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只正经狐(95)
她看着手绢里的两锭银子,抬头看着胡以白,一滴泪顺着弯起的眼尾滑落,整个身形瞬间在阳光下模糊起来。
小石榴:“谢谢。”
胡以白:“不谢。”
石榴红的轮廓在窗棂上化做一条破败的丝裙落了下来,连带着那两锭银子,和手绢上黢黑的碎银,当啷一声散落一地。
凤翎站起身:“她走了?”
胡以白摇摇头:“不知道啊,也许吧。”他捡起地上的手绢,把银子又放回窗棂的位置上。
转身刚要去拉凤翎的胳膊:“走吧。”
不等狐狸爪子伸过去,迎接他的就是出鞘的思狂。
凤翎:“我不习惯别人碰我。”
胡以白看着寒光凛凛的剑锋,朝后退了半寸,纳闷道:“之前不是治好了么?”
怎么现在又不习惯了。
凤翎:“何时治好了。”
胡以白看着他淡银色的瞳孔微微紧缩,浑身都在嘶嘶冒寒气,面对凤翎的睁眼说瞎话,他只能怂怂点头。
等思狂从脖子上撤下去,他委屈的耳朵都要拉耸下来。
明明就治好了!
当时还说只要师兄就够了,现在人翻脸不认人就罢了,怎么连病也翻脸不认人了?
等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春风楼,胡以白展开那条手绢看了看,虽然因为时间太长丝绸上都有些破败得拉丝了,可手绢洗得干干净净,一点脏污都没有。
“有些人身在泥潭心如清莲。即使身陷红尘,心却是干干净净的。”
凤翎侧头见他捧着其他女子的贴身之物,还赞叹有加,眉宇间瞬间被一团阴云覆盖。
凤翎:“你的姊妹还真多。”
胡以白一愣:“什么姊妹?”
他倒是有个弟弟,不过原主还是独苗来着。
凤翎看他装傻的样子,冷冷道:“方才在楼里那么多姐姐,叫的不是很顺口么,我还以为你家也有不少姊妹。”
胡以白:“……”
怎么突然有股迎面而来的醋香。
胡以白被怼的不敢说话,低头的一刹,嘴角却是微微抿起的。
他还会挖苦自己。
是不是证明,自己在他心里还有死灰复燃的可能性?
肯定是。
不然他为何只挖苦自己,不挖苦别人!
此刻若是云阔和司无涯在,估计一定会送他一句‘病得不轻’。
胡以白想到这,不自觉喜上眉梢。
凤翎想起他方才对花楼里的姑娘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就知道他肯定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再看胡以白一脸不以为意的表情,往日不喜形于色的脸,霎时寒意遍布,一向不与人斗嘴的凤月君,薄唇抿了又抿,还是没忍住念出一句:“轻薄。”
轻薄??
胡以白被骂得一愣,“我刚才进去没动手没动脚,坐的位置都跟她们隔着一张桌,哪里轻唔唔……唔唔?!”
望着凤翎的背影,胡以白无奈的放弃挣扎。
行吧,你说轻薄就轻薄。
走了一会,见胡以白一直安安静静,凤翎解了他的谨言,开口道:“你的修为在我之上,你自己能解开,为何不解。”
胡以白:“你让我闭嘴,我若是解了,不是惹你生气么。不想你生气。”
他说得坦坦荡荡,表情不似作伪。
凤翎眸中一闪,薄唇微动。
以他的修为,确实不必把自己放在眼里,可他为何总是甘于下风,处处相让?
他不理解。
若换作以前,他肯定会觉得对方胸襟开阔义薄云天,亦或是对自己也动了一点旖旎的心思。
可现在他已经不会天真到如此地步了,从小到大围绕他身边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向龙迟予那样,看不起他伺机找他麻烦的。还有一种就是向璇玑楼楼主那样,暗中监视他,想要利用他找到赤火珠的。
一个能夺舍他人,修为大乘以上的尊者,会对他一个落魄弃子、年岁也许跟他相差好几百岁的小儿竖子生出爱意?
怎么想都不切实际。
大概是有了之前的欺骗,让他再看待周遭的一切时都带上了一层怀疑,他不能再像凡夫俗子一样一腔热血坠入爱河了,他要时刻保持清醒,不能再轻易相信任何人。
最好也不要再接近胡以白。
胡以白这次倒是没发现,他重新绑个头发的功夫,凤翎就展开了这么一系列的心理活动。
胡以白把刚才自己的发现跟凤翎说了一下:“我觉得小石头很有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疫鬼,你还记得刚才小石榴最后说的‘溪城’么,当时藏书阁的云中简上有记载,‘梁元七年九月,溪城疫病,病发九十七日,死三万五千余人。’,时间正好对上是三年前,小石榴说他最后要去溪城打仗,若他没说谎的话,那他很可能是病死在溪城了,你说呢?”
说到这他回头看向凤翎,却发现后者一脸魂游天外的模样,胡以白叫了声名字,才回过神似的嗯一声。
胡以白顿时胡教授附体,脸色变得十分严肃,“我这说半天你想什么呢?”
突然被这么一吼,凤翎下意识有些心虚,“抱歉。”
胡以白揽着他肩膀,把他拉到跟前:“我再说一遍你认真点。”
差点忘了,胡教授也是办公事时不带有任何私人情感的。
就算他亲爹亲妈在他讲课时走神,他也照样把人提溜起来。
凤翎被他揽着肩膀,这回真是仔仔细细一个字都没放过,只是边听边觉得哪里不对劲。
好像忘了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崽儿,你忘了不要再接近胡以白!
胡以白(拿刀):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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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小石头
回到客栈, 胡以白觉得下一步,就应该着手去找这个小石头。
三年前他可能去过溪城,而且还是王家寨的人,他是疫鬼的可能性很大。
可有一点很奇怪, 他既然回来为何不去找小石榴?
他到底有什么不能见小石榴的原因……
*
晚上山风大, 坐在窗前边吹边聊, 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按照惯例,聊完之后凤翎起身就要出去, 胡以白也站起身抻抻懒腰, 忽然视线越过凤翎肩头, 目光一滞, 仿佛在窗外看到了什么, 低声道:“别动。”
凤翎动作一顿, 就看胡以白慢慢走过来,借着他的身体做阻挡, 慢慢靠近窗边。
因为不能被窗外的人发现打草惊蛇,胡以白只能猫腰靠向凤翎的肩膀,借着颈部和发丝间的缝隙,悄悄窥探着外面。
淡青色的阴影站在客栈门前的老树下, 阴森森的望着这扇窗户。即使隔得这么远,胡以白也能感觉出对方身上环绕的鬼气和魔气。
看来之前凤翎猜得不错,这人确实是半鬼半魔。
想到这他微微弯起唇角:【猜猜我看到了谁?】
热息扑在脖颈间, 对方身上的艾草沉香又席卷过来, 好似跟吹入的夜风交织一起。
凤翎喉结微颤,对这股味道受不住的闭息:【小石头?】
胡以白目光一怔, 顿时没意思了:【你也太聪明了。】
太聪明的学生真是一点也不好玩。
你还没说前半句, 他就能猜出后半句, 一点悬念也没有。
胡以白靠在凤翎肩膀上,眼睛盯着树下的疫鬼,没注意到凤翎开始逐渐僵硬的身体,只感觉一股热浪朝着四周发散出来。
灼得人口干舌燥。
胡以白:【不过挺奇怪,他穿的衣服并不像做苦力的,锦衣绸靴,还带着纱帽,当朝不是只有官吏才能带纱帽么?】
按照春风楼那些姑娘的说法,小石头离开前还在做苦力,而且家中贫苦,并无财力供他进军营。
他离开王家寨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凤翎:【衣服是何颜色,有何纹饰?】
胡以白看了看:【暗灰色,无纹饰,不过两边帽带挺长,领口有一圈……】