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我戎衣(243)
至此,把持朝政二十多年的吴氏一族,在京势力被皇帝彻底铲除。
事发时城中坊门已关,未伤及百姓一人,翌日百姓走出坊门,方知昨夜乱象。
吴氏满门,除女眷幼童外,皆绞刑处死,妇孺罚为宫奴。三族抄家流放,连宫内刚刚诞下皇子的吴淑妃都受牵连降为才人。
吴党同谋和吴氏门生,免官的免官,流放的流放,朝堂之上迎来一场彻底的清洗。罪重些的本也免不了一死,但皇帝怕这些人狗急跳墙,为表大度,便下敕既往不咎,赦死罪,刑罚降一等。
东南吴党却也在此后起兵叛乱,其中以早些年因罪被外放的吴士忠大儿子吴献为首,打着自己父亲兄弟被奸人构陷冤杀的旗号攻陷东南城池,向玉京逼近。
李熹和李长明早已料到,事先已经安排好兵力出击平叛。
先前派出的黑衣旅与武林盟联军追击毒神宗,一直入西南,在西南山洞查到了一批军火。甫一上报,西南便在永安王带领下趁东南叛乱举起叛旗。南方大乱之下,连安撒都想来捞点好处,周边小国更是伺机侵扰边境,一时间内贼外敌齐齐冒头,大虞流民众多,人心动荡。
幸而东南早有防备,李长明和麾下众将所向披靡,连克数城。不过三月,东南各地便已经平定。擒获的贼首,皆送往玉京施以斩刑。紧接着西南也传来捷报,永安王被擒至玉京,半路暴死,缘由不明。
翌年,大虞天子李熹改元至临,大赦天下,吴氏与李家共分天下的时代彻底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这卷完了!~
第173章 开年
曙光从东边群山之中透出, 连日的雪终于停了,今日将会是有暖阳相伴的一天。
天色渐明,玉京城中各坊响起钟鼓声, 各处城门也缓缓打开,迎来新的一日。大街上处处都是从坊中走出来的百姓, 忙着去采买用品的、赶着去做工的……人们或是悠闲或是匆忙, 早已忘了数月前那个血腥之夜过后,大街上四处弥漫的死亡气息。
那个兵荒马乱的夜晚, 已经过去很久了, 如今已是新的一年, 至临元年。
新春刚过,街上好些地方都还挂着过年时的灯笼彩旗, 家家户户门前的桃符春联都还崭新无比。一个月前,南方还在打仗,连玉京城里的百姓都有些担惊受怕的。恰好就在过年之前,南方平定的消息传来, 这才让玉京城的百姓能过个好年。
如今城中的百姓, 早已不用担忧叛军会攻到北方来了。玉京依然是那个无比繁华的国都。
朝阳彻底升起之时, 一队巡防军整整齐齐跑到中央大街两边列队,个个手持明晃晃的长|枪, 神色肃穆。百姓见状大多自觉地退到街边,好奇地在这些军人身后朝空荡荡的大街正中望。
这种阵仗,一般都是有什么大人物要过路。玉京城中的百姓见大人物也见得多了,不过这种要出动巡防军的场面, 还真的不多见。很多人都停下了脚步,就等着看看到底是谁要来,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没过多久, 一队人马从城门进入,无一例外都是一身黑衣精甲,人群顿时沸腾起来。
“魏王!”
“是魏王啊!”
“天啊!魏王平叛回来了!”
乘马走在最前头的那个人,容貌俊美,气度不凡,正是离京数月,至南方平叛的李长明。
整个玉京城,有谁不认识魏王李焘,有谁不知道黑衣旅威名?大街上的百姓早已将这位少年英豪视作大虞的荣耀,目光中不由得生出几分热切。不过片刻,魏王回京的消息便传遍大街小巷,坊中之人个个拖家带口跑到街上来看魏王领军回京。
若不是早有巡防军在街上开道,怕是此刻这宽阔大街都要被百姓堵得水泄不通了。
李长明不松不紧地握着缰绳,在街边百姓的目光中缓缓向前行去,偶尔偏头一望,都被这些百姓眸中的激动热情弄得有些面上发热。
不知是哪个魏王的狂热信徒突然大喊了一声“魏王千岁”,人群又一次沸腾,不少人也跟着大喊起来。被众人崇拜的李长明本人倒是愈发臊得慌,忙一拉缰绳,驱使马儿走得快些。
结果他下马进了宫门,那街上的百姓也没有散去,依然对此津津乐道,还把自家这位魏王殿下以前的丰功伟绩翻出来夸了又夸。好在他是听不见,不用为此难为情了。
原本皇帝李熹是想亲自去接李长明的,奈何前两天天气太冷,他又是个身体弱的,一病下去就十分虚弱,只能待在宫里躺着。
谢德妃伺候李熹喝下汤药,高有德便来报魏王回京。谢德妃一听便知自己该退下了,当即行礼告退。
她在侍女珍珠的搀扶下往外走去,方才听魏王平叛回来,她就想起了那位如今已被降为才人的吴氏,不禁有些害怕。
几个月前,她还忌惮生下了皇子的吴淑妃。吴家在朝堂上的势力,哪里是谢家可比的,吴家若是有意扶她的那位小皇子坐上储君之位,她这个小小的谢德妃,恐怕要丢了命。她都做好准备,在吴氏面前做小伏低了……
谁能想到,吴淑妃刚刚生下皇子一日,就出了那么大的事。吴家竟然大起胆子兵变逼宫,落得如今这样的下场……
也是奇怪了……好好活着不好么?多等几年,等吴氏孩子长大,不照样是吴家天下?
她越想越觉得吴家当真奇怪,怎么看,吴家都根本没有必要行刺皇上。行刺这事简直处处都不合情理。
当然不合理,因为事实并不如传言所说,行刺一事本就是那位天子设的局。即便吴家什么也不做,想用安分换一个自保,李熹也不会领情的,他已经下定决心要铲除他们了。
“娘娘,小心。”珍珠看她想事情想得出神,便在过门时提醒了一句。
她这才回过神来,低头迈步,跨过门槛。
珍珠是她自己带进宫的侍女,自小就在谢府伺候的,与她要亲近许多,也算是帮她和家中通气之人。两人走出大殿后,珍珠便小声向她道:“娘娘……陛下这身子一年不如一年,您也得好好为大皇子考虑考虑了。”
谢德妃回眸往殿内一望,道:“是啊……贵妃只有个女儿,吴氏本来最是有威胁,又受家中牵连被降为才人。这储君之位,除了琢儿还能有谁来坐?”
说罢她似乎松快了许多,在珍珠的搀扶下缓缓离去。
李长明进殿行完礼,抬头第一眼就去看案上那还没被收走的药碗,里面干干净净,看样子皇帝陛下最近没有耍小性子。
李熹瞧得见他那小动作,没好气地道:“朕喝了,都喝了!”
李长明低头一笑,坐上前来,道:“怎的案上还那么多奏折?”
李熹叹口气,道:“你走这几个月,又是黄河水患又是北边暴雪,南边叛乱,边境动荡,连东海水上都不太平。”
李长明在外时专注平叛,这些事只是听说了些,当即取了案上奏折翻开。一看之下,才知情势之严重。
李熹低咳两声,道:“先前西域那边雪灾,这次又是北境雪灾……加上南方叛乱,分出了不少气力去……要不是之前攒了点家底,恐怕捉襟见肘,难以为继了。事是越来越多,怀义郡那边现在也不太平。如今看着是叛乱平定,四方安宁,底下不知道多少个窟窿……”
可这已经是付出代价最小的方式了,要拔起一棵盘根错节的大树,怎么可能不带出点土,牵扯到别的地方。
就是苦了各地百姓……
李长明看的第二份奏折就是北境的,怀义郡受灾尤其严重。更严重的是,严冬未过,连想运物资过去赈灾都十分困难。
怀义郡……李长明看着这三个字,就心中一沉。那里有苏布德马场,原先的苏布德牧民,和随塔吉一起迁入大虞的乌环人。
这些人,其实都是塔吉的子民。这个地方受灾,塔吉得着急成什么样?
他迅速看完,又抓过一份奏折,一看便震惊道:“怎么会……”
这一份奏折也是北境的,因为雪灾饥荒,怀义郡好些胡人暴|动,有人甚至西逃去东乌环了。朝野对此议论纷纷,都说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当初迁入这些人的时候,处置得太过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