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金手指在虫族开荒的日子(180)

　　“我的时间不多了。”希拉婆婆的声音很是慈爱，它温柔地注视着萧晏池的眼睛，清澈的瞳孔里印出的却是萧晏池遍布金纹的灵相。
　　“我曾以为我在闭眼前都看不到精灵一族的救赎了，没想到母树庇佑，我终于还是等到了你。”希拉婆婆的这番话不仅震惊了卡瑞娜，就连萧晏池也有点吃惊。
　　但他并未多问，只是等待着希拉婆婆后续的话。
　　“能让我摸摸你肩上的那个小家伙吗？”希拉婆婆的目光看向君萤，语气十分温和，就像是看着自家小孙女的婆婆一样。
　　萧晏池轻侧了下头，看向身旁的君萤，轻声问道：“你想去吗？”
　　君萤显得有点紧张，它揪着萧晏池的领子往后缩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用细弱的声音迟疑着说道：“那我……去一下好了。”
　　君萤张开透明的翅膀飞到希拉婆婆向它摊开的手掌心中，它稳稳的站着，有点忐忑地舔了下嘴唇。
　　希拉婆婆嘴角一直挂着笑，它仔细地端详着手中这只小精灵，眼眶却微微红了。
　　“精灵母树已经很久不再孕育精灵了，你所看到的这些晶莹剔透的果实，都只是没有灵魂的躯壳，我手中的这一只，是近百年唯一一个新生的精灵。”
　　希拉婆婆的话并不是什么秘密，至少在自然之星上不是秘密，卡瑞娜甚至低下了头，明显一副逃避的神色。
　　精灵母树不再孕育精灵这件事根本瞒不住，甚至当有精灵意识到这种情况之后，整个精灵族都开始恐慌。
　　精灵母树就是精灵们的空气和水源，是它们生机的来源，没有精灵会忽视母树的异状。所有的精灵都开始来到母树底下祈福，它们祈福的声音和虔诚的愿力源源不断地涌向母树，但是这并没有唤醒逐渐沉睡的母树。
　　又过了几十年时间，母树的情况仍旧没有任何好转，最直接的改变就是自然之星外围的屏障会时不时的失灵，甚至有外族伺机闯入其中偷了自然母树上的果实。
　　精灵族并没有坐以待毙，而是一开始就让一批精灵外出寻找解救母树的方法。
　　但是避世已久的精灵们根本就不是外界种族的对手，离开了自然之星庇护的它们，成了市面上要价最高的奴隶。外出的精灵没有一个能活着回到自然之星，这种办法除了让原本就人口稀缺的精灵再一次人数锐减之外，根本没有实质上的帮助。
　　所以经过全族的共同商议，它们决定彻底封印自然之星，利用母树残余的能量将自然之星彻底屏蔽在宇宙之中。它们选择静候母树的恢复，或者无力地等待种族的灭亡。
　　而君萤感受到的召唤，则是希拉婆婆向宇宙中发出的最后的召唤，她甚至不觉得这次召唤能够找到还未归家的精灵。
　　毕竟离开自然之星的精灵根本活不了太久，可她却没想到，她召唤来的不仅有一只遗落在宇宙中的精灵，还有她一直试图找寻的精灵族最后的希望。

129  自然之星（下）  
　　“您大概误会什么了, ”萧晏池看着精灵母树下的希拉婆婆，“我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
　　而君伶更是神色冰冷，一脸警戒地将他彻底挡在身后, 不动神色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不怪君伶如临大敌的姿态, 而是像诸如“你能帮我们”、“你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一类的话总是象征着某种献祭一般的付出, 况且精灵族的境遇十分严峻，并不是能轻易解决的问题。
　　希拉婆婆的脸暴露在自然之星初晨的阳光下, 她脸上的每一道褶子都显得格外慈爱无害, 面对萧晏池的婉拒和君伶的警惕，她只是叹了口气, 而后掀开了自己下身由草绳编制的长长的裙摆。
　　原本萧晏池以为希拉婆婆是并膝坐在树下，可当裙摆被掀开, 露出裙摆下的一幕时, 他才知道原来希拉婆婆的下肢已经与精灵母树的根茎生长到了一起。
　　她的腰腹以上还是正常的皮肤，但是往下的位置就开始与半浮出地面的树根生长在一起了, 衔接处那一大片皮肤就像是生长了血管瘤一样。皱巴巴地皮肤底下是与精灵母树同色的根茎, 那些根茎更细, 缠绕的也更紧，从希拉婆婆的下半身开始彻底将她融于树木。
　　他们原本看到的两条腿的形状, 早已变成了两条长入地下的树根。
　　卡瑞娜在不久前被希拉婆婆支开, 此时的树下只有他们四个。
　　君萤捂着小嘴藏住了那声即将出口的低呼, 但是脸上的震惊却表露无遗。
　　“孩子，你也看到了, 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希拉婆婆从容的将身上的裙摆整理好, 遮住了自己的下/身, “在你还没出现的前几十年中, 精灵族都是这样维系母树生机的, 所有老人都不是非正常死亡，而是用自己的生机维系着精灵母树的正常运作。而此时，族中的老人已经不剩多少了。”
　　“我之所以支开卡瑞娜，只留下你们，就是想告诉你，无论你是否选择帮助精灵族，我们都不会强迫你。”希拉婆婆笑了笑，语气很慈蔼，“精灵一族已经在自然之星的庇佑下无忧无虑地生活了太久，如果这个险境是必然的，那么也一定有其存在的理由，或许这就是宇宙给予精灵的考验。”
　　精灵就像是生活在水晶球里一样，无论外界如何腥风血雨，水晶球内的世界照样纤尘不染，纯净明亮。
　　君伶站在萧晏池身前，神情毫无温度，他脸上并没有什么讥诮地神色，而是十分平静地看着希拉婆婆，淡淡道：“你是不想强迫，还是不能强迫？你看到了君萤的脸，自然知道他与我雄主之间的联系，如果你一点都不想迫使他心软，应该会将同为精灵族的君萤一并支开吧。”
　　希拉婆婆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她并没有反驳，只是神情没之前那么自然了。
　　君伶继续说道：“按照你所说，这棵树从星球诞生之初就存在了，而精灵不过是这颗大树上的果实生出了灵魂。况且，精灵母树并没有死亡，只是回到了只孕育果实却无法滋养灵魂的过去。换句话说，母树的变化对这个星球毫无影响，唯一受影响的只有精灵。”
　　“自然之星并不需要谁来拯救，只不过是你们在舒适的环境中生存了太久，没有危机，忘记了进化。当宇宙收回免费的馈赠之后，你们就迎来了必然的灭族。”
　　他不是在质问，也没有在讥讽，就像是两个不熟的人在语调平平地寒暄，但却成功让希拉婆婆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世间万物都在严苛的环境下争分夺秒地突破自我，唯有精灵，诞生时是什么样，数十万年后还是什么样。
　　如果是其他种族拥有记忆传承这样逆天的天赋，那么这么多年来这个种族甚至能将宇宙中所有的知识全部贯通。毕竟任何种族都要经历从幼年体不断学习进步才能登上前人的肩膀，但是精灵不用，它们生下来就已经站在了种族的最前端。
　　但是精灵却根本没有利用起这一天赋，从君萤的身上就可以看出，它只记得精灵的发展史，还有一些生存的基本技能，剩下的一概不知。
　　它们坐拥金山却不自知，白白浪费了这许多年。
　　试想，如果一个种族一开始就拥有与自然沟通的能力，还生活在一个外界无法攻破的强力屏障里，甚至能够一代一代地传承记忆。那么谁也无法断言这个种族能够发展到哪一步，但是毋庸置疑的是，它们一定会成长为无可比拟的强大种族。
　　而非像眼前的精灵一样，离开自然之星之后就毫无自保能力。
　　君伶自幼就生活在环境严苛的虫族，他很清楚进化对于种族的重要性，而他今天之所以破例说了这么多话，无非是不想让萧晏池为这群看似美好的种族做牺牲罢了。
　　它们选择了安适单纯的生活，那必然就要承担无力对抗自然的风险。
　　希拉婆婆已经笑不出来了，她近乎呆怔地望着君伶，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有些事情并不复杂，而是身在局里的大部分人只能看见眼前的一片风景，很少能跳出自身来审视整个环境。
　　也许就连精灵族自己都没有想到，它们历来享受惯了的东西，竟然会有消失的一天。居安思危这句话说来简单，但是做到却不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