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巴可以挠痒痒吗[重生](53)
他们一同隐藏在墙角,莫子衣问道:“公主, 皇主为何要再下一道如此森严的阵法?”
左郡琪想了想, 摇头:“不知道, 许是有什么事情不想与外人所知?”
未央宫大殿中,烛火摇曳,在窗棂纸上投出着两道影子。
莫子衣深以为然,抚着下颔思考了一会, 烛影忽然动了动,茶盏被狠狠砸下,破碎声在寂静的夜晚中格外清晰。
一个妃子“噗通”一声跪在了左星洲面前。
起初他们只是小声说着话, 从外头听得不太清楚,但不知说到了什么,左星洲骤然大发雷霆。
“你们都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一个的都敢往我面前凑!”
“小小边疆外族,也敢来威胁我?”
“嘁,若不是因为清衍宗和莫天冥,若是没有他们......我的计划早就成了,又怎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那位妃子跪在那里,瑟瑟发抖,不敢抬头,半晌,才斟酌着左星洲的脾气,出言宽慰:“陛、陛下,您不必心、心急,阿瓦格部落成不了体统,您且消消气,如今找到公主才最要紧。”
左星洲瞪了妃子一眼,顿时周身气势大涨,烛火晃了许多下,骤然泯灭,未央宫中一下子变得昏暗了几分。
窗棂纸投出的薄淡侧影中,左星洲双唇动了动,挤出了阴戾又冰冷的字眼:“烦死了。”
他的影子一下子变得很长很长,仿佛被疯狂的撕扯,骨骼向外翻转,四肢诡异的突起,前一秒还正正常常的一个人忽然之间变成了怪物,他张开狰狞的嘴,发出恐怖的嘶吼之声,双臂变为了利刃,毫无感情的,一下子穿透了那个妃子的胸膛。
妃子还没来得及发出尖叫,便彻底失去了生息。
鲜红血液四溅,化为了一块块黑色的斑点,沾染在窗棂纸之上。
左郡琪怎么也不敢相信,平日里温润如玉的父亲竟会在突然之间变为如此模样,双目难以置信的瞪得滚圆,手一松,怀中的猫咪摔了下来,正想叫出声来,却被莫子衣从背后死死的捂住嘴。
外面传出动静,虽然只是细细小小的声音,但却在左星洲的耳中无限放大,他迅速清理好殿内的惨状,向门外大喝:“谁?!”
侍卫一下子惊动了,莫子衣趁着这样的动静,示意左郡琪不要出声,拖着她转身躲进了附近的草丛中,并且一脚将小黑猫踹了出去。
“......”小黑猫对着气势汹汹的侍卫们,毫不胆怯,眨了眨茶色的眸子,轻轻软软的:“咪——”
侍卫:“回皇主,是一只猫。”
左星洲瞥了一眼小黑猫,淡淡的丢下两个字:“杀了。”
“是。”侍卫们领命,朝小黑猫动手。但是猫的身体可比人灵活得许多,在几个侍卫当中轮番跳了过去,最后甩开他们,向墙外飞奔而去,却在钻入了一个草丛之后,再也寻不到身影。
侍卫们面面相觑。
在侍卫眼里,小黑猫是突然消失的,但莫子衣却一眼看出,那只是一个伪装成草丛的传送法阵,隐藏得极为精妙,寻常人绝不可能看得出来。
“连只猫都捉不住,一群废物。”左星洲眼里闪过一丝狠戾,挥袖离去。
他索性不再管,反正,进了那处,那只猫,必死无疑。
袖袍挥动,露出了藏在袖中的手,一枚金色的纹戒在月光之下闪烁出一道细小光芒。
血月妖刀开始颤抖,传出了阿荫的声音:“是他......”
“当初来到万人坟,要杀了我的人,就是他......”
莫子衣抚摸血月妖刀,小声安抚:“别怕,现在没人可以再伤了你。”
又在草丛里蹲了一会,侍卫散去,四下再无人,莫子衣才松开左郡琪。
左郡琪呆呆的,双唇微张,连泪水流了整张脸都无知无觉,五指攥得紧紧的,不住的颤抖。
不止是左郡琪,连莫子衣都惊异得险些无法思考。
如果幕后之人就是左星洲,那一切都可以说得通了——
难怪能在万人坟中布置出那样环环相扣的阵法;难怪关于傀,从来查不出一丝消息;难怪可以无声无息将傀散布在人界的每一个角落;更难怪,前世可以不由分说的召开伏魔大会,召集那么多修士集中于皇城之中。
“公主?公主!”莫子衣一连唤了她好几声,左郡琪才晃过神来。
她僵着脖子,看向莫子衣,眼中写满了震惊与迷茫:“?”
莫子衣没太多时间同她解释什么,快速的说道:“听着,公主,我要去救那只猫,你现在快跑,就当做什么也没看见,回寝殿,或者干脆再回把你捆住的那个地方,至少阿瓦格人他们不会要了你的命。不要见皇主,谁都不要见,今夜之事,谁都不要说!”
“我给你画的符阵还未失效,公主直接出去,不会有人发现。”
“公主?你听到了吗???”
左郡琪愣了一会,道:“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莫子衣拒绝,“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皇主现在是人是傀,这里太危险了。”
左郡琪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坚持:“小咪是仰星河送我的!再说了,皇城之中,我比你熟悉。”
莫子衣看着他,神情复杂。
左郡琪道:“若是父亲当真为傀,我定会站在正道一方,绝不偏私。”
美眸中,噙满了大义灭亲的决绝。
前世的左郡琪也是如此,只认准自己眼中的正道,只可惜前世的她被欺骗,被隐瞒,同莫子衣站在了对立的一方,而现在,她将全部都看在了眼中。
莫子衣无奈,叹了口气,只得同意。
他轻易便破解了那个传送的法阵,进入阵中,一时间,白光异彩,天旋地转,未央宫之景骤然消失,睁开眼,是一片昏暗。
这是一个长长的地道,头顶上传来流水之声,这里几乎没有一点光亮,只有壁上几盏昏暗的烛火,提供了微弱的光芒。
红羽扭了扭身子,从莫子衣的腰间蹿出,鞭尾燃起红炎,主动承担起了照明这一工作。
地道一下子亮了起来,石壁之上雕刻着奇异的纹路,莫子衣一面向前走,一面抚摸着壁上的纹路,鹿皮短靴踩在青石板上,脚步声在整个地道中回荡,幽森无比。
此处破旧不堪,粗细不一的裂纹爬满四面八方,仿佛只要轻轻一震,便会坍塌,这般的脆弱。
但这样的破旧,显然不是由于时间的侵蚀而变得如此。
莫子衣吹了吹指尖。
他抚摸了那么长一段路程,指尖上竟没有一丝灰尘。
就好像是忽然出了什么变故,抽干了此处的一切能量,吸尽了这里的生命之力后,一下子变得如此模样,如此残破。
“公主,这是哪里?”
“......”左郡琪跟在莫子衣的身后,有些尴尬,“我不知道。”
“......”
“.........”
“好吧。”
他们继续往前走。
墙上的纹路到这里为止便消失了,转而换之的是一幅幅壁画,壁画已经失了色彩,只能靠着边缘而勉强辨认出上面画着的内容。
一开始,是一群人在烧香,似在祈祷,天地之间一片混沌。
接着,无数火石从天而降,红炎灼烧,整个人间化为一片炼狱。
再往前走,一个人站在了红炎的正中,脚下是一片奇怪的纹路。莫子衣凑近,细细辨认,这纹路虽陌生,却像极了阵法,连接天地玄黄四角,最终汇聚成一道光芒,直指上苍。
壁画至此结束,后面是一片白墙,显然是有人不想再让后人看见之后的内容,而将之硬生生毁去。
这时,耳畔处传来了“咔嚓咔嚓”的声音,小黑猫暂时还没有出什么事,我在一个墙角里,伸着爪子,不停的在抠着一道裂缝里面的什么东西。
“小咪!”左郡琪抱起小黑猫,“你没事吧!”
“咪——!”小黑猫摇摇头,指向墙角的裂缝处。
里边儿藏着一个鎏金盒子。
盒子被卡的有些深,裂缝太小,手臂伸不进去,莫子衣便捏了个诀,在掌中画了一个小阵法,小心翼翼的将盒子拖出来。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道微小的光亮顺着墙角处一点一点的蔓延,在小盒子被拖出来的一瞬间,整个地道的纹路都被蒙上了红芒。
莫子衣忽然觉得身体一阵飘然,仿佛连魂魄都被这样一道红芒吸了出来,前世之景一幕幕在眼前闪现,如同走马灯似的,快速闪过。
莫子衣的瞳孔顿时失去了聚焦。
他捧着盒子,仿佛过了许久,脑海中再经绵长的一生,但当他魂魄再度归体时,却发现,现世中,只是过了一瞬而已。
左郡琪拍了拍他的肩:“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呆住了?这是什么盒子?”
左郡琪似乎没有受到一点影响,也并未看到那骤起红芒。
“没什么。”莫子衣摇头,没有说出方才的异状,凝聚精神,打开盒子。
这一次,没出变故,但他却呆滞住了。
盒子之中,整整齐齐的叠放着许多信件。
一半的字体歪歪扭扭,毫不正经,另一半字迹力透纸被,苍劲有力。
莫子衣不可能认不出,这是他和叶无悔的字。
这个盒子里,装的是他前世写给叶无悔的信,一天一封,用机械鸽子送往皇城之中,送进叶无悔当时住着的寝殿里。
只是他从未收到过回信,他也不知道,叶无悔其实每一封都回了,只是别扭的藏了起来,同他的心一起,藏在这个小小的鎏金盒子里。
莫子衣一封一封的展开细读。
一封,莫子衣写道:“昨梦汝矣,晨起未若影,甚思。”
叶无悔:“我亦欲君,不知汝有不善视其,饭食之何?城中每日都在议事,然吾以为无聊,欲与君语,欲汝之声,思君。”
又一封,莫子衣:“我至一新之邑,花开正好,山水青绿,譬如你也,一目复忘。”
叶无悔:“比万花台更美乎?无谓矣,但你在则善矣。”
再一封,莫子衣:“我不装文雅了,好累,小哥哥,什么时候才能出来?伏魔大会什么时候才举办?想看看你。”
叶无悔:“时间未定,汝速藏好,勿为所觉。过数日当行瑜城事,诚愿在彼见君。”
同叶无悔平日里冷冰冰的模样不同,他的信中,字字都透露着爱意,句句都是深情。
周遭寂静无声,唯有一颗心,在胸腔之间用力跳动,每一下都带着令人无法呼吸的心疼,解脱,与满足,几乎要穿透整个胸膛。
莫子衣将信件收好,装进鎏金盒子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