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巴可以挠痒痒吗[重生](38)
没过一会,莫子衣回来了,他将一张纸递到了长竹树理的面前,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几行字:“喏。”
长竹树理接过,神色一滞,诧异的抬头看他。
上一世,莫子衣路过辞云楼之时,这里已经成了一片火海。
所有人都逃了,除了长竹树理。她本来已经逃了出来了,然而却有人逼着她,逼她这样一个身份卑微的丫头,逼她重回火海之中,替他们取出还未来得及带出的值钱物品。
这些人是冷血的,一条生命,竟是比不过万贯金银钱财。
长竹树理冲进去了,却再出不来了。
装潢华贵的辞云楼,在熊熊烈焰之中不堪一击,孱弱崩塌,烧着了火的房梁坍塌,压在了她的身上,也挡住了她唯一一条能够出去的道路。
没人去救她,所有人都站在外面冷眼看着,只有莫子衣,带着满身的浴血,只身冲入火海之中,拎出被浓烟熏得晕了过去的长竹树理。
在清醒之后,长竹树理不可思议的看着莫子衣,似是不敢相信竟会有人救了她的性命,她呆呆的翻看自己的手掌,又仔仔细细的看着桌旁摆放好的吃食和治疗烧伤的膏药,她下床,半跪在莫子衣的面前:“阁下之恩,树理永生难忘,愿此生认阁下为主,生死相随。”
如今,长竹树理也是同样的神情看他,诧异十分,难以置信。
“这是你的身契,我替你赎回来了。”莫子衣道:“现在的你,是你自己的了,你可以哭,可以笑,无需讨好,不会有人再打你,骂你,也不会有人再逼迫你。”
闻言,长竹树理一哽,拿着身契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下一刻,两行清泪顺着脸颊蜿蜒而下。她挥袖抹去泪水,起身,对莫子衣行了一个大大的礼。她跪在地上,以额触地,一字一句,毕恭毕敬:“阁下之恩,树理永生难忘,愿此生认阁下为主,生死相随。”
“......”莫子衣险些被茶水呛了一口,怎的又是这样一句话?
还不等他开口,叶无悔先替他严辞拒绝了:“不用。”
莫子衣看向他。
叶无悔继续道:“他的身边有我。”
说完,他从无浊之中取出了一块玉佩。
“我方才探过你的灵脉,你乃天生的医修之脉,不应埋没于此地,此乃清衍宗的信物,你可拿着前往丹心门,此门派专修医道。我也会派人去知会一声,但入门之事我不好干涉太多,只能引荐,因此至多让你先留在外门,今后如何,需得看你自己。”
他的表情没有丝毫波澜,只有在望向莫子衣时,荡出一湾涟漪:“如此,可好?”
莫子衣先是微微一愣,旋即绽出了一抹笑容,恍若白兰绽放,带着暖风,溢着满满的愉悦和欢欣:“小哥哥说的,自然是最好的。”
望着眼前的两位公子,长竹树理心中一暖,忽然就放声大哭了出来,泪如雨下,仿佛要将至今为止受过的苦,承受的痛,全都在今日,全都在此刻,尽数发泄出来。
......
红日渐落,斜阳倾泻,长街两旁点起了明灯。
莫子衣在前方走着,叶无悔望着他的背影。
从研究魂魄的伊始,到提前在莫天冥一家旁布置阵法,再到今日特意停留在淮叶城,就是为了替长竹树理取出身契,莫子衣似乎都在有意识规避着即将会发生的事,莫非......
叶无悔的脑海里忽然蹦出一种想法——他的小狐狸,难道也拥有前世的记忆?
正想于此,少年清朗的声音也在他的耳畔响起,莫子衣唤他:“小哥哥。”
眼前的少年笑着,目光柔和得能沁出水来:“你相信有前世吗?”
叶无悔一怔,脚步猛的一滞。
莫子衣以为他不信,便抬头望天,此刻正是白昼与黑夜交替的时候,空中夕阳的红与黑夜的暗交相掩映,几颗明星零零散散出现在了漫漫长空之中。
“我信呀。”莫子衣道,“长竹的前生过得不好,我希望她的今世可以好一些。”
他走了两步,见叶无悔还愣在远处,没有跟上来,又折回去,拉起他的手:“小哥哥,你怎么了?可是我说的太神神叨叨了?我只是开个玩笑。”
叶无悔沉默许久,久久才道:“我信。”
清羽出鞘,他不由分说的御上清羽,将莫子衣带到一处河边,此处河水蜿蜒,绿藻参差披拂。河边,生着几朵小小的花朵,幽幽泛蓝,灿若星辰。
叶无悔将星辰花摘下,放进莫子衣的掌中,深深的望着他,对他道:“莫子衣,此生,勿忘我。”
字字真心,句句深情。
话音刚落,昼夜的交替一下子完成了,红霞褪去,夜得深沉,一只烟火在空中绽放,整个天际瞬间璀璨无垠。
莫子衣接过星辰花,小心翼翼的捏着花茎,仿佛捧着世间最为贵重的宝物。
他望着他,微微一笑,眼睛弯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犹如弯月,噙着繁星点点:“好呀!”
虽只是一瞬,却恍若跨过了亘古时空,跨过了一生一世,跨过了山海河川——
姻缘树下,火烛摇曳,红绳两端系着他们的名字,三千明灯漂浮天际,宛若无尽星海。
......
天色已晚,化形的时辰也到了,幸好河边此时空无一人,莫子衣便直接变成了小狐狸,嘴里叼着星辰花,“哒哒哒”的就蹬到了叶无悔身上,小爪子紧紧勾住他脖颈不松开,将整只狐狸挂在上面,用绒绒的毛毛一下又一下,亲密的蹭他的脸。
“嗷呜!”小狐狸将花朵放在了叶无悔的肩头,小脑袋拱呀拱,戴到了自己的耳朵旁。
小狐狸脑袋上插着小星星,乌溜溜的眼睛里眨着小星星,又可爱,又可人。
叶无悔抱着小狐狸,到客栈附近的食肆里用了膳,又一同在长街上散步消食了一会。
淮叶城以烟花柳巷闻名,因此街道小摊上摆的几乎都是些女子喜欢的玩意儿。小狐狸左看右看,觉得没什么意思,索性扑到叶无悔的怀里,呼噜呼噜的打起了瞌睡。
叶无悔的目光扫过了一家摊子,眼眸微动,捋了捋小狐狸脑袋上的呆毛,决定先把小狐狸送回客栈,在软软的床榻里,舒舒服服的睡觉。
一炷香后,客栈。
叶无悔捧着书册靠着床背坐着,一边撸着小狐狸的毛,一边看书,小狐狸乖乖巧巧的在叶无悔的身旁蜷成一团继续呼噜呼噜的瞌睡着。
也不知看到了什么内容,叶无悔忽的就看不下去了,指尖在小狐狸脖颈处的毛毛上摸了几圈,放下书册,轻手轻脚的开门外出而去。
很快,叶无悔便回来了,开门时,小狐狸已经醒来了,正在房里焦急的来回踱步,就差没从窗子上跳出去寻他。
见叶无悔进来,小狐狸浑身的毛都蓬了起来,从小糯米团子蓬松成了大糯米团子。
这只糯米团子指了指床榻,又指了指外面的天,鼻子里轻哼了一声。
出去了竟然不带上我,还去得这般久,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说好的一直在我身旁呢!
其实叶无悔并没有出去多久,至多不过一刻钟而已,只是小狐狸醒来的时候身旁无人,心里一下子就空了,想得要命。
小狐狸“嗷呜嗷呜”的朝着他叫了两声,而后猛的一甩头,埋进自己的尾巴里,留下一个圆圆润润的小屁股墩子。
叶无悔蹲下身来,戳了戳小狐狸的屁股:“子衣。”
小狐狸转过头,从尾巴里露出一只眼睛。
叶无悔从身后掏了一个东西出来,是一条红色的小丝罗。
“我......”叶无悔的耳根渐渐的红了,有些害羞,“送、送你。”
“方才散步之时,看到小摊上摆着的,我、我觉得很好看,你应该会喜欢......”
“嗷呜!!”
小狐狸的双眼一下子放了光,两只耳朵“噌”的立了起来,他快速蹿到叶无悔的身旁,高傲的抬起头,伸长了脖子。
叶无悔细心的帮小狐狸将丝罗系上,打了个好看的结。
小狐狸兴奋的翘起尾巴,用小爪子轻轻触碰脖颈上的丝罗,而后张开双爪,一把抱住了叶无悔,小舌头舔了舔他的喉结,整只狐狸盘在了他的脖颈上。
我超喜欢的!
......
莫子衣得了丝罗,是狐狸时便系在脖子上,变成人形时,又一圈一圈的绕在手腕上,喜欢得不行。
第二日,他们趁着还未出发去无归城,先是在客栈里仔仔细细的研究了无归城的地形,及万人坟的所在。
傍晚时分,他们来到了辞云楼。
辞云楼内。
长竹树理从老鸨那儿拿了本月的例钱,回到自己的小柴房里,她点起烛火,将身契置于火光之上,看着它萎缩,变得焦黑,最后化为灰烬,被从缝隙中刮来的风吹散。
她穿上了东瀛的着装,替自己梳好发髻。
离开的时候,她什么也没带,只背起了她的琴。
辞云楼的姑娘们是羡慕的,分明都是风月场所的女子,分明长竹树理比她们的身份低贱上数十倍不止,为何竟能赢得有人为她赎身,还她自由。
她们看长竹树理,嫉妒又酸味。长竹树理也看向她们,淡然一笑。是温和的,真心的,不再像之前那样毫无感情,只是为了笑,而笑着。
她走出辞云楼,告别悲惨的过往,告别不堪回首的往事与回忆。
一转头,她看到了在辞云楼外等待已久的莫子衣和叶无悔。
莫子衣正在朝她招手。
长竹树理走到他们身边,用最正式的东瀛礼节,恭恭敬敬的对他们行了个礼,她将昨日叶无悔赠与她的玉佩双手递出。
“主人。”
莫子衣:......
“树理从小便被教育,救命之人,即为树理的主人,树理应当把命交到主人的手里,即使昨日被这位公子拒绝,但是树理......”
莫子衣打断长竹树理的话:“你若再叫我主人我便要生气了。”他看向叶无悔,得到叶无悔眼神的肯定之后,强行将玉佩又塞回了长竹树理的手里,“好生带着这玉佩前往丹心门,那里才是最适合你的地方。清衍宗推荐的人,他们自是不会亏待你。”
“主人......”
“我没有救你的命,我只是将你赎了出来,若你非要有一个称呼,一个身份的,那我就是你的债主了,你就且攒着灵石,等哪天攒够了再一并还给我。”
“可是......”长竹树理还想说些什么。
“没什么可是的。”莫子衣语重心长道,“长竹,你要知道,你的命,你的一生,你的路,都是你自己的。”
从未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认真,关切,是真真心心的为着她的好。
长竹树理怔了许久,最后,抬头,对着莫子衣和叶无悔,扬起了一个欢欣的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