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不语(256)
范景认真的听着康和说完,方才道:“你说的这些,我都已经想过了。”
“我知道你让我前去武馆做教习,是为着有事好打发时间,也不至荒废我那点儿手艺,并不指着我靠这个挣钱。
只是姚远开设武馆的初衷,定也还是要盈利的,他手底下还养着一帮兄弟,这武馆不是纯然由你我所开,不能拖着人不赚钱。”
为此,他一早就思虑了招不到学员这个问题。
前阵子出去看寻市场的时候,他就已经随之做了些计划。
其一,他们可以和牙行合作。
牙行中不乏有那些家中穷困而卖身为奴的哥儿、姐儿,这些可怜人,会字会手艺的极少,多都是穷苦人家过不下去了才将其发卖的。
他们没有一技之长,再相貌平平,前去牙行赁买人口的富贵人家,少有会挑选上这般的。
积年累月若是没去处而留在牙行,在牙行也不会得多少优待,在里头忍饥挨饿吃累受苦都是常有的事。
范景想的是让牙行将那些哥儿、姐儿送来武馆学些本事,届时身有长处,牙行好与他们寻去处,他们自也比一无所长时去得人家要好,去了也能有个立身之本,受人尊重些。
不过这生意也得去谈,牙行出资送他们来武馆学,需要提前投资用钱,学成后,这些女子哥儿的身价自要涨,牙行也不亏。
可若牙行挣快钱,只看重眼下的利益,自是不会出资让这些哥儿、姐儿的学东西。
其二,便是康和所说的,穷人家想让孩子学个手艺,出不起钱;富裕的人家有钱却不会让孩子出来抛头露面学武。
但若遇着真心求学这般的,于穷户,他想的是半供半学这般,起初学武时可在武馆里做些杂事抵做学费,待着学得半成时,也能外出接些散活儿挣钱供学。
“富裕的人家也好办,来报了名,武馆里的教习上门去教也成。”
康和安静听着,越听只觉眸子越亮,听着范景全数说完,不由拍起手来。
他实在有些意外,范景竟然会想得如此周全,想出这样多的法子。
“谁说你不会经营的,可实在是想得齐全!难为我还心中忧心,你却也沉得住气,不早些说来与我听。”
范景见康和认可他的想法,又这般赞他,面上虽不显,实则有些不好意思的眼睛看去了旁处,做着镇静道:
“既是开口应了要做这学班,总也不能全然脑热就行事,还是得有些可行处才好做。”
许多法子,经营之道,也是这些年跟在康和身边,学得的一二。
他觉着自己也没刻意去学,只是不知觉间模子就印在了心中,待着这回自己主导着去做武馆的事时,自在的就有了些条理和路子。
尤其是先前无从下手,康和同他梳理怎么动手时,慢慢就给顺了出来。
罢了,他又道:“也只是先提出些法子,究竟成不成还得看实际。”
范景轻咳了一声:“你与我去寻牙行谈这事。”
康和笑道:“还不是任凭范教习差遣。”
范景先去回复了三个录用下来的教习,两日后就让到武馆报到,在武馆正式开业前,都先加入到基础武学的训练中去。
这般安排好了教习的事情,范景才与康和前去同牙行谈生意。
头先去的一家牙行是当初他们才搬来县里时,一连接了七哥儿、雪姐儿和胜寒花妈妈几个人家去用时的那家,他们俩在这牙行赁买下了几口人,外前后又与他们拉了几桩生意,倒是与这牙行混得算熟。
前去要见牙行的领头,人客客气气的就接见了他们俩。
来前,康和又与范景梳理了一番措辞,这厢来的也算是熟悉的地儿,便由着范景同了牙行的主事说他们武馆的生意。
“范夫郎的意思是专招收女子哥儿作为学员?”
范景应了一声:“是。”
这牙行的主事姓吕,唤作吕锐,听罢了咂摸了一声:“倒是稀罕得很,城中武馆三五家,却还不曾听说有谁家招收女子哥儿做学员的。”
康和暗里察言观色,见这吕锐未曾言好还是不好,索性是主动问道:“吕主事见多识广,不知可看好咱这武学班?”
吕锐默了默,神色多严肃,教人心里头提着,只当是他要拒,不想反又笑起来道:“依我拙见,这武学班可当真是个妙地儿!教习好,武馆也大。”
康和笑道:“吕主事客气话。”
“县里头此一家,如何都能占个稀有,这绝非客气话。”
吕锐道:“只要教我这处送学员前去,还得细细思量一番,不知武馆学用几何?”
康和道:“武馆城中不止一家两处,学用多少,大抵都有个价,谁人也胡喊不得。学员通常是一季缴一回学用,为五贯。
我们这学班虽招收女子哥儿,可学用却也一般,不会因男女不同便增价,所学只有更好的,自也不会贱价。”
“范夫郎与康兄弟乃是厚道人,我自是信重。”
吕锐问清了细则,应下来说会仔细考虑,届时再与两人回信。
康和跟范景自也没有缠着人非得立时就得个答案出来,客气的先告了辞。
“这般没明确答复,想是没多大指望了。”
出去时,范景道了一声。
康和抚慰的拍了拍他的后腰:“别担心,咱们的生意他确也得考虑,毕竟往前也没有。咱多跑几家来看,也不将希望都放在一处。”
“能说动一两个,到时送得来三五个学员,也是好得很了,左右初始咱也不指着招揽许多的学员,万事总得一步步来,口碑是慢慢攒起来的。”
范景听罢心头松快了不少,点了点头,又打起精神来,两人前去城东的牙行谈。
这吕锐送走夫夫俩,与他公事的人牙钻出来道:“主意还打来咱牙行上了,可见得这学员不好招啊。”
“也真当是奇想,竟是要专招揽哥儿女子去学武,干干脆脆的做个招揽男学员的武馆不得了,稳稳当当的,何必如此折腾。”
吕锐闻言,却没说话。
人牙见状,眼睛一转:“主事的莫不是真起了些意?”
吕锐道:“你且忘记了前些日子胡官人上牙行来,想要两个好手的事儿了?还点名最好得是哥儿女子。”
人牙想起,道:“那胡官人挑剔得很,牙行里好手如何好寻,进来这牙行的能有那般人物麽,便是有,都各抢着要咧。他还想要哥儿女子,能上哪处去同他找。”
“不单是这胡官人,前阵陆家的管事妈妈请俺吃了盏子茶,问说是有没有会功夫的哥儿女子,他们家夫人想与小姐屋里放一个,还与了俺一串钱,教俺上些心给留……”
人牙话没说完,忽得回缓过来,转头看向吕锐:“这一盘,那范家的生意说不得还真有些意思!咱牙行里送几个去学些手脚功夫,学成了,不正合这些买家的意?”
吕锐背着一双手,道:“亏你也是想得明白了,要不如何说人这项生意能做呢,人说出来,你头先不过脑一口就不瞧看好,细细一想,却又觉实在是用得着。”
“只这学用也忒贵了些,一季就得五贯钱,届时学成了下来,得多少钱呐。”
人牙心想到底还是他这主事的脑子灵活些,早便想通透了,他道:“外头学哪样手艺价不高的,毕竟是谋生计的本领呐。可若是真教咱这行里的人学好了,自然身价涨。
富户高门,家中的主子金贵,虽已有那般壮丁护卫看门护家,只身边近身伺候的鲜有会手脚功夫的,尤其是女眷,要有个好手的哥儿姑娘伺候才好。于自个儿身上,他们可舍得使钱咧,咱们亏不了。”
吕锐当然晓得这些,只银子自是想尽可能的多赚,他默了默,道:“我冷眼瞧着他们眼下也没得甚么学员,先将人晾上一晾,到时等人急了,再把学用价格狠狠杀一杀。”
“你这当头上就去挑选几个合适的出来教我先过过眼,到时学用费谈好了,再就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