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39)
顾任说了之后又补了一句:“回去好好……亲热便是,忍一忍嘛……”他说完便脸色僵硬,强装镇定地走了。
他落荒而逃,步履极快,连头也不敢回,只留下因他那句忍一忍而脸红透的我,还有一直呆呆站着的陈瑜。
幸好他未回头,不然看到陈瑜这般模样……
我等了一会,见顾任走远,才拉着陈瑜快步离开,他一路上都仿若行尸走肉,我走一步,他才走一步。
我的府邸本就离得远,况且我心中还牵挂着种种事务,我本来就很忙,昨日就因圣上召见而什么都未做,心里发慌,但我也心里欢欣,我终于把这件事说与他听,放下一块心中大石。
待他理完之后,定有许多事同我讲,如此我们便可真正互通心意,他也不用再憋在心里,再吃什么莫须有的酸醋,他也能更安心,定能好好与我一起。
我想到这,心中不免更欣喜起来。
我知道他一向做事快,怕是没有什么要紧事务,也就不催他,我问他:“你要去我府上坐坐吗?”
他颓然不作答,我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只能将他带到我府上,想让他好好理一理思绪。我在他面前正襟危坐,他却一直低着头不看我。
我本想安静与他坐一会,等他开口,但他一直不说,我便还是先去处理户部杂事。
我让他坐在别院里,叫来下人给他倒好茶水,备好吃食,便要匆匆离去。临走前他拉我一把,我回过头,见他将头低着,我也看不清他半分情绪。
他说:“你昨夜说过……无论我是何模样,你情意也定不会变……”
他为何还牵挂这事?他都知道我从前喜欢的人是他了呀,如今他只要捋一捋,一说身份,不就皆大欢喜了吗?即使他真怪我,我也不会有半分不满,我会用后半辈子好好待他的。
我这样想着,回答道:“自然,”我看了看四周,周围寂静无声,无半个人影,我忍着羞意和忐忑,伸出手抱了抱他,“我说了啊,不减半分。”
他紧紧抱着我,手却是抖的。
他是一时半会接受不了吗?
也是,这也太突然了,我知道他是屈尧时,不也哭得不像样吗,他如今这样沉默,倒是有些冷静。
无事,等他理好后,他就会对我说了。
我心里欢欣鼓舞,几乎想要跳起来,亲一亲他,但这青天白日的,还是算了。
我忍住,微红着脸与他分别。
我开心不已,连户部冗杂的事务我都觉得没怎么让我心烦。我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能和他说明,我还以为要等上许久,幸而刚刚他提出来了,我也未再犹疑,直接就说了出来……
我想放下激动难倷的心,专心处理事务,心里却一直想着他。
唉!怎一直想呢!
我努力压下嘴角,但又马上翘了起来。
我心里想,他会怎么跟我说呢?是直接给我说他是屈尧,还是给我讲从前的事,慢慢让我‘知晓’,我要怎么回呢,是惊讶还是惊喜?还是要有些不能接受……
“掌书大人,礼部来人求见,说有要事相商。”
有人忽然出声,吓我一跳,我问:“可说何事?”
“未言,说是秘事要商,还请大人密谈。”
我上心起来,礼部有秘事?无非祭祀国礼,礼乐贡举,还有何大事,需要密谈?
我快步跟着走去,一推开房门,就见礼部尚书和顾任在那等我,我虽与严大人算是平级,但他辈分比我高太多太多,我忙行了礼,连坐都不敢坐。
我在心里估算着还有多少大礼没办,可哪一项都不用掌书亲自来啊……
“程大人,”严大人笑眯眯地说,“坐吧。”
我垂头拱手,道:“不敢,晚辈站着便可。”
严大人一把将我拉过来,让我坐下,他笑道:“坐下吧,舒舒服服地讲便是了。”
我笑着问:“不知严掌书前来是……”
我还未说完,他却打断了我,“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有些惊讶,我知晓这位严大人的脾气,对礼数极为严苛,甚至僵直死板,不懂变通,不然也不会硬要圣上举冬日祭祀,硬生生让圣上走了三年,所以我才会对他妥协圣上的事感到万分惊讶。
他往日作风严厉,面容不怒自威,极为重礼,如今打断我话,又是笑眯眯的,我倒看不惯……
他眉毛花白,呼吸都带着浊气,他好似心情十分复杂,说不上开心,但也说不上伤心,他声音嘶哑,缓缓说:“陛下要大婚……”
我一听,心便揪了起来。
怪不得礼部妥协,原来……还是要立后留下子嗣……
圣上(叉腰):喂!我都快要大婚啦,还没有名字哎!
第43章 天子婚仪
我还未来得及为此事伤心,他便又说:“此事需办得极快,但不可张扬,我也就直说了……”
“陛下所娶……嗯……所求是一男子,礼部备两套男子婚服,除去祭祀赐礼,其余一切按圣上大婚礼制在宫中内殿举办,不铺张,无请柬。”
我张大了嘴。
他又补充道:“虽是不铺张,但毕竟天子,事事都得精细,各物需必齐全,婚服必得云缎所制,宫中最好的绣娘所缝,金丝所绣,”
“红烛要千鹤山寺庙的油烛,那里香火最是兴旺,虽不求子嗣,但也求平安,说到子嗣,花椒一类便不必备了,也省下了往远了去的花销,还有三茶六礼,婚帐,合卺酒,男子所用……”
我愣愣听着,心中简直波涛汹涌。
“……这些种种,所用必得精细!必得奢华!必得比国礼还看重!不,这就是国礼!虽缺了祭祀问祖,但除此以外,其他必须以按天子婚制所办,所以明面上不过是平日祭礼,但实际上花销必是大很多。”
我艰难开口,道:“即使如此,还请大人礼后报明开销,备好……”
严大人突然大笑,他看上去精神矍铄,拍了拍我的肩,说:“顾任说你严谨,果真如此!我正是担心他说不清楚,报不明白,兹事体大,又急,与你面谈,也少些不必要的流程,这才亲自来找你,”他站了起来,弹了弹衣袖,“此事特殊,不可声张,你过几天派几个嘴严的的人跟顾任来礼部好好算一算明细,所余所亏,礼后再来谈。”
他说完便走了,也不等顾任。
我慌忙站起,朝他背影作礼。
严大人不是遵礼?怎今日有些狂悖,不似往日作风。
顾任凑过来,神秘地说:“你可知那圣上的……嗯,男后?是何人?”
我摇头。
“我也不知……”他继续说道,“不过,掌书像是认得那人……”
“你可别说!”我惊慌拦他。
顾任抖了抖,像是被我吓到,他说:“我就跟你谈一谈当时情景,我实在憋不住了,你嘴严,就当听个闲话,往后别去他处说……况且我根本不知那人是谁,而且也就严大人生怕此事泄露,可圣上一点都不在乎,他本来是想大操大办,告知天下,所用必得最好,祭祖祀礼一个都少不得的……”
我没有再阻拦顾任,只静静听着,其实我也想听,我对两男子成婚之事本就羡慕……
“……昨夜圣上是召了半个礼部,当面讲这事的,你是不知道当时场面,那叫一个天昏地暗!每个人的脸色都黑得不像样!我当时夹在中间,气都喘不过来,什么都不敢说,殿内就只有严掌书拼了命地讲……”
顾任缓了口气,接着说道:“话嘛……倒是有些难听,你知道,掌书说教起人来脏字没有,却是引经据典,出口便是气人,说圣上怕只是找找趣味,来着新鲜,但成亲不可,子嗣该有还是要有,又说圣上莫被那人迷惑,圣上的脸色也不好看,但也忍着,一直说不是趣味,不是新鲜,直到掌书暗说那人不知廉耻,竟爬上龙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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