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满堂(99)
有沈天佑和沈泓护着,沈沧也没法对这小瘪三怎样。而这小瘪三也惯会审时度势的,身边没人时,他也常出言不逊挑衅沈沧,惹得沈沧暴跳如雷,三天两头的揍他,然后再被罚跪祠堂。可一旦身边有人给他撑腰时,他便会装出一副唯唯诺诺、惹人怜爱的模样,最后倒霉的还是沈沧。
在沈泱的步步引诱下,终于有一天,沈沧失控地把沈泱、沈泓二人统统打进了医院。沈泱其实没什么事,挨打的全程几乎都被沈泓护在了怀里。而沈泓就比较不幸了,不仅手脚都被打上了石膏,还在医院躺了许久。
沈沧伤的这两个人,一个是沈天佑最优秀的儿子,而另一个又是他亏欠最多的养子,两个加起来,足以让沈沧彻底失宠,而曹锦和亦被沈天佑牵连,责怪是她教坏的孩子。
这下沈沧是真爹不疼娘不爱了,即便他打人的出发点确实是为了给自己的母亲和四妹打抱不平,但最后还是不可幸免地被曹锦和发配到日本,一个人摸索着在异国他乡长大。
这让他如何能不恨沈泱?
“二哥还真是,十多年如一日的小心眼。”沈泱踩着拼图,颇有兴趣地点评道,“梵高的画?我这侄子还挺会挑的。”
“把脚放下去!客人就该有个客人的样,你还真把自己当三少爷了?”沈沧怒视着沈泱那吊儿郎当的放荡样,再次轻易地被他激怒了。
这拼图还是他前不久托人从欧洲寄来的。沈满棠不知从哪本画集上看到的这位过世已久却才开始出名的画家,嚷嚷着要沈沧给他买梵高的真迹。但那些画的价格被炒得正高,且一画难求,无奈之下沈沧只好先用拼图稳住儿子,再找朋友接着帮他搜罗。
沈满棠本也就是随口一说罢了,就算只有拼图也够他满足的了。收到礼物后他便绕着沈沧直夸,嘴甜得和喝了蜜似的。
“爸爸你真是太无敌了!我拼好后要带去画馆让大家都羡慕我!”
沈沧脑中闪过沈满棠高兴的模样,却又见孩子好不容易拼好的拼图就被眼前这个死人踩在脚下。他忍无可忍,怒骂道:“乡毋宁不懂规矩就滚回老家找你娘教你,别在别人家里头撒野。”
这话倒是把沈泱的逆鳞都触了个遍,他最恨沈家人在他面前提及养母,更恨他们自诩高人一等,连自己的根都忘了。如若没有他养母的信任和支持,沈天佑他能卖光家中渔船跑上海来发家吗?挣着钱后不想着回报妻子,反倒隐瞒家室,在城中又娶了曹家玉器行的女儿。若不是族长做主,把他记到沈天佑的名下,恐怕他姆妈早就没了活着的指望。
他一脚踹翻茶几,起身挑衅道:“没记错的话,在沈天佑早前的遗嘱里,沈家的西花厅都是归我所有的。我想该注意的人是你才对吧。听门房说你平日里都是住西花厅的?我不在的时候也就罢了,既然我回来了,还请你别再走错地方了。反正睡大嫂这,也正合你意,不是吗?”
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触即发,却被楼上传来的一阵响动打乱了。沈泱抬眼,就见二楼楼梯口有两个小少年的身影一闪而过。
“哟,小侄儿大晚上不睡觉,起来看戏呢?”沈泱盯着那个方向,眼眸渐深,嘴上说着戏谑玩味的话,脸上却无半分笑容。像是比起憎恨沈沧,他反倒更憎恨这个未曾谋面的侄子一般。
楼上,沈满棠惊魂未定地贴紧门板,捂着心口大喘气道:“三叔看着也太可怕了吧,他还把我的拼图给弄坏了!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
“没事,我再给你买盒新的。”金朝少见的,主动将沈满棠揽入怀里。
“嗯嗯?”沈满棠被突如其来的幸福淹没了,愣愣地由金朝抱着,“怎么了呀?”
“没,就想抱抱你。”金朝将沈满棠的头贴在他颈侧,轻嗅了嗅沈满棠身上令他安心的雪花膏香。
沈满棠乖乖不动,也不多问,却能从金朝脖颈上剧烈跳动的动脉处感受到他的紧张。
金朝就这么抱了沈满棠许久后,才逐渐平复下内心的不安。
山雨欲来,而他避无可避,无处可逃。
第84章 顾客
自打丁香走后,凤仙便接替了照顾老太太的职责,每晚睡在西花厅的耳房内,只要屋里屋外一有响动,她便会被惊醒。今夜也是,她正睡得香呢,就听窗外传来一阵汽车引擎的轰鸣声。一开始她以为是二爷回来了,结果扒开窗子一瞧,来的竟是个陌生的俊秀男人,皮肤在夜里白得吓人。
那个男子似是对西花厅十分熟悉一般,不带张望便径直进了西厢楼。凤仙怕老太太有危险,便披上外衣偷偷跟了上去。
男子先是上楼兜了几圈。一扇扇房门被他撞开的动静听着都吓人。但很快他又像是捕猎失败一般,快步下了楼,转身排查起一楼的房间来。
凤仙一个姑娘,实在不敢和一个大男人正面硬刚,便只能悄声闪到曹锦和屋外的窗沿下,伺机而动。
平常夜里这西花厅便只有她与老太太两人相伴,就连二爷都鲜少回来。她实在是不放心把老太太一个人留在这里,自己去搬救兵,便只能贴着墙根偷听屋内的动静。
也不知今夜守门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竟叫外人随意闯了进来。这位不速之客虽仪表堂堂,可周身却散发着阴郁的气息,看着真叫人可怖。她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这贼人快些离开,不要做出伤害老太太之事。
“姆妈。”沈泱敲敲床板,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呆若木鸡的曹锦和,歪歪头疑惑道:“傻了?”
他伸手揪住曹锦和的头发,一把将她拽起:“这么久不见,不认得了?”
见曹锦和不回应,他便又抓住她的双肩用力晃了晃,险些将她摇散架了。他皱着眉,不解道:“应该不至于吧,我可是当着你的面上了你的宝贝儿子啊,就算是化成灰你也应当认出我吧。”
“啪”的一声,曹锦和狠狠甩了沈泱一个巴掌,力道大的让人不敢相信这个掌印竟是出自一个病弱的老太太之手。
“我就说嘛,你曹锦和什么人啊,还能让自己痴了?”沈泱用尽全部力气,掐住曹锦和的咽喉道,“打得爽么?再来啊!我第一次强迫哥的时候,他就是这么打我的,可后来他不还是乖乖躺在我身下?你打啊,接着打!打一次,我就告诉你一个沈泓喜欢的姿势,让你多了解点你的宝贝儿子。你放心,今夜我绝不还手,让你打到爽为止。”
曹锦和目眦欲裂,终于卸下伪装,将这些年积压的怨恨和屈辱通通用巴掌还给了沈泱。
当初既是出于沈天佑授意,也是出于沈泓自愿,他们两兄弟在出院后便搬到了一间房内,甚至就这么住到了沈沧带傅君佩初次回家的那日。
哪怕曹锦和再厌恶沈泱,也敌不过家中另外两个男人对他的庇护。她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他的存在。
她明明已经如此宽宏大量地接纳了沈泱,甚至还因为他的到来,把亲生儿子都赶走了,可沈泱册那却敢对沈泓做出那等丧尽天良之事!这十多年里,曹锦和近乎是闭眼就会浮现出她此生见到过的最骇人的一幕。两具赤裸的胴体交颈厮磨、抵死缠绵,甚至忘情到根本听不见她进门的声音。
那晚本该是其乐融融的。沈沧再怎么说也是她亲生骨肉,这么多年未见,母子俩之间就算有再大的怨气也该消了。更何况沈沧那小赤佬到底还是敬她的,就是谈了朋友也知道要第一时间带回家来给她过目。
当晚,曹锦和热情地招待了远道而来的沈沧和傅君佩,为他们设宴接风洗尘。彼时的她也是真心期盼着小两口能早日完婚,也早日给沈家添丁。如若不是她心血来潮,漏夜敲开沈泓的房门,想要用弟弟的婚事催他一催,恐怕一切都不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了。
她甚至不敢想象,如若沈天佑知道了此事,会如何迁怒于她,又会如何处置沈泓?沈泱这些年里仗着他那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养母,在沈天佑身边受尽了偏爱。一旦东窗事发,遭殃的便只有沈泓。彼时沈泓刚刚毕业,正跟着沈天佑逐步接管家中产业。眼看着沈天佑就要放权于他了,在这个关头,曹锦和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丈夫知晓此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