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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难为(290)

作者:石头与水 时间:2021-04-18 07:54 标签:强强 宫廷侯爵 天之骄子 灵魂转换

  明湛登基,卫太后入主寿安宫。在越侯看来,这就是方家的机会。他只此一子,因为太上皇的厌恶,连为儿子请封长子尚且要再三思量犹豫。
  越侯府虽然与明湛不熟,但是,不要忘了,越侯府是卫太后的母族。
  越侯方耀辉正是卫太后嫡亲的舅家表兄,论起来,明湛还要给越侯叫一声舅舅呢。
  哪怕凤景乾再如何的厌恶方家,最终只是降了方家爵位,到底未曾夺爵。哪怕越侯装了二十年的孙子,到底是保住了家位爵位。
  从这点儿上,就可见越侯此人的本事了。
  明湛与卫太后一系当朝,帝都之中,除了永宁侯府对明湛的忠心,越侯府亦是暗暗支持呢。只是如今越侯府败落的不成样子,空有忠心,却不能上前,也没有上前的机会。
  方耀辉明白,这朝中,与方家有隙者多矣。譬如,当朝首相李平舟,当初就是被方皇后远流岭南,险些回不来了。
  而明湛登基的时间这样短,方耀辉认为,只待明湛皇权稳定,方家崛起,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甚至,在明湛击败鞑靼人,帝都解危那日,方耀辉心情大好,撑着久病的身体,还与儿子喝了几蛊薄酒。
  看到了家族复兴的希望,方耀辉久病之体都有好转的迹象。
  事情发生在,方耀辉自城外访友归来,路上遇到了西宁侯与敦侯的车驾。其实敦侯有句话说的对,如今因着万寿节,帝都车马极多。
  原本两方虽走个碰头儿,却是各走各的,并无妨碍。西宁侯虽霸道,越侯却是小心谨慎了大半辈子的,树叶儿掉下来都怕砸着脑袋的。路上因两畔摆了些地摊儿啥的,站了公共用地,就有些窄。越侯命车夫给西宁侯等人让路。
  前面说越侯一子一女,儿子已经大婚,方柔年纪小些,越侯也素来更疼惜女儿些。这出去,因是会老友,便着了方柔一道出去。
  方柔到底年轻,因着父亲身子好转,心情也跟着好起来。春日马车,窗子半开,春帘半掩,春风拂过,方柔隔着春帘往外瞥了一眼,这一眼却正被西宁侯府的侍卫看到。
  方家女向来都是容色柔媚,袅娜纤细,方氏也不例外。侍卫一眼望过去,顿时身子酥了半边。细瞧不过是普通马车,思量着定是普通人家女孩儿,侍卫是跟着西宁侯作威作福惯了的,性子轻浮,遂出言调戏。
  方慎一自来兄妹和睦,再者,他大婚时家里非常窘迫,还是嫡母拿出半数嫁妆折现为他出的聘礼。这个时候,见一个低贱的侍卫就敢出言调戏妹妹,方慎一扬起马鞭一指那侍卫,冷声道,“在帝都城,嘴里还是客气些的好。”
  最初不过是口角。
  侍卫呢,也讲究抱团儿。再者,他们这些跟在主子身边儿的人,也练就了一番好眼力。这人什么出身什么地位,基本上瞧一眼就心里有数儿,似越侯府这等低调的只肯用普通的松木清漆马车,马车行里皆是这等车驾,十几两银子一辆,便宜的紧。富贵人家儿,哪里会用这样的车驾,故此,侍卫真没瞧出他们身上有半点儿侯府贵气来。
  双方一通混乱,也不知为何,越侯府就忽地惊了马车,连带撞翻了西宁侯的车马。险些要了西宁侯的命,脑门儿撞一大青包。
  西宁侯一身光鲜的来帝都为君上贺寿,哪知如此晦气,竟然伤了脸。
  此时见方耀辉被方慎一扶出车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命人开打。其实,原本,西宁侯是认得方耀辉的,但是,隔二十年未见,如今方耀辉早不见了当年的英雄气概,半头灰白,满面苍颓。
  这场混战,还是被敦侯劝开的。毕竟这是在帝都城,若是给御史瞧见,参上一本,谁也落不了好儿。
  好汉驾不住人多,这时候,方家父子已经被打趴了。方柔被个西宁侯府的侍卫拽在手里,占了无数便宜去,方柔气的脸色煞白,浑身发抖,咬牙哭道,“我们是越侯府的人。”
  “你是越侯府,老子还是玉皇大帝呢。”西宁侯府呸了一声,
  未待巡城兵马来,西宁侯府与敦侯府扬长而去,倒是敦侯心善,着下人往方柔手里塞了锭银子。方柔顾不得别的,急忙去看父亲兄长。
  结果就是这么寸,越侯一命归了西。
  方柔回家了,方慎一躺在床上由母亲妻子请医用药,方柔歇了一日,直接命家下人抬着越侯的棺材就去了宗人府大门口儿告状。
  西宁侯打杀了越侯,惊天大案。帝都里,原还在为明湛贺寿的朝臣宗室,一时间实不敢置信!至于西宁侯,听此消息,险些魂飞魄散!

第172章

  西宁侯没料到那真的是越侯。
  他犹记得当初越侯于西北领兵,不过弱冠之年,英雄气慨,一时无匹。再想起昨日路上被侍卫殴打至地上,缩成一团的老人,残烛一般。
  但此时,西宁侯顾不得感叹越侯今非昔比,英雄迟暮。
  西宁侯清楚,自己闯了大祸。
  哪怕越侯府衰落已久,那也是正经侯府。
  且,如今早已不同于太上皇在位之时了。寿安宫的那一位的亲娘就是姓方的,出身正是越侯府嫡系。
  而此时,西宁侯府才看到越侯府两家举足轻重的姻亲。
  越侯府的姻亲,其一,永宁侯府;其二,忠义侯府。
  越侯府大不比前,哪怕许多故旧因着越侯府的失势而远去。但是,这个时候,人们重姻亲。越侯过逝,姻亲还是要走动的。
  方柔直接堵了宗仁府的大门口儿。
  方家族人装孙子过日子过了二十几年,如今早憋的够了。眼看自家族长竟被西宁侯路上活活打死,泥人儿尚有三分土性,当下就有方氏族人自带棍棒带着家下仆人围了西宁侯府。
  就是李平舟素来厌恶方家,听闻这等事,亦道,“猖厥至此,法理安在。”
  西宁侯本来想着出去找人商议,或是进宫求情,此时却是连家门口儿都出不去。接着,宗人府的人就到了,直接将西宁侯带去宗仁府审讯,另外涉事侍卫一应下了刑部大狱。
  当下,西宁侯府乱作一团。
  西宁侯在宗仁府门外见到了一身素缟的方柔,在此时,不管是出自本心还是要做秀,西宁侯忍不住顿住脚,沉声道,“我实在不知,那是越侯。我对不住你父亲。”
  方柔静静的站在宗仁府石阶一畔,守着越侯的棺木。此时,方柔向西宁侯的目光如同钢铁一般,她忽地一俯身,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父亲的棺木,脸上露出一抹少女的天真来,轻声问,“父亲,你看到西宁侯的报应了吗?”
  原本方柔的声音极轻极浅,却不知怎地,仿佛忽然之间放大无数倍生生印入西宁侯的耳膜大脑里。没来由地,西宁侯身上一寒。此时,忽而一阵凉风袭来,西宁侯不由打了个冷颤。再望向越侯的棺木时,西宁侯脸色突地一白,赶紧抬脚进了宗人府去。
  宗室交情亦是有好有差,譬如西宁侯,明湛虽然极是厌恶这等类人。不过,西宁侯与敦侯是莫逆之交,俩人是正经堂兄弟。
  敦侯为西宁侯之事,颇多打点。
  如今眼下却有个天赐良机,不是别的,正是越侯的丧事。
  越侯这种死法儿,有人往方家吊丧者,见这座百年的府第已凋落至此,难免生出些寂寥不忍之心。
  西宁侯府与忠义侯府皆去了人,敦侯亦带着妻子去上了柱香,有幸见到了忠义侯的亲妈,方老太太。
  方老太太简直是哭成个泪人儿,小方氏亦双眼红肿,方柔纤弱的简直风吹吹就能随风飘了去。方老太太由忠义侯与卫氏搀着,坐在椅中哭道,“老祖宗出兵放马,到了这辈儿,辉哥儿,你是一辈子的老实人哪,怎么就落得个街头横死呢!”
  “就是太祖皇帝,也没这个规矩哪……”
  “我的辉哥儿哪。”
  老太太是真的伤心,娘家亲侄子,虽说落魄了,素来没有半点儿不好的,这乍去了,还是这种死法儿,怎不令人心伤难过呢。
  老太太正拍着大腿痛哭,西宁侯夫人却忽然披麻戴孝的带着儿女们来了,一来就跪下请罪,眼圈儿通红道,“一条人命,如今说什么都迟了。只求越侯在天之灵能宽恕我家侯爷的罪责。”说着三个响头叩到地上,洁白的额间一片青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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