实在没有余力去管。
  他把陆书青抱起在怀里,好让稚拙的小姑姑把他瞧仔细了。陆令真在陆书青初生与满月酒的时候都来看过,她跟陆令章不算亲近,自然也没怎么见过初生的婴孩,对陆书青好奇又喜欢,恨不能把自己的脸缝在他柔软的身上。
  陆令真轻蹭着陆书青的脑袋,谢竟维持着抱着儿子的姿势凝望她,思绪却一时飘远。怀中的触感极温暖,热乎乎沉甸甸,还均匀地发出着小小的呼吸声,作为一个“被拥抱”的家伙,陆书青再趁手舒适不过,任哪一个亲人都可以从拥抱他中体会到充溢的满足感与获得感,更不要提与他最最血脉相连的谢竟。
  可是谢竟自己心中清楚,他真正缺少的是收获拥抱的机会,而并不缺少给出拥抱的能力。
  但是话又说回来,既然他自己都可以想明白这件事,是不是真的那么需要拥抱,好像也要存疑。
  想着他忽然突兀地冷笑了一声,陆令真被他吓了一跳,呆呆地望着他:“……嫂嫂?”
  谢竟下意识茫然应答,自己也不知说的是“在”还是“没事”,总之让陆令真更为惶恐,嗫嚅片刻,小声问:“……嫂嫂是不是与我哥吵架了?”
  这下谢竟彻底回神,听她问得干脆倒也不觉冒犯,只仿佛有些好玩儿一般,略一侧头用笑眼打量着陆令真:“你是给他做说客来的?”
  “说客!”陆令真大叫一声,弹起来,“他还没那个面子!”
  谢竟按下她,把陆书青小心放回摇车:“我知你不稀罕操心他的事。但我与他之间是顶糊涂、一团乱,能不能配称作‘吵架’,我也不晓得。”
  陆令真这年岁哪里能明白情之一字,她本也不是出于对兄嫂关系的八卦才问出这个问题:“我只是担心嫂嫂不好过。当日九华殿的事我亦听说了,父皇与母后本就是那样的人,嫂嫂若认真要硬碰硬,往后只怕还有更难受的,不如倒别逼着自己罢。”
  “我岂不懂蚍蜉撼树之可笑,”谢竟替她理一理刘海,“然而这口气叫我如何咽下。真真,你且教教我,你哥哥这些年,究竟是怎么忍过来的?”
  陆令真哑然注视着他,一双细白的小手紧紧握住谢竟的掌,鼻尖发酸,谢竟收回小臂将她虚虚拢到怀里,喃喃道:“不值得,不值得这样真真,你何须为我鸣这个不平。”
  外间传来脚步声,又有侍女通传:“长公主方才进屋里去了,这会子正同王妃说话呢。”
  说到后半句时人已然进了屋,谢竟几不可察地抿了抿唇,将脸避到了另一侧,盯着窗户纸发愣。
  陆令从端着个托盘进来,一眼看到陆令真耷拉着脸偎在谢竟身前,略怔一瞬,将托盘放到坐榻上的小几上,对她道:“你在宫里用了晚膳来的么?还要吃么?”
  陆令真吸了吸鼻子:“我吃,就在屋里与嫂嫂一桌吃,不去花厅。”
  陆令从瞪了她一眼,顺手一够把绿艾捞在臂弯里,转身出门,穿过廊下时吩咐侍女另盛了菜肴给她送进去。谢竟回眸瞟了一眼那托盘,里面是一小盅剔了刺的木瓜炖鲫鱼,一小盅红糖酒酿蛋,两碟清淡小菜,并一屉四枚梅花蒸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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