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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他人人喊打(31)

作者:孟还 时间:2023-06-21 11:07 标签:年下 宫廷侯爵 狗血

  “大人,不好了,突然来了一批官兵搜查,走不了了,你且将衣服换回去,盖好盖头不要出来。”
  度玛又匆匆帮季怀真扮上,跟着丈夫快步出去。
  房门一关,那在人前老实坐在床上的人便不老实地揭下盖头,若有所思地来到窗边。
  窗户被谨慎推开一条缝,季怀真往外看,果然瞧见那假三喜带着人一路尾随至此,正指挥手下搜查蝴蝶的夫家。
  假三喜一脸心不在焉,眼风不住往新房这边落。
  季怀真冷笑一声,将窗子合上。
  原先脚还有些坡,一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季怀真简直激动得全身发抖,他心跳加快,虽手脚发凉却健步如飞,简直如有神助。他直接扯下两边捆床帐的绳子系好,做了条绊马索安置在进门的地方。
  又寻摸着位置,拿出身上藏着的匕首,刀尖朝上,刀柄朝下插进地里。
  原本还想做些别的安排当做后手,可那假三喜按捺不住,趁乱往新房这边走,关门时还往院中瞄了一眼看是否有人注意,自然没看见身后的“新娘”在他转头之际匆匆坐回床上盖好盖头。
  那假三喜狞笑一声,腻腻歪歪地喊了声蝴蝶姑娘,未曾注意脚下,一下直摔在地上。眼看喉咙就要迎上那雪亮刀尖,千钧一发之际,假三喜手肘一撑地面,堪堪躲过。
  他霎时间冷汗出了一身,继而松了口气,可季怀真赌的就是他这一瞬间的色胆包天,一瞬间的掉以轻心,只见他从床上一跃而起,骑在那假三喜的身上,叫人不得起身,一手捂住对方的嘴,一手拽着头发直接将对方脑袋拎起,看准了位置将喉结往刀尖上一按。
  身下之人登时浑身抽搐,嘴里发出可怖的“嗬嗬”声,剧痛之余,竟是气力暴涨,眼见要将季怀真掀翻下去。然而想起那日在牢中所受屈辱,过往皮肉之苦化作滔天恨意,季怀真竟是力气比他还大,一手又狠拽头发提起,又是冲着刀尖一按。
  十成十的力气用下去,身下的人不动弹了。
  涓涓浓稠殷红,从假三喜脖颈下汇成一股,缓缓渗出。
  季怀真不住喘息,通过盖头下的缝隙盯着他瞧,瞬息过后,他突然把盖头掀开,在手中拧成一股绳。
  那象征着新婚之喜的盖头化作索命利器,季怀真如恶鬼般神色诡谲,动作轻柔优雅地往假三喜的脖子上一套,他嘴上胭脂尤在,衬得他唇红齿白,连眼中一丝阴毒都化作张扬神色。
  只见他骑在人身上,俯下身,轻声道:“……我知道你没死,在憋着气呢,大人我赶时间,今天就不折磨你了,赶明儿回了上京,定送你一家老小下去陪你。”
  话音将落,季怀真双手拽住盖头两端一拧,一拉,一拽,只听得数下骨骼脆响之声,好似酒客下酒时嚼响的猪脆骨,假三喜浑身一抽,头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歪在地上——竟是被季怀真拿盖头活生生拧断了脖子。
  “便宜你了。”
  季怀真居高临下地睨了一眼尸体,手在他耳后摸上几下,掀下张人皮面具来,他将人翻了过去。
  ——这人季怀真见过。
  隐约记得这人姓贺,自然是陆拾遗那一派的,跟着他的时间还颇久,平时惯爱惹是生非。他爹是吏部侍郎,死在自己手中,后来这人去投奔大伯,他大伯一家老小,也是被自己搞死,唯独他因当夜出去喝花酒而幸免于难。
  怪不得那天在牢里把他往死里打,原来是新仇旧恨加在一处了。
  季怀真冷笑一声,心道:这是不想要的棋子,陆拾遗自己不便下手,就送来让他解决吗?
  他又中了陆拾遗的计。
  季怀真略一思索,又把面具给他戴了回去。
  身后脚步声传来,等季怀真发觉时来人已行至门边。
  燕迟开门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血淋淋的场景——季怀真一身嫁衣,凤冠上的步摇还在微微摇晃,他似是被吓了一跳,猛地拔出地上匕首回身看着自己,眼中杀意毕现。他身下的人被匕首一带,竟似要跳起来般,燕迟来不及多想,情急之下道:“——阿妙小心!”
  这一声喊得季怀真理智回神,也足够让燕迟看清季怀真身下之人早已变成一具尸体。
  他赶紧关上门,望了眼地上的绊马索、余留的插匕首的洞,再一想前因后果,便是什么都明白了。
  “是你将他引过来的?”
  他以一种不可置信、愤怒、反感的表情看着满手是血的季怀真。
  早被这样的眼神看过无数次,季怀真早已不痛不痒,可如今这样被燕迟看着,他竟是有些厌烦。季怀真有求于人,不想同他吵架,只闷声不吭,左看右看,将假三喜的尸体往喜床下拖,只等官兵走后再处理。
  他本来脚都不坡了,可刚才太过激动,现在竟有些脱力。
  人一死,身体就沉,关节就硬,正适合躺进一口薄棺材里。
  季怀真藏完尸体便气力耗尽,咳嗽起来,方才那杀人时的勇猛似乎是回光返照,烧了没一会儿便油尽灯枯。他猛咳一阵,只感觉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好不容易压下去,却不敢停下来休息,他还有事要做,不能闲下来,闲下来就想去看燕迟,想同他吵架。
  最后季怀真蹲着,拿自己的衣服将地上的血擦干净。
  他这副无所谓的坦然神色让燕迟忍无可忍,握着季怀真胳膊将人一把提起。
  那步摇流苏又是一阵清脆的叮当乱响。
  燕迟怒不可遏:“明明可以平安出城,你非要逞一时之快,不顾辛格日勒一家的安危,将人引到这里杀掉,你可曾想过,若你杀不了他,蝴蝶一家可能会因为你惹来杀身之祸。”
  喉咙里的痒意来的不合时宜,季怀真又想咳嗽了,他死命忍耐,胸口起伏,竟像要昏过去一般。
  燕迟怒斥道:“还装?!”
  季怀真勉强把气顺下去,看着燕迟突然一笑,继而平静道:“他一箭险些废我一条胳膊,还断我脚踝。那日在牢里他打了我五拳,甩我三个巴掌,拿鞭子抽我十八下,今日我只拧断他脖子,让他痛快咽气,他该跪下喊一声‘多谢大人高抬贵手’才对。我报仇雪恨,天经地义,有何不可?”
  他讲话掷地有声,强词夺理,并无半点心虚神色,话里话外根本就不关心辛格日勒一家是否会因此获罪。
  “难道只有你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不是命?”
  “你能深思熟虑布下机关陷阱,就没有一刻的功夫想一想别人?要死可以,别牵连无辜!”
  二人走投无路之时,是辛格日勒一家收留了他们!为了送他们出城,蝴蝶更是搭上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可这一切在这人眼中,这丝丝情谊照拂,竟是换不来他一分一毫的顾虑。
  当真佛口蛇心,狼心狗肺。
  当真菩萨面孔,蛇蝎心肠。
  季怀真同他对视,脑中闪过辛格日勒憨厚老实的笑容,他的妻子依偎在他身边,蝴蝶姑娘古灵精怪,就连弟弟也讨人喜欢。
  短短几日下来,这一家人令他羡慕无比,也嫉妒无比。
  可再多旁的,就没了。
  别人的命是命,可他季怀真也从不委曲求全。
  他平静地反问:“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吗,莫非清源观一事还叫你心存侥幸不成,为什么还对我抱有期待?”
  “——陆拾遗!”
  这三个字几乎是燕迟咬着牙缝说出来的,他面色铁青,垂在一旁的手猛地紧握,因太过愤怒而咬肌紧绷。季怀真毫不怀疑,若不是他当初对陆拾遗用情至深,此时那拳头一定砸在自己这张阴险狡诈,虚伪至极的脸上。
  季怀真冷笑一声:“方才不还喊我阿妙吗?这名字你好好记着,便是旁人想叫也叫不得,我不要你喊我陆拾遗,我要你喊我阿妙。”
  二人互相对峙,互不退让。
  燕迟看着他,逐渐恢复冷静。
  他用一种极其失望复杂的目光盯着季怀真。
  这突如其来的平静不是理解了季怀真那套歪理邪说,而是发现再为他找不出借口后的心灰意冷。
  他突然道:“你为什么总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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